《香寒》第2章


格一格缓慢的向上爬升着,她的太阳穴也缓缓牵起疼痛。这种感冒的后遗症纠缠了她几天了,她按着额头,只想着过会记得要去买一瓶外用的药油。
电梯铃响了一声,七楼到了。她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走廊里空荡荡的,墙壁上的壁纸花纹泛着幽暗的银光,不知为何孤独感涌上来,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走廊的尽头是扇窗子,一缕风回旋吹进来,扑在人身上发寒,她走到B座前,用钥匙打开门。因为阴天,光线很暗,窗子忘记关上,一室的潇潇雨气,夹着微微呛人的灰尘泥土气,突兀叫她想起尘土飞扬的工地。
过去她常常陪言少梓去看营建中的工地,二十层或是三十层的高楼上,正在建筑,四处都是混乱的钢筋水泥,烈日当空晒得人一身汗,安全盔扣在头上,闷得额上的汗顺着帽扣往下濡湿。身旁刚浇筑的新鲜混凝土,便发出那种微微呛人的灰尘泥土湿气。
她缓缓回过神来,先开了灯,换上玄关处的拖鞋,客厅一侧的鱼池里,几尾锦鲤仍自由自在的游着,池沿的暗灯映得水幽幽如碧,她走进厨房去取了鱼食来,一扔下去,鱼抢食溅起水花来,好几天没有人来,这鱼可真饿坏了。
喂好了鱼,随手将鱼食搁在了茶几上,茶几上另一样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是言少梓那只S。T。Dupont的打火机,泛着幽暗的金属银光,烟灰缸上还架着半枝末燃尽的烟,仿佛犹有余烬。她蓦得想起来那天晚上,言少梓就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按燃打火机,看着那簇幽蓝的小火苗,又让它熄掉,再按燃,又燃掉……
最后,他抬起头来说:“我要和洛衣结婚。”
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呢?她恍恍惚惚的努力回想,却实在有些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自己只问了一句:“你爱她吗?”
“我想,是爱的吧。”言少梓慢吞吞的说。让她没来由的,有突然微微的眩晕感,她知道这只是一些不悦罢了,她与他有极亲密的公私关系,在这两个方面,她都是他不可少的拍挡。但,仅止于拍挡。拍挡与情人是完全不同的,她与他都心知肚明这一点。
她说了些什么,印象里并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话。只记得长久的缄默之后,他和往常一样问她:“今天是就在这里过夜,还是回家去?”
她神色如常的对他说:“我还是回去,有份报告明天开会要用。”
然后,她就离开了这里。
一直到今天。
第二章
她微微的喟叹了一声,转过脸去,窗子一直大开着,地板上湿了一大片。冷风夹着零乱的雨星直扑进来,因为工业污染的严重,从高楼上放眼望去,只是灰蒙蒙的天宇,灰蒙蒙的楼群,灰蒙蒙的城市。她将头靠在窗台上,陷入一种无边无际的瞑想中。
仿佛是一个世纪之后,一种单调的,急促的声音将她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她定了定神,才找到声音的来源。连忙打开手袋接听手机,是陈西兰,她有些尴尬的问:“官小姐,你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心里想,准是有要紧的公事,果然陈西兰说:“董事长过来了,要看宁囿山那份企划案,我不知道在哪里,而且,保险柜的钥匙……”
“我知道了,”洛美简单的回答:“我就过来。”放下电话勿勿忙忙的赶往公司。所幸当初言少梓买这套公寓时,看中的就是距公司极近。她一出大厦,步行不足三百米,就走进了常欣关系企业名下的仰止大厦。问询处的小姐一见了她,都松口气似的:“董事长在资管部。”
她点一点头,电梯直上十七楼,甫出电梯,就觉得走廊上经过的同事都小心翼翼,唯恐“触雷”的样子。见了她,纷纷松了口气:“官小姐,你来上班了?”
她一路含笑打着招呼,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副总经理办公室去,站在门前沉吟了一下,才举手敲门。
果然听到一个冷静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请进来。”
她打开门进去,言少棣坐在言少梓的位置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陈西兰立在办公桌前,怯怯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洛美的嘴角不由得向上一弯,现出她的招牌笑容,叫了一声“董事长”。
言少棣雕刻似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他开口——口气有些不悦:“官小姐,怎么可以让保险柜的两副钥匙同时不在公司?”
官洛美歉意的笑了一笑:“对不起,我原本只打算病休一天就上班,谁知病了许多天,所以耽搁了。”
言少棣就说:“去把宁囿山的企划案找出来。”
洛美依言去开了保险柜,取了企划案出来。言少棣接了过去,然后说:“你跟我去饭店一趟,参加客户讨论会。”
站起来就往外走了,洛美跟上去,一直上了车子,言少棣放下隔音板,才对她说:“我有话和你谈。”
“我知道。”她的头又隐隐作痛:“宁囿山的企划案用不着董事长亲自来取,您是有事要和我谈。”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隐约是赞许。他说“老四一直夸你,果然是没有夸错。”话锋一转,面色就已重新恢复冷漠:“你既然是个明白人,当然就知道,我一直反对他娶你妹妹,只是他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洛衣既进了言家的门,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若有任何不检点的地方,我希望你都能在旁边点醒。否则,换了我去提点,就不大好了。”
洛美低了头一言不发。
隔了一会儿,言少棣才问:“你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
洛美的声音有点生硬:“不用了,我就在这里下车。”下了车后,终究是生气,沿着街道茫然的走了几步,一种前所末有的凄楚无助感爬上心间。这里正是繁华的商业区,微雨的黄昏,街边商店里的橱窗中早早亮了灯,剔透的照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大玻璃橱窗映出路上流动的车灯,身后呼啸而过的车声,像是川流不息的河。没来由只是累,身心俱疲的累。
她懒得搭计程车,慢慢走回去,一直走到天黑才回到家中,父亲已做好了饭菜在等她,问:“你是病着的人,怎么总往外跑?伞也不拿,看头发都全湿了。”一边说,一边去拿干毛巾来给她。
“公司有点急事。”她脱下已被雨淋得湿透的外衣:“再说,我已经差不多都好了,明天就打算销假去上班。”
“不用那么拼命,”官峰对女儿说:“有病就要治,而且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洛美慢慢用干毛巾擦着头发:“妹妹和言先生度蜜月去了,丢下一大堆的事情,我总不能也撂挑子。”她一直改不了口,还是称呼言少梓为言先生。
官峰说:“那么辛苦就不要做了,你们公司一向蜚短流长不断,现在这情形不如顺水推舟的辞职,免得人家又说闲话,以为你是沾了姻亲的光。”
洛美放下毛巾,去洗了手来吃饭,停箸想了一想,说:“我何尝没有想过辞职,只是这么多年了,从秘书室最低的打杂小妹到了今天的首席。自己好不容易挣下来的天地,总有些不甘心。”
官峰说:“凭你的资历到哪里不能再找份好工作?言家人多眼杂,还是辞了的好。”
洛美就不说话,依旧低着头。手里的筷子只挟了两颗米,慢慢的喂到嘴里去,只是有些出神的样子。官峰见了他这个样子,不好再说什么,也就不提了。
第二天她销假上班,本来言少梓休假去渡蜜月,资管部就积了不少公事,她又病休了几天,越发的屯积下来了。一上班铺天盖地的会议,讨论,签呈,电话,忙得人像钟表里的齿轮,转得飞快。到午餐时间,她终于忍受不了愈演愈烈的头痛,溜到楼下的药店去买了止痛药,吞了一片下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继续面对电脑屏幕,什么都是十万火急,偏偏电话还不识趣的大响,她腾出手来接电话:“资管官洛美。”
听筒中是一个公事化的,柔和声音:“这里是董事长秘书室,官小姐,方助理嘱我提醒您,傅培先生是下午三点四十的航班抵达,请您别忘了去机场接机。”
她头疼欲裂,哦!天,为什么止痛药还不发挥作用?她先答应了,挂断电话后才去想傅培是个什么人?想了半晌想不起来,去翻客户备忘录也没有,最后还是问了陈西兰。陈西兰查问了公司的备忘录才进来告诉她:“傅培先生是著名的危机处理专家,公司似乎聘请他来处企划部的一个CASE。”
洛美按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忍住头痛问:“企划部的哪个CASE需要危机处理专家?”如果是企划案出了纰漏,自己理应知情,可是为什么并没听到任何风声?
陈西兰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情,洛美就让她出去了。总公司的人事制度正在进行新的调整,企划与资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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