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舞》第34章

春哥的表情已经僵住，心里一半喜一半忧，喜的是小米的绝症并不是绝症，忧的是，自己什么时候找惹了她，让她挣扎那么久。
“现在，你说该怎么办吧，反正我今天是豁出去了，有起码不止十个人知道我跟你来了这儿，只要出了这门，你说我们没关系恐怕都没人相信。”雪小米嘴角微微翘起来，她把心里积压的话都说出来，心里平静不少，抬起酒杯，又喝一口。
“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哪点？”春哥的酒精挥发了不少，雪小米的威胁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我……”
“说不出来吧，小米，你只是一下子冲动而已，那不是爱，你懂么？”春哥的声音尽量温柔。
“不。不是的，我知道这是爱，我每晚都会想你，做梦会梦见你，看你笑我就开心，看你哭我就难过，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关注着，我见不到你就会心烦意乱，难道这不是喜欢不是爱么？”雪小米的声音经过麦克风传出来，一句句都震颤春哥的心。
“春哥，我不管你怎想，不管你以前受过多少苦，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只要为你付出就好。”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要默默接受就好，我不要求你回报的。”雪小米终于坐下来，声音温柔。
“小米。你冷静点好不好，你是个好女孩，但我是个没有明天的人，我已经不能再去伤害别人或者被别人伤害，你懂吗？”春哥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些湿润，这个夜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一样，就好像是阿群离开的那一晚。
“可是，我真的不能自拔了，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也不会伤害你的，”雪小米走到春哥身边，脚步坚定。
“现在的你就已经在伤害我了，你难道不知道吗？小米，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勉强的。”春哥把小米拉着坐下来，他要好好劝导这个女孩。
“你骗人，你骗人，你爱那个女孩的时候也不是自己单边的付出吗？你可以，我也可以的。”学校米带着哭泣的声音在春哥耳朵打转，灯光反转，有些眩晕。
“所以——我现在才会难过。”春哥叹口气，摸摸小米的头发：“你是个好姑娘，以后的路很长，会有更好的男生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忘记我吧，我就是个过客，给你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才不要你的抱歉，我只要默默守着你就好，你让我守着你好不好？”雪小米拉着他的衣角，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春哥别过脸去，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到麻木，他站起来，手指和小米的手指有轻微的碰撞。“小米，我该走了，你自己能走吗？”
雪小米迷糊着眼，眼泪从脸上划过滴在地板上，心那么痛，快要不能呼吸。
10
我们都唱着那首歌，我们都重复着那些快乐
等到伤痛过去以后
你的脸我的脸
亲吻着久违的眼泪
慢慢苍老
只是有些人总会被遗忘，有些事总会被埋藏
记忆粉尘里那些破碎和不堪悄然远去
下一个转身里
我们握着的手里放飞一只信鸽
带着遥远的思恋在这个季节和悲哀重逢。
坟舞 第六回　11至12
11
我没想到自己会活那么久
久到我开始厌恶这个世界
开着车子耳边的风带来的是暗沟里漂浮的腐臭
手边的烟灰缸开始歪斜
我也歪斜
该是到了最后的时刻？
春哥开始在半夜睡不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越来越麻木，连劲都使不出来，床是那种木头拼凑的，很硬，他颤巍巍站起来，又颤巍巍倒下，头在床角留下清楚的记号，可是，自己的腿是怎么了？
心里下起了雪，如果是瘫痪了该怎么办。我的篮球生涯还怎么继续？春哥不断在心里祈祷，直到那个影子又再出现。
呵呵，瘫了也好，我就不用那么累，当初是你教会我篮球，你都不在了，这还有什么意义。就瘫吧，反正这世界老子也看透了。大不了，我到天上找桥单挑去。那时候，你或者会想起我吧。
春哥就这样坐在地上，想着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时间想偷看女人洗澡的小伙子，一旦被发现跑得快着呢。天边白色的光点一下子铺开，又是一天。
雪小米突然不再搭理春哥，保持的距离好到让人以为他们都不认识一样。显树就惨了，大米吃了秤砣铁了心跟他卯上了，这女人霸是霸道，但对他是真心实意没话说，这不，别人眼中他两倒是凑成一对了。
时间里的空隙开始容不下人们的只言片语，那些爬行的虫子拼命拥挤。四中的诡异开始泛滥，黑色的闪电从高空降落，高三，他们高三了。
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那就多得让人头昏眼花了，比如大军勾引了娘家小女孩，比如林晓黎成为了四中最大神棍到处招摇撞骗最后被春哥显树修理了，不过他们到底是老相识，三言两语又是一场大大的闹剧，又比如廉康开始频繁出现，每次出现身边都会有一个长得超可爱的小妞，据江湖传言是他远房表亲的小表妹的小表妹，男人呵！再比如，朱二国打架被K，正好遇到春哥显树，他两自然是能出手就出手，帮了那老小子一回，到最后这个一开始就和他们不和的混混竟然和他们亲近起来，这他妈的世界，老子恨你。
唯一没变的，就只有藏在心里那些人那些回忆，他们是不是爬出来招摇过市一回，或在白天忙或在半夜。
春哥的腿倒是没有大问题，其实就是睡觉姿势不好导致血液循环不流通，医生让他改变睡觉姿势，为了不瘸，他不得不改变睡了很多年的姿势。
然后，酋长的名声就在这不大不小的地方开始传播，这多亏了龙伟和仇儿的传话功夫，短短几个月来挑战的球队就不下十支，当然都铩羽而归，春哥酋长的威名一时无极。
转眼秋天逝去，冬日的阳光慢慢从云端里吹一口气，连脖子里都有刺痛的感觉。
有个人站在四中门口，带着低低的鸭舌帽，看不见头发，一件宽松羊毛衫，脖子上一条淡黑色的围巾，整个人看起来象块寒冰，但是又有一点点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春哥没有上课，他接到一个电话就急冲冲跑出教室，那个声音那么熟悉，他的心脏已经跟不上节奏，每一次呼吸都能听到他的撞击声。脚步下面的灰尘乱窜，脏了他的裤脚。
四中的大门还是微敞着，那两个石狮子眼睛半闭，似睡非睡，有个人骑在上面，双腿摇晃，鸭舌帽微微飘摇，围巾跟着摇啊摇，看见她脖子上雪白的。
春哥站在身后，眼睛模糊，他幻想过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他这一年多里有多少的话憋在心里，真正看见了，却又哽咽住，说不出来。
风从身边经过，车水马龙都后退，整个世界就只有两个影子，她在石狮上眺望，他在她后面守候，默默默默，只有淡淡的呼吸，流淌过后，是最最温热的眼泪。
12
阿群没有回头，她的笑在那些光线里依旧美丽，有些话，终究是要说出来的，沉默也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她的声音淡淡的像是薄荷香水，空气里飞舞的小虫们都在那些香味里陶醉着，春哥走上前，终于看到她的脸，伸出手，轻轻帮她整理耳边吹乱的发。
“没有你，我能好到哪里去？”
“这段时间我走了好多地方，看了好多人，但是我始终有个人忘不掉丢不了，原先我以为是桥，可是，每当我抬起头看天空的时候，他都微笑着摇头，我才知道，那个人早已经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在这片土地上苦苦等候的人，于是我就往回走，寻找那些只属于这个人的足迹，我去了你的老家，见到了你的亲人，见到了你曾经养过的老牛，那可是个的家伙呢，呵呵，最后我沿着公车一直走，好像听见你唱过的歌，就是那首《自恋》，你还记得你当初唱的时候的样子吗，那些菜花都醉了，我也听得睡着了，你不知道，我走了很长时间，却一点也不累，看着你的痕迹，我才明白，你一直等待的是什么。”
阿群轻轻把春哥的手握住，眼睛里有些液体翻转着涌出来，春哥看着她，终于回过神来，她的手紧紧抓住，再也舍不得分开。
“阿群，我们。”这个时候，他突然说不出话来，有些话，不用说已经很明白。
“春哥，我们去…。”
“坟地。”
两个人都笑起来，四中的天空露出片片的蓝，老鸟带着小鸟远远跟着他们，嘴里高兴的鸣叫声响彻枫香树的枝桠缝隙。
雪小米躲在大树背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