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_长耕》第26章


黎叔张了张嘴,有点愕然,缓了缓,渐渐平静下来,干巴巴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有这么一个无耻又心思缜密的主人,你还能怎么做?
除了屈服吧。
一瞬间,有种被抽掉脊椎的感觉,全身颓败无力起来。
被蒋氏接到江府来,并非我的意愿;签下死契,是威逼;江璘和绿菡的性命,我救不了;拿回死契,我的|自由仍不能做主;现在,还拿黎叔的性命来逼我就范……
就好像我的一生终如浮萍乱蓬,听天由命,无法做主。
风无定,人无常,我亦萍蓬飘转久,踪迹两茫茫。
第24章 错谱
“黎叔,把食盘端过来吧。”我轻声说。
黎叔慢慢起身,走到桌前,将食盘端到床头,纠结地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盘里的食物。似乎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他最终试探性地说:“阿柴,要是你实在不想吃,就算了吧。”
我回以惨淡的笑容,拿起调羹舀一勺白粥,慢慢喝了起来。
黎叔忐忑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直到半碗下肚,久久罢工的胃霎时间运作起来,也受不了了,翻腾起来,我才作罢。黎叔看我停下来,也没再强求。又把食盘端走到桌上。
他坐了回来,仔细观察我的神情,关切地问:“你还好吧?要不要叫大夫?”
我发脚冒出丝丝冷汗,胃里一抽一抽地痛,还是坚持着摇摇头,说:“不用。”自己不爱惜身子,自己糟蹋自己,都是活该。现在这点疼痛又算什么呢?为了达到目的,总是要有些牺牲的。这个道理,我从小就懂得,况且,大少爷还言传身教了。
黎叔叹了一口气,又问:“阿柴,是不是黎叔连累了你?”
我咬咬牙,强行忍下疼痛,轻声安慰他:“黎叔,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我总不能让这些无辜的人受我牵连……”我手上已经染有血腥,作为大少爷的帮凶,江璘和绿菡的性命已经交代到我们手里,再多几条,我会在意吗?
或许我不会。
然而黎叔不同,他算是为数不多的老熟人了,我不愿害他。
黎叔眼神黯淡下来,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开始对我劝解,道:
“阿柴,我是真的真的不明白你和大少爷之间有什么误会。你怎么老是跟大少爷过不去呢?要说你对大少爷不好吧,又不是,你看之前大少爷被误诊为天花的时候,整个文园也就你不怕死留了下来,自动请缨照顾大少爷。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按理说,你都有决心为大少爷赴死了,怎么又老是跟他过不去呢?先不说这次逼得大少爷动怒,就说以前吧,不也大少爷气得将你打发到厨房打杂了吗?要不咱俩也不会结识……”
“黎叔……”我试图打断他。
可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股脑继续说:
“其实吧,阿柴,说句掏心的话,我是觉得大少爷也很看重你的。江府这么多人,谁不知道你是大少爷的心腹?即便你犯了错事,惹了大少爷不高兴,大少爷还是宽厚待你,没有责罚。就像这次吧,还不是请了大夫给你看病?这样的恩宠……”
我平静地看着黎叔。
他摇头晃脑,喋喋不休地往下说,至于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再注意听。
刚开始我还怀疑黎叔是被派来当说客的,可是转念一想,就他那死脑筋,想必也记不了这么多话,所以,他对我说的,估计都是肺腑之言,真情实感。
有很多的话我不能告诉黎叔,即便说了,他也不一定懂,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反复思索:为什么我和大少爷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苦思冥想,没有结果。可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左右不过是一种认命般的感知——我们终将会走到这一步,就像是注定的。
冥冥之中,我早有预感。
可我只能回复黎叔,“我也不明白。”
还有就是——
“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黎叔听了,只是叹气,望着我欲言又止。
像是有了约定一般,从此之后,都是由黎叔给我送饭,按时按候,一日三餐,雷打不动。
我也很配合地用食,积极地配合刘大夫的诊治,企图重新挽救这一具病躯。初时,我并不能吃多少,有时候即便是多吃了那么一小口,胃部就会不舒服,翻江倒海,一下子就把刚刚入肚的食糜吐个干净。后来,刘大夫给我开了点药,服了几天,这情况才慢慢改善。
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大少爷都没有出现过。
我心里忍不住期盼,期盼他能忘了我这人,彻彻底底地将我抛诸脑后。
日子就这般过着。
再到后来,便是听到大小姐江蕊出嫁的消息。
大小姐江蕊很早就订了一门亲事,是城内陆家二少爷,年轻俊杰,和大小姐般配得很。
大小姐出嫁的日子提前了,是江老爷主动提出的。
二少爷去世已经过了大半年,江老爷和江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便想着赶紧让大小姐出嫁,好给江家添添喜气。
江老爷亲自交代,这事便交给大少爷江祺去办了。
大少爷很是尽心尽力,一切事情安排妥帖,每每还得到江老爷和江夫人前详细汇报。饶是及爱过你夫人,也挑不出刺来。
终于在三个月后的大婚之日,敲锣打鼓将大小姐江蕊送到陆府。
风风光光嫁出去,三朝回门,江蕊却哭哭啼啼回了江府。
众人只看到大小姐一人回来,却不见新姑爷陪同,都以为大小姐在陆府受了委屈。没想到过了一会,一个面容丑陋,身材低矮的男人携着礼品,领着一队人马往江府来了——这人竟就是新姑爷?!
众人一愣,不是说大小姐要嫁的是陆府英俊挺拔的二少爷吗,怎么货不对板啊?
原来大小姐江蕊欢天喜地嫁到陆府,确实是和青年才俊陆府二爷拜的堂,行的礼。拜完堂后,依照惯例,要送新娘子回新房。可底下的人不知怎的,竟出了差错,将新娘子送到了陆府大爷的房间里去。
这陆府大爷当天因为亲弟弟娶妻,心里着实高兴,一高兴,不由得就多喝了几杯,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飘飘然了。开了房门,忽见一个娉娉婷婷的美人儿端坐在床前,也没多想,一个神智不清就往床上搂去了——
两人居然同床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江府大小姐醒来,转头一看枕边人,先是吓住了,回过神来就哭天抢地的,直说不活了。
陆府的人才知道原来昨晚找了一夜的二少奶奶居然是彻夜在陆大少房里,和陆大少睡了一宿。
这可如何是好?
话说回来,这陆家大爷跟陆家二爷是一母同胞。陆家大爷先天不足,身子虚弱,出生时一条腿就有点问题,长大后,因半边脸有点歪斜,样子略丑。况且在陆家二爷的衬托下,就愈加显得丑陋了。陆家虽说也是大户人家,可是因着陆大少的自身问题,那些门当户对的府邸里都不愿意将闺女嫁过来,陆府对这个大少爷也护得很,不肯让大少爷轻易受了委屈。因此,这陆家大少都快三十了都未娶正妻。
陆大少和陆二少因为是一母同胞,从小感情就好,况且因为陆大少的不幸,陆二少不知怎的觉得自己也应该负上责任,对自己哥哥谦让拥护,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家大哥。
这不?眼下出了这样扫面子的事,陆家二少知道了,不但不恼,还替二人求起情来,说,看来嫂嫂和大哥是有缘分的,不如就成全了两人罢。
你听,这就叫上“嫂嫂”了,意思还不明确吗?
米已成炊。
陆府当下就决定,昨日办的酒席就是为陆府大少爷娶妻了。这江府大小姐江蕊以后就是大少奶奶了。
陆府做了这般好的买卖,心里肯定偷着乐啊。
可江蕊不愿意啊!
江蕊一早从床上醒来,一看枕边人这副模样,顿时吓得忘了腰酸背痛。
江蕊求死,陆府的人哪里是省油的灯,连忙派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江蕊又悲又怒,说陆府的人骗了自己。陆家的人就回应说江蕊无礼,昨夜洞房花烛夜,又没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她和大少爷睡,怎的昨晚不反抗,一觉醒来,就来哭闹撒泼。
江蕊吃了暗亏,嘴上说不清。昨天拜堂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进了房间不知怎的,脑袋就昏昏沉沉的。江蕊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气得一句话回不出来。
陆府的人见江蕊说不出来话,气焰更甚,底下的奴婢居然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江蕊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从江府带过来的丫鬟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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