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第33章

凭她姬夜的现状，已无力再施展一次族中秘术，但即使能，她也不会这么做。嘴角不住溢血，她此时很想身旁有一棵树，或是手边有一个木杖，有什么撑着她也好啊。
可惜，她终无所依。
“殿下，十二殿下。我们与殿下同抗外敌，殿下莫要以一己之力，伤了身子啊！”身后纷纷扰扰的族人叫嚷，听似吵闹烦心，到姬夜耳中，居然格外温暖，他们还记得她。当初他们说，永世不忘她的恩情，若真如此，倒也值了。
姬夜握紧双拳，强撑着身子，腾空往前。。。走了一步。深深吸了一气，对前方九天将士，用神音传道：“我无心伤及九天士卒，更无意与九天抗衡。此次战事皆是夜叉皇族密谋，与他们无关，天下良民皆是天帝子民，望天帝宽宏大量，饶恕此地子民。吾愿以死明鉴，尔等请勿要再做滥杀无辜之事！”
话音未落，身后已传来众人下跪声响，他们似是说着，叫着，哭着。让她不要，不要为了他们罔顾性命。他们贱命，不值得她付出至此。
然姬夜，实已不知何为值得，何为不值。她只是觉得，她一条命，换得这么多人的性命，多与少，她还是分的清的。
至于栢起，是她世上唯一所留恋之人，只是可惜。。。她违背承诺，不能赴约了。其它。。。便也没什么了。
眉心灵气消散，红色灵光倾体而出，她忽而挂念起了卧病在床的小哥时与，未能与他道别，是她今生遗憾。未能嫁于罗刹，她不孝于父君。好似除此，便真的没什么了吧……可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的哭了。是因为身后的人，都哭了，所以，她才哭的吗？
“十二殿下，公主殿下，公主，十二公主！。。。”有很多人呼唤着她的称谓，可知，她其实最想听到的，只是栢起的一声，姬夜。
青丝如墨飞扬，红颜容貌凋零，灵光涣散，随风如沙，神魂消逝，肉身不再。落于地面的素色衣裳之中，仅是静静横卧着一把镶有流水般宝石的冰凉匕首，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九天天宫，金碧辉煌，白龙盘飞环柱，凤凰隐匿祥云。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白衣仙人进殿上告于君，传前方一处重要消息。
“禀告天君，前方讨伐天地夜叉一族天将回报。夜叉族十二公主，为保天地夜叉族人，自行羽化，泯灭于世。言此次战事皆是夜叉往族密谋，与他们无关，天下良民皆是天帝子民，望天帝宽宏大量，饶恕此地子民。”
天帝神色一滞，微阖双眸，颔首应声：“允了。令那处讨伐天将留于几人暗中看守，便退兵吧！”
仙人称是，方想告退。又一仙人，急冲冲的冲上大殿，跪地上禀。“启禀天帝，方才云海一役，栢起战神身受重伤，恐是近期。。。不能再出战了。”
“砰！”一声拍案叫起，天帝震怒，睁大着双眸，厉声喝问来报仙人。“栢起怎会受伤？究竟是谁，能重伤栢起？”
“禀天君。”仙人一咽口水，收住自个颤颤巍巍的嗓音道：“两方交战之时，栢起神君不知为何，忽然神思凝滞，身形没有半分动弹，这才被敌人有机可趁，伤及心口。”
“神思凝滞，没有动弹？”天帝一脸不敢置信，似是又问仙人，实是自问自答。“怎会如此，难不成。”
他兴许知道答案，却只得哀叹一声，念世间多少痴情，终只是情深缘浅……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
谁曾还记得，百年前的那一场神魔大战，夜叉一族同众魔族联盟，奋力拼杀，夺下梵天，却失天边宫城。但皇城可再建，族人可再生，奈何伊人不复返。
此后，夜叉一族，经九天神族革去半神之名，列为妖魔之流。然半神公主姬夜，将留名于神册，记其功德，传颂后世。
春风几许悠远，“叮咚，叮咚。”一声声瓷器碰撞，响于光明天地，乌发飘扬，水袖之下，两坛清酒散发着淡淡桃花香气，随身飘香。黑衣男子脚步停滞在了地界石碑之处，其上刻有‘九天夜族’四字。
继而迈步朝城中走去，手中两坛清酒，仍是不经意的发出叮咚、叮咚的悦耳之声。城内朴素却是繁茂，人人面露喜色，很是悠闲惬意。
他止步不前，开口询问过往路人。“还请问这位大娘，十二殿下之墓，立于何处？”
大婶惊奇的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笑着说道：“离这不远，就是偏僻，我引你去吧。”
“有劳了。”男子抱拳致谢。
大娘待人和善，开始没有多言，直至四周景物越发偏僻，才缓缓说着。“年轻人啊，我虽不知你为何会来探望殿下之墓。不过除了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人特地从远方来，吊念公主了。”话语一顿，她开口又道：“公主离去之时，仅留下一身衣衫，一把匕首。我们皆葬于墓中，算是为公主在此立了一个衣冠冢，每逢佳节忌日，便来此祭奠公主。”
话音渐落，青树从中，粉红花瓣飘落足下。一颗桃花树旁，灰白石墓，简单淡泊，碑上并未刻字，石碑墓前仅有落地桃花，随意摇曳。而碑后，如常一般，垒了一座小坡。若不是大娘指路，偶然路过之人，绝不会知此墓，便是公主姬夜之墓。
“敢问阁下。”大娘离去前，问男子。“尊姓大名？”
“在下栢起。”男子神色淡薄，回望了一眼大娘，一双目光便毫无动摇的凝视着身前的石碑。徐徐俯身，屈膝跪坐于尘土之上。他放下两坛清酒，嘴角溢出淡淡笑意，抬手细细摩挲过石碑粗糙纹路，唇边弧度忽而一抿。
他合了合眼眸，呼吸凝滞……这让他，一时之间，如何接受的了！故人已去，他伤重百年，虽已痊愈，但心底仍是隐隐作痛。
今，望着她的石墓，竟感受到了他自己的气息，孰是孰非，他莫不成今昔才知。
往后倒地一坐，他拿起一坛桃花清酒，拔去塞子，微举酒坛，低声絮叨：“我曾说，待战事了结，与你再聚。。。你可怨我，不能信守承诺，与你再聚。”手中酒坛脱离掌心，歪倒一旁，酒水四溢，蔓延桃树。
低垂额头，他靠于石碑之上，一抹痕迹跌落墓碑，化成一道深色印记，一时难褪。他说：“是栢起辜负了你。若为友，我未能护你平安，若为情。。。我竟没能认出你来。。。是为夫之过！姬夜。。。是为夫之过。”
肩头颤抖，栢起不忍，眼泪纷纷夺眶而出，滑落下颌。他念了一千年，守了一千年，等了一千年，最后，竟仍是与妻阴阳两隔，永世难以再见……
红芒流离，墓碑上角隐约停落了一只透着淡淡红光的透明炽蝶，它挥动着好看的翅膀，一闪一闪，似是仅有它，静静听着碑下那人心中所言。
“我不知何时才会湮灭于世，余下光景，为你守墓可好？”
终。
作者有话要说：姬夜完结了，这一路真的很艰辛，连续好几个零，不知道哪里不尽人意了。但此文，起初原是抱了很大的期望，也付出了许多，终是好好写完了，今将失落作罢，重新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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