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舞》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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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喇叭声响,门里,老张披上破旧的衣服,佝偻着身体,前去开门。从小木屋到铁门短短几步路,他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干咳。——那是一种咳与咳之间几乎没有间隔的窒息咳法,似乎连肺自己都不能容忍再受到胸腔的束缚,随时有突破阻隔,跳出来的可能。
来到门前,他憋住气,使劲清了清嗓子,发出一声怪异且痛苦的声音。然后,打开铁锁,抽出锁链,费力地拉开了铁门。
跟着,一辆密封得像罐头一样的货车缓缓驶进院中。——车上的人似乎对老张慢腾腾的服务不甚满意,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地骂着粗话。
不过,对于这样的无礼,老张却是见怪不怪地充耳不闻,只是用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四下环顾着,好像非要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揪出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才会善罢甘休。
当那目光扫落到角落中的花架上时,忍不住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咳嗽。半晌过后,他才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律,聚起力气,费劲咳出一口浓痰,重重吐在车前:“呸!”
汽车停稳,副驾驶处的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不偏不倚,正踩在那口浓痰上。——显然,对此,他毫不自知。——耀武扬威地从老张面前经过,大摇大摆地向着别墅的雕花木门走去。
男子在门前站定,抬手刚要敲门,忽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又立刻放下手,拉了拉起皱的粗布衣服。然后,深吸一口气,礼貌地轻轻叩门,怡声下气地说:“夫人,请开门,小人是老爷派来接您回家的。”
门外,男子毕恭毕敬地向主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所在,门内,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夜深人静的死寂。
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了一下,继续敲门:“夫人,请开门。”
但是,仍然没有回音,他不禁有些慌乱,宽广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夫人,您休息了吗?”
车上的司机已经等待地不耐烦,下车来到男子身边,干脆把耳朵贴在门上。——果然,除了木质传导的自己的心跳以外,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司机警惕地后退一步,对着房子下了最后通牒:“夫人,请开门。否则,恕小人无礼了。”
说完,猛地抬腿,一脚踹开了厚重的雕花木门。——不料,门里是一片比外面还要深沉的黑暗,宛若一整块浓墨充盈在别墅之内。
带着些许疑惑和忧虑,二人看了看对方,互相鼓励着,一前一后地摸进了房间。随着亮起的灯光,房里的男人发出一声惶恐的叫声:“人呢?坏了!”
随即,面如死灰的二人慌乱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匆忙跳上汽车。
司机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气急败坏地伸出脑袋,冲着老张恶狠狠地吼道:“你这个老废物!人跑了都不知道!看老爷怎么收拾你!”
说话间,快速调转车头,一阵风似地驶离了小院。
背后,让人听了都感到窒息的狂咳,在茫茫夜色中,凄凉地回荡着。……
隐秘的办公室里,虎背熊腰的二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缩头缩脑地站在桌前,心惊胆战,不敢出一口大气。
金藏静默地坐在紫檀椅上,安详地闭着眼睛。黝黑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地变幻着。粗壮的手指轻轻叩击原木的桌子,发出有节律的清脆声响。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灰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桌前站立的健硕男子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哆嗦成一团,不住地磕头求饶:“老爷、老爷饶命!”
他斜眼瞄着二人,语气清冷地说:“去找。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了。——自己动手,比较没有痛苦。”
二人面如死灰地相互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起身,垂头丧气地出了门。
两个废物手下愁眉苦脸地离开之后,金藏盯着桌上那盆从卧室阳台搬来的、依旧苍翠的“花”,陷入了深思:什么“念伊”之花,不过是最普通的四季桂而已。如果这“花”真这么重要,为什么又把它舍弃在我的身边?——那个男人的怀抱,真的让你意乱情迷到连我们海枯石烂的誓约都可以背弃吗?他究竟做过什么,能把你这样单纯的女子变得如此心思沉重?……
更想不到,连坠儿这丫头也胆敢一起离开,是受了你的蛊惑吗?——有着仙女容颜的你却包藏着魔女的内心,无情地对我耍弄心机。那么,我到底算什么?你所厌弃的是“金藏”,还是变成“金藏”的“费扬古”?……
无论如何,我不会放你走,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在别的男人怀里哭泣,不想再看到你身边有任何男人出现。无论你跟什么样的男人有着什么样的牵绊,我都会用这双手把你们之间的红线切断。——希望你有所觉悟,我保证说到做到!……阿茹娜,你是我的福音,遇到你是我转运的开始。我一直这样认为。自从来到中原,得知你的下落,我就坚信这是我人生战役的良好开端。我已经看到胜利在向我招手,然而,你却对我如此绝情……你真的对我如此绝情吗?回到我身边吧,我的幸运女神。站在我的身旁,为我即将取得的胜利摇旗呐喊!我需要你的支持,希望再次看到你无忧无虑的笑颜。……
千头万绪的思虑,令他情不自禁地长长叹了口气。就在长吁短叹之间,忽而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人:宝山在我这里,老张应该不会轻举妄动,那两个丫头到底怎么跑掉的?
沉思片刻,他漠然地对秘书下达了命令:“叫老张来见我。”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七十七章 寻踪觅迹
童家三少奶奶被人劫持,下落不明,已经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忧心忡忡到没有人形的,不仅仅是三少爷童光赫,二少爷童光辉也被牵累得焦躁不安:合作伙伴、神崎制药的代理人金藏,打着收集药理实验数据的旗号,销声匿迹;穷凶极恶的弟弟光赫,隔三差五就会前来,匪夷所思地逼问“金藏在哪里”;最糟糕的是,唯一的心灵慰藉,不夜天酒吧的老板郭静英小姐,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迹。
没有好气的光辉把脾气一股脑儿转嫁到了可怜的林秘书身上,害得她整天眼泪汪汪、胆战心惊。
不过,今天,或许会有所不同。因为,昨天,她被光辉发配去孤儿院协商药品供给事宜,在回程的路上,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对老板来说,“意义非凡”的女人。
果然,得知林秘书见过静英,光辉那张持续拉了好几个月的长脸,终于收缩回正常形状。立刻取消了大大小小的会议,跳上豪车,风驰电掣地赶往乡下去了。
天气有了醉人的温度,春寒消退,暑热未至,空气中涌动着宜人的暖意,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虽说是暮春时节,樱花落尽,地上处处可见狼藉的粉色花瓣,但是,花褪残红青杏小,倒是也别有一番情趣。
然而,纵有媚丽光景令世人流连,却丝毫引不起童二少爷的兴致,白白辜负一片大好风光。他一路疾驰,心中半是欣喜,半是恼怒,甚至隐隐有些怨恨夹杂其间:可恶!这女人是不是也太自我、太目中无人、太无视他人的尊严了!凭什么这样践踏我的尊严、玩弄我的感情!……我真的有那么令人讨厌吗?到底做错了什么,哪里惹到这位大小姐,为何不告而别?……不是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过,无论如何都会对“不夜天”负责、一力承当责任吗?怎么转眼就变卦,毫无原因地逃得无影无踪……——不,这不像是她的为人!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了解她!
理直气壮地想到这里,转瞬却又泄了气:我、我了解她吗?这个迷雾一样的女人,每一颗组成她的水珠里都藏着数不尽的秘密。她的那颗芳心,根本就是一个以“童光赫”为终点站的巨大迷宫,为什么我却偏偏心甘情愿成为那只悲催的白老鼠——难道被她暗中下了降头!那么,这次的失踪会不会是另一个阴谋?……不管了,豁出去了!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又想要施展什么妖法!
下定了决心,光辉振作精神,兴冲冲地继续前行。但是,当到达所谓的“目的地”、看清美人所在的村庄时,恍若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这哪里是村子,简直就像个乱坟岗。——低矮的土墙东倒西歪地立着,窗子就是随便挖出的黑洞,茅草肆无忌惮地在房屋上生长,处处是萧瑟的破败景象,仿佛欢愉的手永远触摸不到这里。
在偏僻的乡间绕来绕去,兴奋的心情几乎重新坠入绝望的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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