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舞》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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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两人一站一坐地静默着。不知过了多久,光赫感到自己血液都凝滞了,浑身冰冷,双腿麻木。这时,再看光辉——呼吸总算恢复平稳,身体也停止了颤动。不过,却犹如耗尽了能量,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棺材上——不管怎么说,那样子像是头脑冷静、心境平和了许多。
见此情景,光赫偷偷松了口气,随即怀揣满腹愧疚,轻轻地、怯怯地说了句:“对不起……”
听到弟弟的道歉,光辉长叹一声,缓缓放下遮掩脸庞的手,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说:“不要说了,我相信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决定。——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第一次听到光辉用这样清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虽然确定对方是出于善意、发自内心地想宽慰人,但却丝毫没让光赫感到轻松释然,倒是适得其反地勾起了更严重的内疚和忧惧——他不自觉地垂下脑袋,像个承认罪行、并且期望得到严厉刑罚的犯人一样,兀自站立不动,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然而,光辉并没有继续关注他的自责自罪,再次转移视线,将目光柔柔地落在妻子身上,幽幽地说:“我没事,你走吧。我想安静一下,让我们单独待会儿……我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光赫不安地犹豫着,嗫嚅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她说……她爱你,真的……很爱……”
听闻此言,光辉头也没抬,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伴着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轻声回答:“我知道……”
说罢,他便重新陷入沉默,仿佛牵着妻子的手,已经一起神游到了一个外人不能理解的神秘空间。
看到兄弟面色沉静,呼吸均匀,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和柔情,知道他一往情深,完全沉浸在只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温馨世界里,不愿意理会、也不希望有外人干扰。——确定他心绪平和,不会做出不理智的傻事之后,光赫这才顺从地移动脚步,向着教堂大门走去。
行进中,背后,隐约传来了带着哭腔的柔声蜜语:“今天的你,真的很美……这婚纱,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你还满意吗,夫人……”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尘埃落定
参加完光辉的“婚礼”,转天,就是光瑞的葬礼。
仪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切都是那么中规中矩:别墅前高搭素彩花牌楼,院里僧尼诵经安魂。经声喃喃,乐声凄凄,已经使得前来吊唁的人们黯然神伤。加上焚烧冥纸、往生钱形成的浓重烟火气息,更加令人感到无助地窒息。灵堂正中,摆放着光瑞的棺木。色紫油亮的金丝楠棺材张着吞噬生命的漆黑大口,仿佛在嘲笑世人对另一个世界的无知。天麟和天麒披麻戴孝地跪在父亲的灵柩前,不间断的哀嚎和对客人的致礼,让这两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变得虚弱不堪。
丽丽安静地坐在边上,远远望向丈夫安眠的棺木。看得出,她正在竭尽全力维持面部表情的平和,最大限度地“摆出”一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端庄镇定的姿态。然而,种种细微的迹象却表明,一种不能言明的伤痛,在这娇弱女子身上,已然持续了相当长久的时间:娇嫩的脸颊经不住泪水的冲刷和浸泡,泛出病态的绯红;两片没有颜色的唇紧紧贴合在一起,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拉垂;眼睛承受不住悲切目光的压力,涨出条条血丝,在惨白的眼仁上交错着,编织出触目惊心的网格。——即便痛苦根深蒂固,在内心里泛滥成灾、几乎就要撑破憔悴的肌肤,却又被虚伪的理智套牢,无法纵情释放。——这种无声无息的恸哭方式,优雅而压抑。悲伤的情绪从她身上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感染着每一位来宾,使得他们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光辉神色凝重地向大哥道别之后,缓缓迈步,走向大嫂。他一面沉稳地移动步伐。一面暗中思忖着安慰伤心女士的种种言辞。但是,不等他走到丽丽身边,耳畔就传来下人的朗声通报:“三少爷到!”
紧接着,光赫走进门来。——一进门,看到光辉在,他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目光只在自己脚步的范围内晃动,紧贴墙边,径直走向棺木所在的位置。
弟弟那副愧天怍人的亏心模样立刻引起了哥哥的警觉和关注,他迟疑一瞬。当下跟随其脚步,重新转回灵柩方向。随即,恰好看到。光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血红鲜亮的药丸,俯身,轻轻放进光瑞的口中。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光辉顿时目瞪口呆、不寒而栗——鸡皮鹤发的光瑞瞬间恢复了青春:褶皱的肌肤伸展开来,清癯的面颊被血肉充盈。脸上泛出健康的红润光泽;稀疏皓发如同被水墨晕染的宣纸,眼看着,不可思议地、迅速变成了浓密乌发;临终时残留的痛苦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睡梦般的安详。——转眼间,木乃伊一样枯槁的干瘪尸体竟有了被施与魔法、陷入昏睡之中的国王神气。
见证了匪夷所思的奇迹变化。光辉差一点惊讶地叫出声音。幸好,被光赫及时制止,这才没有引起骚动、招致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稳定了一下情绪。光辉压低声音,诧异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做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光赫坦诚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他这一辈子都在追寻它,殚精竭虑地想要得到它。所以。才会一步错、步步错地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这样的话……他还活着吗?”
说罢,光辉忍不住伸手。想把棺木中“沉睡”的大哥唤醒。
见状,光赫心说:如果能够使人复活的话,静英何必独眠墓园,你又何至于过得如此孤苦凄凉……——想到这里,他一把拦住了光辉:“这不过是个幻相,他已经走了。”
听闻此言,光辉的神色登时黯淡下来:“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这个……值得吗?”
光赫没有做声,目光定在了光瑞的面部,眼睛里有一股温暖的、潮湿的情愫在暗暗涌动。良久,才轻声细语道:“我不是他,不能替他回答‘值不值得’……我不了解他,也根本无法理解他……今天,我来,只想跟他说一声‘谢谢’……”
光辉配合地沉默着,静静聆听弟弟对大哥的真心倾诉:“虽然他做过很多令人恼火的事情,犯下了种种不能饶恕的罪行,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从小到大,他确实很关照我……就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要不是他拼尽全力,为我指明开关所在,恐怕,现在,我也……”
说着说着,那一贯以冰山面貌示人的三少爷竟然公然悲悲切切地哽咽起来。
对此,光辉轻叹一声,走上近前,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血浓于水……大哥他是做过很过错事,不过,他始终是我们大哥……他已经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们,应该吸取教训,别让悲剧继续延续下去了……”
光赫微微颔首,随后擦干眼泪说:“事到如今,童家只剩下你我……”
“还有颜姐,还有玲子大姐和君君……”说起“玲子大姐和君君”,光辉话语里下意识地透出一些不自在,“这事儿,我没办好……只怪我太心急,把实情都跟玲子大姐说了。结果,他们很吃惊……等我再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悄悄搬走了……”
显然,光赫已经知道君君母子离开的事情,稍作沉吟,便坦言道:“我知道……几天前,我收到了君君的信。他说,感谢大家对他的照顾,以后,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所以,跟母亲回故乡去了,希望我们原谅他们的不辞而别,并且,祝愿大家都能得到幸福。最后,还特别拜托我帮忙照顾住进疯人院的古教授……”
听着弟弟的讲述,光辉不由得暗自感叹:君君真是个善良懂事、聪颖乖巧的好孩子,虽然年纪轻轻,但是看事情、想问题,却比某些大人还要通透明白——说是不想为大家添麻烦,实际上。是不愿意被卷进童家的是非恩怨里来吧……
他这边尚在感慨君君心思剔透、少年老成,忽听那边光赫一声叹息:“唉,我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抛开眼前的一切,找一处安宁的世外桃源,过着简单快乐、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光辉本想提醒弟弟不要总是一厢情愿地自作主张,经过这么多事情,也应该学会顾及、尊重“对方(婷婷)”的感受了。不过,见他一脸神往中带着遗憾、陶醉中夹杂落寞的复杂表情,就知道,现在。他心里肯定不好过。因此,不忍在那鲜血淋漓的心上再撒一把盐,就没多说话。只是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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