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影沉璧》第49章


,令人身心沉醉。这是萧韫曦用做熏衣的香品,闻静思无意之中取来用,熏得满屋都是萧韫曦的气息,让本已烦乱的心绪,更添一丝苦闷。
闻静思盯着青烟怔怔出神。木逢春这边已经令两个侍卫抬来浴桶,注满温水,关严门窗,围好屏风。等他回过神来,遣退了三人,束高头发,脱去衣物浸入水中。屋中香气弥漫,撩人心绪。闻静思记得当初萧韫曦捏着一颗香丸对他道:“这香味并非十分让朕喜欢,静思知道为何朕会选它日日熏衣么?”又笑着解释道: “这香的三种气味像朕的一生。初为争夺帝位之时,苦涩难言,身登大宝后与你相知相守,苦尽甘来,如今有了皇嗣,又如满月儿身上的奶香扑鼻。”
闻静思静静地感受那淡薄的奶香气味,一会儿想起往日与萧韫曦的种种,一会儿又思念满月儿的伶俐乖巧,在浴桶中坐了许久,直到水中透出股凉意,才匆匆洗净身体,出来着衣。又让木逢春撤去浴桶,洗漱完毕,解散了发髻靠在床头翻了几页前朝正史,觉得屋内闷热,便起身披衣推开扇窗。正好雁迟在窗前空地上习完一套剑法,缓缓收势,见闻静思看过来,走近笑道:“大人劳累一日,还不睡?”
闻静思合上书页道:“屋里闷气,有些睡不着。”见雁迟额头脖颈上汗水淋漓,屋外又是凉风习习,不由关心道:“未至盛夏,当心着凉。”
雁迟笑道:“我理会的。”目光触及闻静思眉间淡淡的郁色,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闻静思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屋外说话。过了一阵子,背上贴近来一具温热的身躯,腰间横过一条臂膀,闻静思陡然惊醒,伸手一抓,指尖触及熟悉的戒指,终于放下心来,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萧韫曦便发现了不对劲。闻静思一贯早起晨读,但通常他起床之后,闻静思会过来替他穿衣着袜,今日竟然叫来木逢春伺候。吃过早膳之后,闻静思遣走侍从,沉吟片刻试探道:“昨日我见温公子……”话说到一半,恍然醒悟,莫说两人或许听琴吃酒,谈论商政,就算萧韫曦真的临幸坊间好女,便是皇后也无权过问,况且是做臣子的呢。忽然觉得询问这事没半点意思,指甲重重地掐了掐掌心,低眉闭口不言了。
萧韫曦听他说了一半,还未意会过来,又见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愣了一愣才道:“温庭馥怎么了?”
闻静思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一言不发换过套朴素的衣衫与发簪,走出房门,带着雁迟乘坐驴车去城外农庄走访,午膳更是在农庄吃了。
萧韫曦被他的异常举动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板着一张冷脸叫来木逢春一问,才知道发生何事。木逢春见他脸上忽而沉思,忽而悔恨,忽而窃喜,真真是精彩至极,不由张口就问:“您不会真的……”说到一半,又觉得这是天下最大的荒谬。
萧韫曦瞪了他一眼,喃喃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嘿嘿一笑,吩咐木逢春去醉不归订下一桌闻静思喜欢的菜肴后,往元明清的县衙去了。
闻静思晚上回来时,萧韫曦正在窗边看书信,耳边忽听熟悉的声音隐隐传来,抬眸就见他与雁迟边说边走,笑意盈盈,忙收好心思换过正经的脸色。闻静思与雁迟进了屋,看见满桌的菜,先是微微一怔,又见萧韫曦捏着书信满面凝重之色,不禁心中一惊,顾不得行礼,急忙走上前道:“京城来信了?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这般摸样?”
萧韫曦嘴角一抽,将捏着书信的手背到身后,盯着雁迟一言不发。雁迟眉头跳了跳,忍着笑意躬身告退,轻手关闭了房门。闻静思看他遣退了雁迟,心中更加焦急,催促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让你批复?政事么?还是满月儿……”
萧韫曦虽说心中早已乐得没了边,但看着闻静思越蹙越紧的双眉,越来越苍白的面容,也不敢再逗下去,微微一笑道:“你早上想说什么?”
闻静思不料他旧事重提,想起昨晚之事,即便他信任萧韫曦不曾相负,但亲眼看见他走进勾栏艺坊,也不免心中微苦。他自认心胸宽广,更是一贯能忍,早上那如怨妇一般的询问,冷静一想,当真悔恨难言。乍一听萧韫曦问起,不禁暗叹自作孽,只好如实道:“早上的事,我不想再提。”
萧韫曦听他说得坚定,退一步道:“你真想知道……”看闻静思凝神倾听,心里忽生一计,将脸庞凑过去道:“就亲亲我。”
闻静思起初反应不及,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说的话,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地意会过来是萧韫曦有意戏弄。一早一晚两件事,令他心中又惊又悔,又羞又怒,脸色骤沉,朝萧韫曦近在眼前的下巴一口咬了下去。萧韫曦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虽然咬得不太疼,也留下两排清晰的牙印。闻静思咬完便放,转身洗净手脸,坐下吃饭。萧韫曦见他双眼眼角隐隐有湿光,自知欺负太过,捂着下巴不敢喊疼,老老实实坐在他身旁。他有心缓和,便殷勤地为闻静思添菜端汤,剔骨去皮。闻静思这一口是一时气昏了头,咬过之后就后悔了。正满心无措间,萧韫曦伸来一个梯子,他便顺梯而下,将碗中的菜默默吃净。萧韫曦这才放下心来,匆匆吃了几口,伸过筷子试探道:“静思,我要鱼。”
闻静思听罢伸筷夹鱼,萧韫曦看了心中大喜,见那筷子越过鱼身,轻轻巧巧夹住鱼尾,微一用力折断下来,萧韫曦不禁浑身直冒冷汗。闻静思原本是想折了鱼尾给他,真是折了下来,又暗责自己心胸狭窄,不成体统。将鱼尾往自己碗里一丢,一手捏了勺子,一手将鱼腹上大片的肉夹了下来,细细挑除鱼刺,才放进萧韫曦的碗中。萧韫曦叹了口气,从闻静思筷下抢过鱼尾扔在桌上,又拨了勺子上一半的鱼肉给闻静思,轻声道:“快吃罢。”两人默默吃饭,再无一句赘言。
饭后撤除残席,木逢春奉上清茶瓜果,退到门外,留给两人单独相处。萧韫曦将信递给闻静思,信中并无重要之事,只是照例将朝中诸事一一奏来,另有一页是宋嬷嬷叙述近期小殿下的成长。闻静思看这一页特别仔细,看到宋嬷嬷写到小殿下不慎打翻了砚台污损自己的白裙子后,用手指沾染了朱砂点在墨迹上,使之变作红梅一图,夸赞小殿下悟性甚高,不禁淡淡地笑了起来。
萧韫曦心中微动,将闻静思拉到腿上坐了,双手搂过柔韧的腰身道:“这下可放心了?”
闻静思挣动几下,见萧韫曦坚持,便任由他抱着自己,小心地折好信笺,道:“朝中无大事,宋嬷嬷又管教有方,我没有不放心的。”
萧韫曦伸指点了点闻静思的胸膛道:“口不对心!我来问你,昨晚你去勾栏艺坊做什么?”
闻静思神色一凝,道:“我没有去。”
萧韫曦正色道:“我今日听温庭馥说,昨夜香楼有个姑娘将一篮子的花都倒在一个公子身上,据香楼一贯传统,这个公子可以与那女子共渡一夜,而无需出资。他问过那女子的意中人,样貌,衣衫,甚至随从,无一不是指向了你!”
闻静思看着萧韫曦,沉声道:“我是被她泼了满身,却没跨进大门半步。”
萧韫曦戏谑一笑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闻静思一愣,昨夜那幕仿佛就在眼前,心中难过起来,咬着嘴唇用力去掰他的双手。萧韫曦看他双眉紧蹙,脸颊微红,情不自禁一口亲了上去,柔声道:“你看到我进去了?”
闻静思逃不开他那双手的禁锢,唯有闭上双眼,头偏向一侧,不去搭理。萧韫曦看他这般摸样,轻笑一声,心底一片柔软,在他耳鬓处厮磨一番,才轻声道:“你换香了?让我猜猜是什么?”装模做样在他脖子上闻了闻,笑道:“有糯米,谷糠,大曲,啊呀,好酸啊。”见闻静思脸红更甚,越发羞窘,见好就收,不再作弄,笑问道:“你信不信我?”
闻静思缓缓回过头,怔怔地看着萧韫曦那清明的双眸,涩声道:“你曾说,苦思我三千六百昼夜,不如我俩互诉爱慕那一日长。即便往后你忘了这话,我却是要牢记一辈子,一辈子过完了,也要将他刻在我的棺木上,与我同葬的。”
萧韫曦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深沉的话语,呆在当场。那话中的真挚之意在胸中激荡许久,才慢慢品味出那是沉淀了生与死的信任,宽容,阔达和尊重。萧韫曦鼻腔泛出一股浓浓的酸意,冲上颅顶,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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