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朝阳》第143章

“连长？”祁连副看着狗牙刚要说什么，狗牙早已麻利地挑好人冲出了溶洞。
狗牙等人爬出溶洞，走到虎攀崖一带拨开一人高的杂草向外看去，顿时呆住了。虎攀崖周围满是日伪军的帐篷，通向顿村所有的关口都卡的死死的。亏得李可馨命令他们撤向溶洞，否则早已是全军覆没。
狗牙心跳不止，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李可馨和三排长等人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转身冲身边的战士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去顿村。”
“连长，我们同你去吧！这么多的鬼子。”
“别说了，听我的，山里我熟，带着你们这么多人，谁都进不去顿村，”狗牙独自一人轻巧地跃出了山坡，很快隐没在丛林里。
乘着夜色，狗牙顺利地摸进了顿村，山里的路难不倒他，他对这里熟悉得好似自己的眼睛。
狗牙躲在一处断墙后，看着冒着黑烟的残垣断壁，不知道从哪里去寻李可馨等人，只得一处处去找。
他最终找到顿村唯一没有被烧毁的建筑——土地庙，他心跳加速，因为已经看到了散在外面的战友的尸体。土地庙的大门紧闭着，门上满是血迹，他缓缓地推开了门，手一个劲儿的发抖。
当他站在土地庙的空地上时，浑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粗大的殿梁上错落的吊着十几具浑身是血的尸体，李可馨被吊在了最前面。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扒光，身体上满是渗着黑血的枪眼。最不忍目睹的是腹部被剖开，未成形的胎儿悬在了母亲的身体外面。李可馨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那张俊俏的脸，狗牙看不到她脸上的忧伤。
他慢慢跪了下来，重重地磕着头，直到自己的额头渗出了血。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鬼子的笑声，狗牙警觉地躲在门后，只见一个很壮实的鬼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解开裤子对着李可馨的尸体撒起尿来。他哼着日本的民歌，沉浸在自己的小惬意中。突然他的惬意戛然而止，喉咙猛然间被狗牙挥起的利刃割开，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喊声就倒在了地上。
“古田你这个蠢货，怎么还不出来？被那个赤裸的支那女人迷住了吗？”另一个鬼子突然走进了土地庙，使得狗牙有些措手不及。那个鬼子看到狗牙和地上同伴的尸体，刚要举枪射击，便被狗牙扑过去按倒在地，可鬼子的枪还是不合时宜的响了。
枪声引来了巡逻的鬼子，当他们赶到土地庙时哪里还有狗牙的影子。
狗牙疲惫地回到了溶洞，他眼神空洞之极，浑身都是擦伤。祁连副等人什么也没问，有时候也不需要问什么。
鬼子在山上搜索了整整三天始终没有找到顿村新四军主力，甚至连老百姓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不得不折返回茸耳县，这一结果无疑令河野无奈而恼火。
村民们又在溶洞里躲了几天后回到了被烧毁的顿村，他们或许已经麻木，已经习惯了死亡和毁灭。每个人都不说话，他们将土地庙里吊着的尸体取下来，清洗干净连同散落在顿村其他角落里的战友的尸体一起葬在村子南边的槐树坡。
埋葬李可馨的时候，一个小孩子发现了她被鬼子扒下扔在林子里的衣服。上面沾满了血迹，里面有一封随身收藏的没有写地址的信。
人们准备将衣服和信同李可馨葬在一起，被狗牙拦住道：“这些留下吧，以后苏队长回来好有个念想。”
狗牙将衣服同那封信包在一个干净的包裹里。
晚霞映红了树梢，一座座坟茔整齐地矗立在槐树坡上，最前面的一座便是李可馨的。褐色的土地埋葬着一个美丽的生命以及她的全部梦想和热情，连同那段玫瑰般美丽的爱情。
第一二九章　槐坡花舞
更新时间：2012125　20：14：54　字数：2417
苏启光的军事生涯从来没有如此的忙碌过，半个多月来他不断地拾捡着溃散了的六团的散兵。同时还得负责将近三百人的吃喝，还要带着他们冲出重围，躲避一次又一次的绞杀，当他领着队伍走到离顿村一步之遥时，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
苏启光停下来看着远处的一条山道，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几个月不见了，不知道李可馨怎么样了。也许当了母亲的人会有另一种不同的美吧？
他想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美不美又关自己什么事，再怎么也是别人的妻子，自己只不过是个冒牌的。
候立英走过来问道：“老苏！我们这条道是去顿村的吗？这里又是一条山谷，小心为好。”
苏启光笑着说：“放心吧，侯院长，这条道我闭上眼都能走几个来回，呵呵！”
看着苏启光开心的笑容，候立英知道他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随后又念起了死去的丈夫史明，不禁神色黯然了下来。
苏启光知道自己失态，忙整了整了容色，大声喊道：“同志们！再加把劲！穿过这条山道就到顿村了。”
人们刚走进山谷，突然迎面一阵枪声响起，几个战士扑倒在地。也不用苏启光下什么命令，人们早已警惕地找有利地势躲避起来开始还击。
苏启光已经骂不出来了，心里只有巨大的疑惑。这本来是顿村的交通站，难道这里换了新的同志，人们都不认识他了？
他大声喊道：“我是老苏！二纵队三分队的苏启光啊！”
回答他的是更猛烈的枪声。
他明白了，前面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同志，而是敌人。他冷静下来，领着战士包抄了过去，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多少兵力。很快战斗结束，对方扔下了几具尸体落荒而逃。苏启光察看地上尸体的番号，写着国39师新一团，是陆师的标志。
他看着远方的密林道：“快走！有情况！”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苏启光等人进入了密林深处的谷底，这一次他提高了警惕，派出一队人马在前面警戒。果不出所料，没走几步前面又是一阵枪声，连日来窝火之极的战士大骂道：“奶奶的，唱十面埋伏啊！”
战士们端起枪躲到草丛里准备还击，被苏启光拦住道：“等等！”他以前在顿村的时候知道自己的同志用的什么枪，刚才的一阵枪声很明显是那种他非常熟悉的**的声音。
他大声喊道：“哎！我是老苏！我是苏启光！你们是顿村的同志吗？”
不一会儿几个人风一般的飞下了杂草丛生的山坡，为首的一个衣衫褴褛像猴子一样敏捷，直扑入苏启光的怀抱。
“苏队长！苏队长是你吗？”狗牙抓着苏启光的手臂，哭得像个嚎叫的娘们儿。
苏启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像个爷们儿样子，哭什么？都当连长的人了。”
狗牙不管苏启光的谈笑哭着说道：“李政委死了！”
“你说什么？”苏启光仿佛被人重重击打了一下，呆住了。
狗牙哭着道：“我们的可馨姐死了！死了！”
苏启光瞬间脸色惨白，喉咙堵得喘不过气来，他摇着头喃喃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她还怀着孩子呢！”
狗牙将那包李可馨的血衣交到苏启光手里道：“鬼子又扫荡了，茶米县的那帮王八蛋们让开了通道，鬼子合围了顿村，可馨姐带队阻击敌人······呜······”
苏启光紧紧抓着沾满血迹的衣物问道：“她在哪儿？”
狗牙哭着道：“葬在了槐树坡。”
苏启光发了疯般地朝槐树坡跑去，狗牙紧追其后，候立英想要跟过去被祁连副拦住道：“也许苏队长想要静一静，你们大家同我来溶洞吧，顿村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
槐树坡此时安静极了，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褐色的土地隆起了一排排整齐的坟。狗牙指了指最前面的那座。上面不知是谁放了一个松枝编成的花环，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有那么朴素的一抹墨绿，宛如坟茔里面的那个人。
苏启光一步步挪了过去，他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眼泪，像是见一位活着的熟悉的战友，平淡而又自然。他跪在了坟边的土地上，两只手插进了土壤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心爱的人拽出来。是的，心爱的人，他不仅仅是她的同志，她的兄长，她的战友，更是深深爱着她的人。
苏启光的头抵在了坟丘上，沉声问道：“她怎样死的？”
狗牙抖动着唇，说不出话来。
“说！”苏启光低吼道。
“她被鬼子······剥光了衣服，吊在了土地庙里的横梁上。”
“就这些？”
“······”狗牙有些哽咽，好一会儿才说道，“肚里的孩子刚成了一个人形儿，就······就被剖了出来。”
苏启光双手紧紧抓着褐色的土壤，将头拧进了冰冷的土壤里面，仿佛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