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贵妇》第44章

“不值得。”他抬头。看着靳岩。嘴角勾笑。淡若清风。眼神倏忽越过深秋，置于寒冬，“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觉得，不管她多么恨我想忘记我想跟那个男人开始一种新生活，只要我的儿子还在她身边。我叶赫跟她就永远羁羁绊绊纠缠不清。就算她忘了我。只要我儿子在她身边，她就一辈子都得记得我。就算我死了。我能让她午夜梦回冒着冷汗咬牙切齿地咒骂我。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叶赫。你没必要的。”
“靳岩。你没恋爱过你不知道。有一种女人，她生来就是为了逼你做一些你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出做不到的事情。卓澜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我用死来换她忘不掉我。我要让我们的羁绊——我和她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我们共同的血脉。生生世世，永不停息。这样纠纠缠缠到天崩地裂。倒也不错。”
“叶赫。叶赫。”靳岩看着他半是风魔半是痴癫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怒，“感情难道就那么重要吗？比你这条命还重要吗？叶赫。别傻了。你现在爱她你就觉得自己能为她死。你有没有想过你活了下来你将来会遇到另一个更好的。叶赫。爱情只是大脑分泌物。你何必…”
“不用再劝我了。杀人犯法。本来就是要坐牢处刑的。虽然我是你朋友。也是你当事人。但别忘了。你是律师。你是学法律的。你用不着败坏自己的名声破坏自己的准则…”
靳岩沉默。脸上充斥着无奈和矛盾。
“我不想你出事。”
“我知道…靳岩。但这是我的选择。”
靳岩轻声低叹。
叹情字伤人。
叹天下有情人可悲可怜可恨可笑。
也叹，无情者伤人命，伤人者不留命。一切因果循环。皆属命中劫数。谁也逃脱不掉。
叶赫伤了卓澜。他逃不掉了。卓澜。你呢？你今时今日这般伤他。你将来。又如何自处呢？
*
卓澜回到家。有些气恼地猛喝水。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Wallace。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儿。就接通了。
“喂。”
“现在在干嘛？”
“在看报纸。案子闹得很厉害。”
“你爸有没有说什么？”卓澜迟疑地问道。她知道Wallace的家庭背景，怕未来公公对她不满意。
“他打电话给我，骂了一句，小畜生。你是想气死我啊。就挂电话了。”Wallace的声音，隐隐透着一股孩童般的自得其意。
“那算是很严重吗？”卓澜此时此刻。只像是个惴惴不安的新妇。
“不用管他，倒是你，案子迟迟没有判下来。很生气吧？”Wallace的声音像是云岩别墅的水帘，清冽动听。他努力关心她，爱护她。刻意地过分。却也在努力。
“对。气死了。那个该死的律师居然这么能扭曲事实。天啊。他是律师耶。他的任务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而不是左一句我当事人的利益又一句我当事人的利益。我简直都要怀疑他当律师是学了法律还是学了经济。”
卓澜把玻璃杯狠狠一放。那头的Wallace都被吓了一跳。
“你冷静点。卓澜。”
“我冷静不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欠抽的律师。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简直可恶。”
“呵呵。”
“你笑什么？”卓澜不开心地嘟囔着。
“没有。我习惯你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模样。现在你这样，倒像是小女孩被人揪住了马尾辫。”
“喂——”卓澜对着手机河东狮吼。又突然泄了气。像偷吃糖一样美滋滋地想，将来他们结婚了，她要把Wallace训练成耙耳朵。
“别气了。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出去就算了。外面风声紧着呢。你来我家吧。”
“好。你等我。我很快到。”
“嗯。”
两人挂掉电话。Wallace就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到卧室里换衣服。他看着衣柜里的衣服，有他喜欢的黑色。有她喜欢的咖啡色。毫无意识的。他选择了咖啡色的那件。临走前。他瞟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奇异微妙的感觉密密麻麻地爬上心头。他慌忙地走掉。出了大门。阳光温热。他深呼吸。山林间带着水帘的清冷和树叶的翠绿围绕在他身边。他隐约觉得。和卓澜结婚或许是个不错的决定。新的生活要开始了。等卓澜离了婚。他们结婚。一切苦难就都过去了。想到这里。他步履轻盈了很多。他上车。开了音乐。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把自己的衣领扯正。然后。开车。驰骋而去。
“叮咚。叮咚——”
卓家大门的门铃响了。女佣匆匆忙忙过去。卓澜坐在沙发里。翻着杂志。低头微笑地说：“去开门。”
“是。”
女佣开了门。进来的却是尹文。
尹文走过去。步履一贯地恭恭敬敬。卓澜的笑容一瞬间就没了。她抬头。看到的果然是尹文。
“你怎么来了？”卓澜站起来。冷淡的眼神像冰雹一样把他的世界砸地稀巴烂。
“关于…叶赫…”尹文苦涩地开口。深深地看着她。
“想求情？”卓澜面无表情地冷笑。
“是。”
“不可能。”
“卓澜…”
“叶显。我在你面前骂了他多少年，恨了他多少年，你比谁都清楚。他是你哥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是我。是我。是我啊。”卓澜看着他。眼神浮动着信任被摧毁的痕迹。咬牙吐出的字眼那么难受那么委屈。
“我知道。小澜。可是我拒绝不了他。那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小澜。你有那种感觉吗？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别人的养子在二十年后突然找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那种喜悦吗？我最卑鄙的地方是让他和你结了婚。那时候你爱他。你很爱他。你也知道我爱你。可是你愿意嫁给他。那时候我就觉得，该让你们结婚。到时候他会害你。你放弃他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可是Wallace出现了。我就觉得不该让你和他在一起了。他也会伤害你。可你一定甘之如饴…”
卓澜看着尹文。悠远沉黯的眼神像是在看遥远的山川。她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这张脸。这么白皙。这么干净。这么俊秀。
可为什么。他心里这么卑鄙这么狠毒。
叶家的人。怎么都这么狠毒？
卓澜把手放下。从口袋里拿住一张湿纸巾。那支抚摸过他的手。被拿着湿纸巾的她狠狠揉搓。病毒。全是病毒。这么恶心的病毒。
尹文看着，也心如刀割着。他挤出一个笑容。深不可测的眼眸闪动着湿润的笑意。
“小澜。放他一马。我们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怀幸我们也带走。”
“别假惺惺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这种人。也会顾念亲情？”她嘲讽尖锐地看着他。
“小澜。他是我兄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卓澜。
“你好恶心。”卓澜却微笑着恶毒地说出这句话。
“没事。小澜。你伤不到我的。我只要你放走他。我不要他坐牢不要他死。”他微笑。清风般细腻柔和。
“告诉我原因。我不相信真的有所谓的兄弟情深。”
“原因就是——我不想他有事。任何人我都不想。”
“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尹文。你心里其实也想报复我的，是吧？你心里同时也挺爱我的，是吧？所以坏人由你大哥当了。你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你念及亲情。痛恨卓家。所以你帮他。你念及我们的感情，又来帮我。尹文。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想怎样。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别再恶心我了。行吗？可以吗？”
卓澜微笑。带着狂乱破碎的神情。她心里满是苦涩酸痛。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这样背叛她欺侮她又口口声声说爱她？不假吗？不恶心吗？不矫情吗？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为什么要这样在爱恨间举足不定伤人伤己？为什么要塞给她这么虚伪的爱情？为什么？
“我承认。我都承认。小澜。放他一马。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
卓澜退后一步。冷傲地瞅着他。尖锐的嘴角绽开沾着血腥的笑靥。
“做梦。”
“小澜。他死了。这笔账，怕只会给了我一个缠住你的借口…”他依旧微笑。只是清风变得冷冽。细腻柔和也慢慢尖利。
“你们两兄弟真是一路货色。”她也微笑。精致的面容在盛怒下越发摄魂夺魄。
“随便你怎么说。一人退一步。让彼此好过。难道不好吗？”
“不。”卓澜脱口而出。毫不悔恨。她舒展开细细柳眉。笑容如花娇艳。“我不。永远都不。他不死。我心里不痛快。你想缠着我。随便你。可是我会嫁给Wallace。我会给他生孩子。你想报复我。得看我老公同不同意。”
尹文依旧微笑。漂亮的眉眼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确定他爱你？”
“我确定。”
“他爱的女人姓蒙。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不怕他爱别人。我只怕他跟你们一样恶心。”
“小澜…”
“叮咚，叮咚——”
门铃又响了。
“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