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少女》第19章


为什么?
她忍不住痛哭失声,呜咽得快要无法呼吸。
为什么有人做得出这么残忍的事?

萌独自把倾覆的沙发翻回原位。
她本来还想继续整理其他家具和四处散乱的物品,但是她听见隔壁或是楼下的住户回家的声音,所以也不好意思继续吵闹。
萌正待在自己的公寓里,没有开灯的客厅在逐渐变暗的夕暮时分,看起来简直像一座废墟。
她是直接穿着布鞋走进来的,因为找不到遥控器也没办法打开空调,此时她穿着大衣又没有脱鞋的打扮,就跟待在寒冷的室外没两样。
遮住公寓景观的高楼大厦,陆陆续续从各个窗口透出温暖的亮光。如果从外面看过来,萌所住的公寓一定也有很多户人家已经开灯了吧?
她不时可以听见门外走廊或是阳台那侧传来声音。人们生活的声音、孩子们的脚步声、欢乐的笑语声。
那平凡安稳的一切,对现在的她来说好像已经变得很遥远了。
遥远得仿佛永远无法再回到那个世界。
萌孤单地坐在颓圮的客厅里。
窗外的天色已经变暗,但是如果拉上窗帘、打开电灯,就等于是大声昭告所有人「这个房子的住户已经回家了」。
因此,萌只好抱着膝盖坐在漆黑一团的客厅里。
她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偷偷地跑到这个地方来,如果太晚还不回去的话,晴香姊姊一定会很担心吧?
她心想,就算还不想回去,至少也得先打个电话跟晴香姊姊说一声才行。但是,她一想到小猫被塞进门口信箱里的事情,就怕得浑身打颤。
那只猫的事情该怎么解释呢?
非得解释不可,但是她很清楚小猫是被自己害死的。
因为萌宠爱那只小猫,才会害它被杀死。要不然,就没办法解释凶手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把猫塞进信箱了。
如果不是碰上萌的话,或许它就不用遭受这种下场了。
最好还是别让也很疼爱小猫的真以子知道这件事吧?她一边想,一边无意识地摸索手机,然后她才注意到──
手机不见了。
这么一说她也发觉,的确好一阵子没听见原本不时响起的讯息通知铃声,和未显示号码的来电了。
「奇怪?」
她翻了一下书包,也在沙发四周围找寻,但她就是找不到自己的手机。
或许是在来这栋公寓的途中弄掉了。她又仔细地在坐着的位置附近来回摸索,也把手探进书包底部,还是没有找到。她好几次错抓成日志手册、铅笔袋,或是那个绑着红线的稻草人,心中不禁越来越焦虑。
把杂物塞回书包后,萌从堆在沙发左侧的报纸下找到家里的电话,急忙试着拨打自己手机的号码。
只有耳熟的机械式声音回答她:
『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萌反射性地想到琉璃住的医院。
当她把书包掉落在地上时,因为太过惊慌,并没有详细确认东西是否全都捡起来就离开了。一定是在那时候弄掉的。
「怎么办呢……」
她自言自语时,刚刚找到的电话突然响起,让她吓了一跳。
有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但是她很快就发现铃声不同。
总之先接电话吧,她犹豫了片刻,才拿起那支熟悉的话筒。
「……喂。」
对方没有回答。
萌只隐约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不禁害怕得声音都抖起来了。
「喂喂?喂喂?」
「啊啊,是小萌吗?」
她听见房东和蔼的声音。房东是个老奶奶,从昭和时代(注4)就开始经营这栋三层楼的出租公寓了。
「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回来呢,所以这几天一想到就会打电话过来看看。」
如果换成萌站在房东的立场,绝对不会对造成自己困扰的住户抱持好感的。因为出租的房子也会变成「瑕疵品」,以后要租给别人就很麻烦了,身为国中生的萌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房东的声音还是很温柔。
「结的骨灰现在放在你阿姨家吗?」
「是的。」
「每天都有供上鲜花和净水吧?」
「是的。」
「你不只要关心结,也要多关心一下自己啊,因为现在你不好好振作起来是不行的啊。」
「是的。」
萌觉得眼泪就快流出来了,她抬头仰望天花板。
她又想起事件发生之后,房东体贴地叫人帮她送课本过来的事。
「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当时我虽然很想自己回来拿课本,却没办法回来……」
「啊啊,那件事啊!不用在意,小孩子的工作就是读书嘛。」
房东可能想起当时来到这里看见的惨状吧?她的声音混杂了不太高兴的真正心声。「房子竟然被搞成那样,我看到都快昏倒了……不过那也不是你害的,跟你说也没办法。倒是龟山太太家的优贵,他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呢,他跟你是同班同学对吧?因为那个孩子提醒我说,如果没有拿课本和笔记给你,你就没办法上学了,我才会想到要拿课本的。」
「是龟山同学啊……」
「所以我后来干脆拜托他帮忙送东西给你,他真的很懂事呢。」
「是的……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总之你现在的处境也很艰难,一定要好好加油喔。对了,离开的时候也要好好锁上门窗,不要忘记了。」
房东恰如其分的叮咛一番,才挂上电话。
萌从沙发上站起来,穿着布鞋的脚,踩过满地的纸屑和玻璃碎片,走到小孩子卧房。
这个房间的情况,同样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其惨状。结和萌的个人物品都散落在地上,萌捡起从摔在地上的笔筒中掉出去的剪刀。
要离开卧室之前,萌注意到残留在门上的黑点。
她伸出手指,摸了摸那个小洞。
那是以前用图钉固定照片留下的痕迹。
大家在晴朗的阳光下笑着──虽然平凡,如今却令人无比怀念的光景。
──如果你真的想要消除怨恨,就解开那条红线……解开这条线,就代表正式跟我立下契约,你怨恨的对象立刻会被流放到地狱。
跟自己流着相同的血液,比谁都亲近,又比谁都遥远的存在。
她发誓,如果知道是谁杀了结,一定要把凶手流放到地狱──就算要赌上自己的命。
萌去了走廊另一侧的厕所,然后又回到客厅。她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对摺的纸,在黑暗中读着写在上面的号码。
然后,她拿起了电话。
注4:昭和,昭和天王时的年号,自西元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至一九八九年一月七日。

「你没开灯吗?为什么?」
打开门之后,龟山优贵愕然地退了一步,观察着黑暗的室内。
当他发现站在客厅入口的萌穿着大衣、戴着附在大衣上的帽子、又穿着布鞋时,就更加讶异了。
「不开灯的话你没关系吧?因为如果开灯别人就会发现我回来了,说不定还会有记者找上门来。」
萌请他进入黑暗的客厅。「还有,这里地上都是玻璃碎片,所以直接穿鞋子进来就好了。啊,穿鞋进来的事情对房东保密唷。」
「那就打扰了……哇,空调也没开吗?你在家里还要穿着大衣啊,这样太奇怪了。」
优贵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冷得瑟缩着肩膀走进室内。
「不过,你真的一整天都待在这里啊?」
「因为我有很多事情要思考。」
「笨蛋,我不是说过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吗……你后来没进教室就跑掉了,害我一直担心,还打了你的手机好几次,结果你都没有开机。」
「我把手机掉在其他地方了。啊,你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萌那支塞满讯息和未接来电的手机,现在不知被谁捡走了。
「少讲那种不吉利的事。」
优贵皱起眉头,闪过满地的杂物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寒冷的夜景。「……那你说要『思考』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很多啊,像是『如果当时怎么做就好了』、或是『如果不那么做就好了』之类的事……还有,我会不会输入了错误的名字。」
萌淡淡地笑着,然后往屏息倾听的优贵走近一步。「龟山……我可以握你的手吗?」
「握我的手?」
优贵露出包含讶异的复杂表情,然后不好意思地把手伸出去。
优贵壮硕的手臂上贴满了OK绷。虽然他跟萌一样只有十四岁,但是他的手已经像是成熟男人一样,指头也粗得惊人。
「你怎么了?」
「……」
萌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抓住他的手,再缓缓撕掉他贴在手掌虎口附近的OK绷。
然后,她问道:
「这里是怎么受伤的呢?」
优贵顺着萌的视线,也望向自己的手掌。
OK绷之下,刻着深深的痕迹──猫的爪痕。
手背和两手臂膀上也都是伤痕。
那小小的爪子在他身上拼命留下了好几道抓痕。
萌和优贵站在废墟一般幽暗的客厅里看着彼此,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是你杀了小猫吗……龟山?」
听到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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