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鸟》第1章

书名：盲鸟
作者：忽然而已
、（1）
2001年的夏天，在这座城市的春天欲罢不能的时候，我裹着单薄的衬衣哆嗦着走在街头，搜寻着垃圾箱。
这里确实是座不夜城，只是每当九点过后，人烟散去，留下一盏盏整齐的路灯孤零零地杵在街头。灯光淡淡地打在我的身上，这或许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了，它注视着我在垃圾箱里翻腾，身旁偶尔有呼啸而过的汽车。
寂静的夜里，只有躲在寂静的夜里，我才能保留得住我最后的自尊。
远处长长地巷子里传来嘈杂的打斗声，我在心里微微地叹口气，又是哪里来的小混混吧！这些人还是少惹为妙。于是，我加快了手中翻腾的速度，今天的伙食还没有着落呢！吵闹声渐渐靠近，我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袖口。
“抓住他！”
隐隐中有人向我跑过来，身上有着很好闻的气息，说不出来的味道，越来越近，直到有人在我的身边倒下，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手上。我皱了皱眉头，不用说也知道是血，看来那人伤得很重，我本来不打算管，可是他却拉住我的手臂，死死地。
我转过头去企图扯开，却对上了一双我从未见过的好看的眸子，亮亮的，让我有些嫉妒。“过来！”我反抓住他，不知怎的就想帮他。一把揽住他的腰肢，要命！怎么比女人的还软，我的脸有些红，还好灯光灰暗。
本来想把他扔进垃圾箱里的，可是他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反过来圈住我，狠狠地吻了上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呛得我无法挣脱，直到那群追客消失才作罢。我一把推开他，可能是刚刚吻得太凶了，他后退了几步微微得喘着气。我用力擦着嘴，恨恨地盯着他，他退到灯光下时，我这才看清他的样貌，很是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纯净得令人无法自拔，像极了……
我转过身，慢慢地走着，不一会又回过头来，掏出手帕，走回去慢慢地拭着他眼角的血，太美的东西我不允许有危险的标志存在，就像那些血，像一只爪子，妖娆地缠住那双美丽的眼睛，不！我不允许！
擦的瞬间我瞥见他手上的药丸，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我微微地叹了口气，一边盯着那些药丸，一边松开手帕：“把你自己擦干净吧！还来得及！”不管他明不明白，我只希望在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只有生命。
“我叫肖萌，今年十八岁，这次有意向来应征……”我假笑着面对着面试官，什么狗屁面试官，我在心里暗暗骂道。对面的这个男人的眼神已经来来回回在我的身上打量了好几圈，淫色溢于言表。
可是没有办法，我只能意会地对上他的目光，笑得春心荡漾：“先生，我说好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说罢，还不忘眨了眨眸子。
抱
歉了我的自尊心，我实在太需要这份工作了，靠着麦当劳大叔的好心赠送我已经不能度日，我需要钱来交房租，钱！钱！钱！
“有结果的话我会通知你的！小姐请慢走。”面试官擦干口水，礼貌地说着谦辞。我微笑地起身，临走还不忘抛个媚眼，我知道这样赢的几率比较大，因为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我，转身的一瞬间：“狗日的！”我在心里暗暗骂道！搞个夜总会公关也挑三拣四的，你们男人不还是见一个上一个吗！
我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虽然是六点，但是天还没有要黑的意思。我使劲擦了擦嘴上的口红，扯了扯裙角，眼角不自觉地飘出了泪花。
“阿萌，不要涂这么浓的口红，裙子也太短了，这样会感冒的。阿萌，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说过我会养你的。钱？你不是最需要钱吗？你看？”
如果此刻丁遥还在我身边，又或者我没有离开丁遥，现在我还在他的怀里娇嗔着，享受着他用钱给我铸造起来的安逸。可是我倦了，在丁遥眼里，我肖萌只是个缺钱的女人，靠男人活的女人，就像个妓女，和她妈妈一样。
可是丁遥永远不明白，我是多么的爱他，他也很宠我，原本给钱我花只是为了让我快乐，在他眼里我永远是个可怜虫。可是现在，当给钱成为一种习惯后，我的爱也变得一文不值了。
他一定不会想到，现在的肖萌竟然会选择做个陪酒的公关，而放弃他的金屋。他一定会可怜我，更加可怜我，可是，我不屑，我只是希望他心疼，疼到撕心裂肺的时候才明白，我肖萌爱他，他也需要我作为一个女人存在！
我抹了抹眼泪，站起身，一瞬间的眩晕，想想麦当劳的大叔应该把处理好的食物放在垃圾桶里了，长时间吃这些东西真的是让我的身体不如以前了。我揉揉额角，晕晕乎乎地进了地铁，地铁上的人稀稀拉拉的，我的眼前开始发白。
肖萌！你不能晕倒！在这偌大的城市，你只是个可怜虫，你会死在这里的！我的逞强在撕心裂肺着告诫我，可是失去意识的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有些累了，从六岁开始，我再一次感到了累，腹部剧烈的疼痛让我无力，周围的人面无表情地干着自己的事，我突然有些嘲笑自己，嘲笑自己这样的廉价……
睡了很久很久，我在一片雪白中醒来，不知是天堂还是地狱，呵！起搏器的嘟嘟声告诉我，我在医院。真不知道哪个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住一天不得多花多少钱！我一把扯开呼吸器，有些吃力地起身，一阵眩晕又铺天盖地而来。
我肖萌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一击了！我有些赌气的再次尝试着，有人一把扶住了我，不怎么有力却很柔软，我撇过头去，惊
讶道：“是你？”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孽缘，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是那天晚上跟毒贩子扯上关系的人，那双眼睛我记得。悲催的！没眼力见的家伙！自己本来就没几个钱！干嘛还把我送到这么贵的医院来，还是单人间，价格不菲哎！当今英雄救美也不是这么个救法啊！自己本来就是个毒虫，手里没多少钱，也别这么逞能啊！
我怨毒地盯着他，脑子里快速地想着待会儿怎么逃过付费的坎儿。一边想着一边躲开他伸手送过来的鸡汤：“喂！谁让你多管闲事了！干嘛要管我！”
他原本想笑，可是被我这么一训斥，有些理亏的低下头：“因为你流血了……”声音很弱，却煞是好听，年纪看来也不怎么大。
恍惚间，我想起了肖然，这神情竟然跟他一摸一样，难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流血？”我皱了皱眉。
“那个……你好像是……”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您好！打扰一下，柳少爷，建议您太太做一次孕检，确保胎儿安全！”护士推门进来，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
什么！？我没听错吧！我张大嘴巴望着他，他一副千真万确的表情，小声地辩解道：“她不是我太太，我还没有结婚呢！”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不知好歹，像我这么漂亮的媳妇哪找呗！还挑！只是，十八岁的我未婚先孕，算是个弃妇了，丁遥啊丁遥，肚子里的这团血，你的亲生骨肉，怕是你还不知道吧！你说我肖萌造孽，你这不是也造孽吗！让我一个刚成年的少女怀上了，没有名分，你情何以堪！不行！我要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吓死你！想着，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鸡汤咕嘟咕嘟的喝下，一抹嘴，拍个床：“走！孕检去！”
夜色有些凉了，我大步地走在前面，身后的柳姓男子捧着孕检单碎碎念着：“还好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胎儿一切正常！太好了！你看！虽然只有两周！”他举着超声波图片，冲我扬起笑脸，一副我儿安好的样子，不知怎的我的心里暖洋洋的，那种发自内心单纯的情感让我如此感伤，有多久没有人在这样的单纯的看我了呢？除了丁遥，他就是第二个了！
我一把扯过照片，恶狠狠地说道：“别乱晃！这只是个孽种！”
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不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两个字是有多伤人，深深地揭开了他的伤疤，至今想起来我就后悔。
原来在一开始我就让柳颜难过了，而柳颜却总是给我快乐，肖萌啊肖萌！你的嘴巴怎么总是这么贱呢！
那个夜晚，我的人生里走进了柳颜，让我肖萌从此以后像个女人一样有尊严骄傲地活着，尽管日子很短，却让我回味了很久，比一辈子还长。
我刺伤他
，我嘲笑他的名字太娘气，我甚至推着他的身子让他滚得远远地，不用再管我，可是柳颜，你是从一开始就认定我了吗？为什么在我嬉笑怒骂，疯疯癫癫的时候没有嫌弃我，就算是你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天天偷看我像老鼠一样捡垃圾，穿的跟妓女一样找些不正经的活计，还有，不干不净地怀了别人的野种时，你依然只是静静地拉着我，像个宝贝一样的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