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的阳光》第17章


我说,得了,哥,你还是回去陪你那个阿夏雅吧!我一个人逛更好。我这么一个火树银花、活泼潇洒的时尚女性旁边傍一个愁眉苦脸的大男人,我觉得丢脸!
他倒真听话,感激地望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我一人丢在车水马龙的淮海路上,一刹那我眼前一片茫然。我这才明白他告假根本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他那个未来的新娘。我开始恨阿夏雅了,觉得她把哥哥对我的爱夺走了。
可能是我的恨真的起到了效果,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地恨一个人了。在我在上海待了一个星期之后阿夏雅从我哥家里搬了出去,直接搬进了医院。当时我刚进门。阿夏雅见我一身热汗就说要给我从冰箱拿饮料,我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家里我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阿夏雅急匆匆向冰箱那走,刚打开冰箱就一头扎进去了,我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傻子似的待在那,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忘了过去扶她。在厨房做饭的哥哥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她,让我叫救护车。我看着阿夏雅没有血色的脸、发黑的眼圈,就想她不会死吧?她要是真这么死了我不成千古罪人了?我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电话拨错了好几次。
槟榔爱情(4)
焦急中我不记得是怎么去的医院,只记得一群白衣人把阿夏雅推进急救室一阵捣鼓。一会儿一个医生走出来把我哥叫进了办公室说了什么,我哥走出来情绪很低落。我问我哥阿夏雅是什么病。我哥没有回答,一把抓住我的双肩,抓得我很疼。我看见他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滴。他说,小雪,阿夏雅不会有事的是吗?
看他如此难过,我似乎记不起他曾经的笑脸了,我真想问哥哥:你曾经那孩子般的微笑哪去了?自从来上海我怎么就看不见了?我意识到哥哥已经变了,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我尽量安慰哥哥。我说,哥,你放心!夏雅姐一定能好起来的。这种场面电视剧里我见多了。女主角一不小心就昏过去,制造一特感动情节,最后又跟没事人似的,弄个有情人终成眷侣。我说,哥,你放心,我用小命担保,她肯定没事!哈哈……
我笑得特别扭,估计比哭还难看。阿夏雅倒真和剧情里一样,又恢复了过来,不过要一直住在医院里面,从此我哥就把医院当成了自己的家,我以后要见我哥只能去医院了。看他一脸永远无法抹去的忧伤,我就想起《蓝色生死恋》里的崔恩熙来。而阿夏雅一见我总是受宠若惊地从床上坐起来,惊慌得如同日本明治时期的妇女见到她的男人。我哥老说我脸上有股杀气,多看几眼都让人发寒,看来没错,高中时班里的男生管我叫女土匪也是有根据的。
阿夏雅告诉我,她特别想念家乡的山茶花,它们现在开放着呢!漫山遍野,很美。我这才知道她是一云南少数民族的姑娘。几次交谈我已彻底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她根本不像我这种城市女孩一样在喧嚣中长大,刻意地追求刺激、时尚。她更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没有世俗的污染,拥有着山茶花一样的纯洁和美丽,只明白简单的快乐和简单的爱。我好奇她为何独自一人来到上海,要知道这里根本没有她要的生活。我问她,她却不回答只是望着哥哥笑,我看出来她笑的时候一定特别幸福。
在一次趁我哥出去的空当,阿夏雅拉住我的手臂,她的眼神很慈祥。她问我,你很爱你哥哥对吗?
我说,那当然,他是我哥我能不爱吗?
她恳切地说,那么我求你以后要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太孤独。
我想他还孤独呢!为你差点忘记我叫什么名字,要孤独也是我孤独啊!
我说,怎么会呢?有你陪他他怎么会孤独?说这话时又想起哥哥如今对我的冷淡,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所以我很谨慎地白了她一眼。她似乎正忧伤地看着窗子,神情暗淡。
上海和北京不同,北京诱发出深秋的气息,如老气横秋、饱经沧桑的老人,而上海永远让人感到处在舞着纷纷扬扬的柳絮和花瓣的春天,像个充满激情的少年。上海如此繁华,让人根本看不见它深处藏匿的许许多多。
我在上海待了半个月之后,彻底玩腻了,让谁见了我哥整天那副比死了亲人还忧伤的表情也得腻。对于我哥哥我也算是殚精竭虑了,为逗他开心我编的笑话都能写成一本书了,结果每次逗他都是我哈哈大笑,他无动于衷,倒好像我是一神经病人。后来我就明白我根本不该来这,不该打扰“小两口”的幸福生活,不能当这个电灯泡。仔细想一想这半个月来,上海该玩的地方也玩过了,该吃的美食也吃过了,该看的漂亮男人也看过了。尽管每次外出都形如孤魂野鬼,但也不虚此行了。我决定回家。
槟榔爱情(5)
我就想是不是回家应该告诉哥哥和阿夏雅。最后认为不必。坐在火车上打个电话告别一下就行了,否则免不了又被他俩挽留一顿,太麻烦。想到麻烦我又想起在家时当我送我那群狐朋狗友下楼时的情景,她们总是说,女人啊!就是麻烦。好像她们不是女人似的。
说走就走。我摆出雷厉风行的架势收拾东西,收拾的时候我又望见了那包槟榔,觉得挺神秘。我没多想继续收拾,正当我要出门时手机响了,是我哥。我哥的语气又悲伤又绝望。他说,小雪,你来医院,阿夏雅……快来!电话那头被一个嘈杂声打断。
莫非阿夏雅出事了?我心猛地一震,立刻赶往医院。下楼时恨不得电梯失灵直接掉到楼下。
我冲进病房的时候看见一个医生灰着脸从里面走出来,表情跟死了妈似的。我就想当初力挽狂澜没听父母的话学医是对的。像我这种思想的乐观主义者要是整天看见病人痛苦的表情,或是看病人抢救无效死在自己的手下,一定比下地狱还痛苦。
我走进病房一看哪有什么事?两人正对视着默默地嚼槟榔呢!阿夏雅还特别柔情地笑着。我立刻想说你俩在这拍琼瑶电影叫我干吗?这时发现阿夏雅的嘴巴已经不再嚼动了,眼睛慢慢地闭上,她的脸颊那么美丽那么动人,像熟睡的天使。哥哥依旧在那一声不响地嚼着,似乎要那么嚼到永远。
医生!医生!我大声呼唤医生,没有人来。我看见哥哥回过头来。他的脸庞如宁静的海,他温柔地看了我一眼,说,不要喊了,你回去吧!让我陪陪她。他说得很轻似乎担心阿夏雅会被吵醒。
料理完阿夏雅的后事我没有立刻回家,我放心不下哥哥。那段日子数不清哥哥的泪水流了多少。那段日子让我彻底明白了那个关于阿夏雅的故事。
其实,早在三年前哥哥和阿夏雅就认识了。那次他独自一人去云南度假,在爬山的时候摔断了腿,被当地一个阿昌族的美丽姑娘救了,这个姑娘就是阿夏雅。哥哥在那里养了一个月,受到了阿夏雅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世外桃源的生活。哥哥说他永远不会忘记那里干净的天,柔和的云,忘不了阿夏雅往他嘴里塞槟榔时清脆悦耳的笑声,那笑声如同阿昌族古老巷子里的驼铃声。当哥哥不得不离开时,两人的心已经无法分割。阿夏雅告诉哥哥,如果在以后的某一天想起她,就嚼一嚼这槟榔,会觉得她就在哥哥的身边。于是,三年来哥哥几乎每天都要嚼槟榔。而阿夏雅则每天坐在古铜色的巷口,期待着某一天那个她深爱的男人会出现在那里。然后她愿意让他执起自己的手,陪他走过天涯海角。因为难以预料的繁忙工作,哥哥一直没有机会再去找阿夏雅。终于,一年前,阿夏雅告诉父母,她的心被远方的一个男人带走了。她要离开家乡,去寻找那个男人,向他要回自己的心。一年的茫茫人海的彷徨寻找,记不清经历的近乎绝望的苦难。他们在上海相遇了。阿夏雅说是神指引她找到哥哥的。爱情真是个美丽又残酷的东西,连阿夏雅自己也不晓得,过度的奔波劳累使她患上了癌症。医生说,她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了。于是哥哥在刚刚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后便要眼睁睁看她永远地离去。
从上海回来我有了嚼槟榔的喜好。那个味道太浓烈,每次嚼我都感到喉咙烧得厉害。但我还是喜欢,那个味道让我在以后的生活里更加努力地寻找爱,珍惜爱。父母的和朋友的。
我知道在远方的大上海,有一个男人也在嚼着槟榔,他在思念着自己心爱的人。 
傻瓜,我们都一样(1)
怎么想?怎么忘?
——别人怎么想,我就怎么忘!或许什么时候,有人走到我面前,拍拍我沉重的肩膀,说,算了吧!我会倔强地回答,不!傻瓜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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