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眼泪》第68章


“新郎官,大婚前夜,你哪来的工夫跑出来?”
他笑嘻嘻,抬手勾上我的肩:“人国外新郎官不是有单身派对吗,明天就进坟墓了,我先出来喘口气,顺便跟你这个已婚人士请教点驯妻经验。”
小子,明知我现在境况,损我呢吧!
我不怀好意地笑着回应:“别人我可以告诉,你就免了,反正是倒插门,不被驯就不错了。 不过你要是不打算进了坟墓就养小鬼,婚后做好安全措施是真的。”
吉弘星手上一用力,前臂堪堪撞在我下巴上:“草,这还用你教,大学后三年,咱班就你一个人一光到底吧!哎,难为你了,不仅操心学业,还得独自解决生理问题。哈哈……”
我被击中软肋,狠狠剜了他一眼,不再还嘴。
大学毕业后,王新宇、严晓川以及方立君都留在了南京。吉弘星提前打了招呼,我们五个人,在他家附近的饭馆里,痛快喝了一场。
王新宇在父亲的安排下,改行做起了证券,收入不高,但朝九晚五,日子过得倒也悠哉。严晓川无论声乐还是舞蹈都是班里出类拔萃的一个,毕业后顺利进了歌舞团,前景一片光明。方立君凭借过硬的表演功底,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梦想,成了一名演员,除了为省电视台文艺频道拍摄专题短剧,同时也辗转于各个剧组,一年里积累了相当的关系人脉。
因为和黄曼曼的一遭事,我和方立君曾经陌路了许久。即便毕业前就已恢复了正常同学往来,可是要说心里毫无芥蒂,肯定是自欺欺人。
我曾经那样地信任过、崇拜过他,却被脱口而出的一句恶毒话语轻易粉碎。
“你丫平时装得与世无争,不就是嫉妒我发展比你好吗?使这种阴招恶不恶心?”
这句话的伤人之处,其实并不在他对我的诋毁,而是让我从浑浑噩噩中幡然醒悟,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多么了解自以为亲近的人吧!世事无常,人心难测,不免心凉。
只是现在想想,心凉又如何呢,让人失望的事情,已经很多,多一件,也没什么要紧。做不成兄弟,总还是同窗吧!
席间他对着我端起杯子,语声里俱是歉意。
“哥们,当初的事,是我太冲动,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愿意的话,干了这杯。”
事隔三年多,当初被冤枉、背叛的痛苦和震动早已没了影踪。何况,我也曾因祸得福,得到过一个女孩贴心的关怀和温暖,字字句句,言犹在耳:
“你一定听过苏东坡、如来、牛粪的故事,心有牛粪,看人皆如牛粪。大浪淘沙会筛去那些和我们不契合的存在,所以不要太难过。和爸爸妈妈好好商量,不管多晚记得一定告诉我结果。我不希望你退学,但是如果这是对你好的选择,我支持你。”
你也是我,不契合的存在吗?
你的支持,如今为谁拥有呢?
我仰头干了,喉咙里立刻火辣辣地烧起来。相逢一笑泯恩仇,不知觉间,自己已经有幸体味了这样的人生阶段。
吉弘星的婚宴设在周日晚上。我在王新宇处借住了一晚,醒来已经上午九点。洗漱完毕,王新宇还四仰八叉睡得很沉。我在床头柜上给他留了张字条,带上手机和钱包出了门。
小区交通很便利,有公交车直达学校。二十分钟后,我在学校北门下了公车,肚子有些饿,于是先去小街的粥店,买了杯香菇鸡丝混皮蛋瘦肉粥,逗留了一会儿,折返穿过车流如织的马路,进了校门。
夏日的校园,绿草如茵,树木苍翠,生机盎然。只是院士大道上的行人少了许多,阳光被头顶茂密的枝叶撕碎成斑驳的光影,落在沥青路面和人身上,风一吹,就摇晃着跳起舞来。那样美丽的律动,仿佛此处流淌的青春。
我沿着院士大道一路向南走。学校的三食堂在不远处静静伫立,这里有招牌小笼灌汤包和滋味鲜美的瓦罐汤,是我曾经赖以生存的地方。楼上的四食堂口味同样不赖,有独一无二的羊肉泡馍和各类砂锅,只是要爬两层楼梯,我和班里其他的懒人兄弟,基本都在三食堂解决温饱。
往前走几步,是全省连锁的教育超市,东西比起北门外的大超市贵出一截,但因为近水楼台,平日里也是人来人往。超市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还辟出了两块区域,专门经营饮料和水果。炎炎夏日买个早春红玉抱回宿舍,吹着风扇看着电影,一勺一勺挖着送进口中,嚼出沁凉汁液,格外香甜。
我对教育超市的另一段记忆,和西竹有关。她十九岁生日的那个暑假,我们曾在校园里偶然碰到。热浪袭人的午后,我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竹子,我请你吃冰棒吧!”
她微笑着回视我,点头说好。
教育超市里有两个冰柜,所盛冰棒的种类不同,一个柜子里的较为便宜,价格在一块五到两块五之间,另一个较贵,三到十块钱,大多为盒装的冰淇淋。
我们一左一右站在冰柜前,西竹来回扫了一眼,忽然大步跨到我左边,隔着玻璃窗,手指在琳琅满目的冰淇淋里点来点去。我笑笑,女孩子果然都喜欢这些黏黏腻腻的东西。
她这一挑就是许久,脸上的表情仿佛遭遇什么为难的大事儿,分外活跃生动。我看着她荡来晃去的马尾,刚要开口催促,不远处,收银台的小姑娘不知对谁喊了一嗓子:“同学,你的校园卡余额不够了,先去隔壁学生服务中心圈存吧!”
这种尴尬事儿,差不多每个大学生都有幸遇到过几回,细枝末节反而充满回味,要不怎么成全了,嬉笑怒骂的青春?
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口袋里的校园卡,然后猛然间想起,由于暑假前搬到校外去住,我已经很久没往卡里圈钱了。
因为是去琴房练琴,没有买东西的打算,出门几乎空着一双手,我的钱夹,此时正躺在住处的单肩包里。困难当前,我仿佛能看到,一沓钞票,百无聊赖地伸着懒腰,嘲笑我此刻的窘迫。
我瞬间发了愁。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对西竹说,我先去圈个存,你在这儿等等我。那样估计就变成她请我了,这怎么听怎么都像□□裸的阴谋啊。
我正郁闷着,西竹已经凑到跟前,摇了摇手里的冰棍,笑嘻嘻地开口:“我挑好了。你干吗,发什么呆呀?”
我回过神,定睛一看,她手里拿的,分明是一块五一棒的绿豆沙。
我有些结巴:“你你……不是吃冰淇淋吗?”
她笑得促狭:“逗你玩的!哪料你一点都不配合。我不喜欢吃那些甜腻的东西,就这个,又清爽又解渴,你呢,你要什么?”
她弯弯的眉眼和深陷的酒窝此时看上去可爱极了,我愣了愣,条件反射地回答:“和你一样,绿豆沙。”
苍天保佑,我把卡□□卡槽里,余额显示还有三块二。
西竹嘴里塞着绿豆沙,笑得肩膀发抖:“袁更新你真行啊,这样还敢请我吃冰棒,不怕我讹诈你。”
我也笑,善良的姑娘,你要真狮子大开口,也只能讹诈自己啦!
分开之后,我常常想,如果她不是一直这样不忍心,不忍心逼迫我、不忍心伤害我,以我那时的迷茫犹豫举棋不定,也许我们两个,会是不同的结局。
可是,我们活着的这个世界,向来充斥着然而,匮乏着如果。
艺术中心的玻璃门在假期里一如既往地紧闭着,我从旁边走过,耳边却传来隐约的琴声。忍不住笑起来,靠近卫生间的那扇门,还是坏的吗?练功房里,有没有学弟学妹正咬着牙挥洒汗水呢?门边盛放衣服杂物的柜子,会不会还有袁更新的名字呢?
穿过艺体广场和教学区,最后来到高耸的主教学楼前。我在几级石阶下停住脚步,仰起头,眯着眼微微张望。
2009年九月,寂寂夜晚,秋凉如水。
我在这里握着手机拨西竹的电话,明明晚饭吃得很饱,手上却没有力气,按了几次按键才拨通。我说:“竹子,我到了,你下来吧。”
那天晚上,她惯常穿的短袖换成了中长袖,还是一贯的白色,下身是牛仔裤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头发如我最初印象里的那样,斜扎在右边,看到我,有些疲惫地笑了笑,露出左边脸上的酒窝。
我一直没有问过她,怎么这样中意白色,衬衫是白的,连鞋也是白的,不怕脏吗?
后来我渐渐明白,喜欢白色的人,内心纯粹,大多偏执于心中的追求和目标,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懂得回头。
我摸索着来到六楼,在入口处静站了许久,抬手抚上一旁的还书箱。这个曾经承载了我最温馨回忆的地方,一别两载,此番前来,人事皆非。
已是暑假,难得六楼的门还开着。可是知道了我要来这里,和你告别吗?
撕开伤疤
西竹
七月十五号,周日,天晴。
我对这个日子,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好感,这好感来自于新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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