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猪》第66章


膏药钱说了一会,终于觉察到有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只道是被人识破了,心中便有些慌乱。转身又看到州府大人在恭迎蔡玉琦,见到小蔡大人和熊鸣这两个熟悉脸孔,她这才大惊失色,起身拔腿便跑。府衙的后花园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出入的,膏药钱动时,熊鸣也动了,三两下便拿住这人,拎到蔡玉琦面前。
后来的事便是真相大白,鹿鸣宴也开不下去了。几个大人在二堂摆开阵势,要夜审膏药钱。其实又有什么好审的,膏药钱不禁打,一打就都招了。从她逃出县城,一直说到从沈赌鬼手里买来帖子,再后来她混进鹿鸣宴,不想被蔡御史识破拿下为止,一五一十说得清楚。
按说买卖宴席帖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她膏药钱倒霉,犯在诸位大人手里,只能认栽。文人窃书不为偷,倒换了张鹿鸣宴的帖子,混进来沾染文气自然也不能往重里办她。况且这冒名顶替之事只做了一半便被识破,除了五皇女姬璜和州府大人,谁也没真个拿这个小小的泼皮无赖当回事。
州府大人虽心中恼恨这厮,竟敢大咧咧混进她的后院,也不能在面上失了分寸。便判膏药钱监禁数月,又问两位殿下和蔡御史的意见。二皇子认出下面跪着的正是口水四溅的黄毛,见这人倒霉很是畅快。又见五皇女脸上不好看,心里越发欢喜,觉得下面那人判轻判重均可。
蔡玉琦倒是公事公办,说这判得有些轻了,依律便是斩首也使得。一句话吓得膏药钱屁滚尿流,抖的跟筛糠一般。五皇女听得这话,面色稍缓,又做出副仁义模样,说道:“罢了,死罪可免活罪难脱。江南水患叫我至今忧心,不如便让她去做劳役修堤防吧。”
州府大人连连称是,便如此判了。膏药钱听得心惊,那修提防哪里是个好去处,不过是把死罪换了活剐一般,零碎受苦。可她也不敢高声喊冤,求堂上大人们饶命则个。这可已经是轻判了,不然判了她斩首。也不用等到明年,现下就是秋后,斩立决妥妥的。
膏药钱在县城躲过一场牢狱之灾,却在郡府自己找上门去。被人拖走丢到大狱里,一路上悔不当初。在县城还与那些牢头牢子有些酒肉交情,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连打点都没处打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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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大忽悠席驴儿(文)
蔡玉琦交代完毕二皇子自家的家事,又郑重向五皇女和他提前告别,当晚便又回去了。宋县令忙着满城抓人,马大鱼她们却优哉游哉赶了两辆马车出城。走到镇上时天空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秋雨来。眼见得雨势越来越大,众人只好到城隍娘娘庙里暂避。
顺道给城隍娘娘上柱香,马大鱼早听说过此处城隍庙的典故,又极其灵验,却一直无缘拜访。田沙河也在半道就从暗匣跳了出来,这会正在雨地里伸展四肢,她那个大个子可是憋屈狠了。老道姑雨天风湿发作严重,在床上起不了身,只好叫祥月去招呼马大鱼一行人。
沈茂德正坐在大殿廊下,一面听着雨打芭蕉,一面拿了卷《南华真经》翻看。看到妙处,喜不自胜,诵读出声,一口气念到“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不禁心有所感。
她一时觉得自己也是有些学识的,眼下的困顿,只是时机未到这才不得施展。一时又觉得自己有些痴人说梦,净想些没着没落的事。
却听得有人朗声接着那句后面背了下去,“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
那声音苍老却坚定,明明是篇飘渺灵动的文字,偏被那人用铿锵有力的语气背诵出来,沈茂德慢慢放下手中的书,听得那人背完全篇。自己读书与听别人念书感觉又是不同,自己读时,只顾着为读到这样文字朗朗上口、语意优美隽久的文章而欣喜。听别个念出来,却更多费了心思去思考那文字背后的东西。
沈茂德寻声过去,正遇到马大鱼。二人虽是素不相识,却因着一篇《逍遥游》,在这偏僻的小镇上城隍面里因缘际会。行礼后互通姓名,沈茂德自报家门,马大鱼却有所顾忌。便临时使了个化名,自称叫马鲲鹏,沈茂德不疑有他。马大鱼因着大雨一时无法走脱,便与沈茂德两个随意攀谈起来。
马大鱼今个和沈茂德搭话,也是因为听到这人在念《南华经》的开篇。听到篇中有些词句,马大鱼联想起自己的一生境遇,心思有些触动。她当初屡试不中,又要面对生活中最现实最琐碎的一面,不得不孤注一掷,投身草莽。哪知她的天地却不在庙堂,而在江湖。
时至今日功成名就,她再回头看时,才发现“自在”从来不在于外物,只存乎个人心中。她喜欢田沙河也有这个缘故在其中。田沙河心里干净,她只是她,不曾假装是其他什么人。你看在眼里这人是什么样,这人也就是这个样子。
马大鱼和沈茂德谈列子老庄,祥月字面上还听得懂一二。田沙河、螺蛳壳、墩子几个全然不明白,老帮主跟着个白面秀才摸样的女子在聊些什么。田沙河本想和老干娘说说话,见沈茂德说个不停,她听不懂也插不上口。只好转身去给众人帮忙,帮着把要捐给道观的财物撤下马车。
现下沈茂德占了那间库房,东西便只好搬到大殿里找了个角落放了。祥月到底年幼,看着那些鸡鱼肉蛋干货,便有些嘴馋。跑去禀告了老道姑,说沈小姐在和新来的香客说话,她可不可以现在就去厨下做吃食,又问老道姑想吃些什么。老道姑听说是沈茂德在接待客人,便也放心那边,笑骂祥月几句,就叫她去了。
席驴儿和马骝两个先是跳进了某户人家的院子,那家人也糊涂,竟是全没发现这二人何时进来又出去。席驴儿和马骝原想躲到天黑再出城,不想到清晨起官府便全城搜查可疑人员。她二人忙活了一夜,刚偷了些吃食果腹,想放下些紧张打个盹。就见兵丁衙役拿着名册,挨家挨户搜过来,只好又逃出去爬到附近一棵高大的槐树上躲了。
班头孙大头带着群人往席驴儿她们躲藏的这家走来,拍门叫出户主,却不是为了抓人。孙大头这边拿出名册询问户主可是某某某、家中现有几人,那边几个公差便冲进宅院,里外搜了个遍。原来这户人家的户主和人合伙出门经商,道遇洪水,也是那日被田沙河从水里捞上来中的一个。
县衙诸人如今也猜出是和田沙河有瓜葛的救走了这人。可是追查下来,也只有几个洪泛时被田沙河救了的,曾去牢中探望那厮和她有接触。宋县令她们便疑心是其中的一个,不忍见恩人身首异处,狗胆包天设计做下了夜半劫囚的事来。
便在各处搜寻逃脱的囚徒同时,又派人去当日获救的这些人家中搜查讯问。孙大头背对着席驴儿那棵树站着,席驴儿从她头顶看下去看得分明,名册上共有一十四人,现在已经勾掉了七个名字。
这家便是那第八家,户主姓童,做的是布匹干货生意。说是生意,其实不过就是把外间的粗布倒腾到本地来,再把本地出产的干货运到别处去卖的小本买卖。今天,姓童的正巧在家,便出来与孙大头回话,屋里还有她家男人和一个丫头一个小子。
孙大头问完姓童的近日在哪、做了些什么,昨晚又在哪、做了些什么,那进去搜查的差役也出来了,向着孙班头点了点头。示意确如童某人所言,里间只有一个男子带两个孩子,再无旁人。孙大头见一时寻不出可疑的地方,便带着人马离开。
临走前告诉姓童的,若有田沙河等人的消息,须得即刻到县衙报告。又加重语气道,倘若知情不举,可没什么好下场。姓童的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待送走了一众公人,掩上院门,转身却对自家夫郎道:“可喜可贺,恩人得脱牢狱之灾,老天开眼啊。”又说今日定要浮上一大白。
席驴儿见此情形,眼珠子滴溜乱转,片刻想出一个主意来。两人悄悄下了树,马骝手脚轻便,席驴儿就叫马骝去开那扇虚掩的屋门。两人进了屋,又叫马骝把门拴好。童家的小小子跟着她爹在厨下忙活,小丫头还在厢房里看书。此刻这堂屋里只得那姓童的一个,正是席驴儿做事的好时机。
姓童的正在桌边算计账本,听得门响还以为是家里男人烫好了酒菜送来。一抬头却见是两个陌生女子在屋中,吃了一惊。她到底是在外面闯荡、见过世面的。见此情形也不慌张,起身给席驴儿马骝作揖,口中犹自笑道:“二位英雄,可是有用得着小可的地方,尽管开口。只是莫要吓到我家夫婿和孩子,他们无甚见识,只怕见了英雄这般人物,只怕会大惊小怪失了礼数。”
席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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