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成灰》第2章


”,如愿达成目标。
这般通天手段着实把封琉璃听得一愣一愣的,有六体七体也一起向夏小伊投了——但在那同时,心里却隐约觉得小伊实在可怜,正因为她竟然把自己的不幸身世说成一个笑话,才真是可怜至极。
夏小伊入学的第一个月就完成了这件“不可能的任务”,而第二个月就立即交上了一名男友,在一年级的众菜鸟中拔得头筹——其实封琉璃私下以为,夏小伊之所以动作这么快完全是为了过日子方便,她大小姐需要有人帮忙买饭打水抄笔记以及陪同满大街闲晃杀时间。那是个说句话就会脸红的大男生,不久就下岗了,被另一位追求者取而代之。从此同样的故事不断上演,由于新人旧人的频繁更替,竞争激烈,封琉璃和宿舍的其余姐妹们也着实沾了不少光。鼎盛时期,宿舍六个人全都不用自己买饭打水占座位,送花送零食的进贡者们从楼门口一路排到大操场。
尽管如此,除了封琉璃,其他的姐妹们始终不喜欢夏小伊,她们甚至很少和她说话,有时候几乎刻意当她不存在。她们觉得夏小伊骄傲、张扬、*、爱作戏,她们时时刻刻在“表达不满”和“不能与舍友撕破脸”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夏小伊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她从来都敏感得不可思议,不过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们的确讨厌她,但是在那个学年还没结束,夏小伊就退学消失了之后,她们的那种“讨厌”却渐渐变成了一种怀念。她们常叽叽咕咕的传说哪位师兄或者谁的亲戚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或者随便哪个大城市的酒吧舞厅KTV里见到了夏小伊,时间地点都不尽相同,但有一点一定是一样的,那就是故事里的她绝对都傍上了一名大款,成了小富婆——女孩子们在谈论的时候,一方面拼命表示对这种行为的严重不屑,另一方面却又暗暗显露出羡慕来。世界早已日新月异,“钱”这个字眼儿越发金光锃亮;类似夏母年轻时候的故事,甚至比那更出格十倍的故事,时时刻刻都在上演,说到底,有什么呢?
既然已经远在天边,曾经的仇敌们渐渐都“宽恕”了夏小伊,到了大三大四,封琉璃就曾经在“卧谈会”上亲耳听道,以前在背后骂小伊骂得最凶的一个女生,竟然感叹了一句:“我要是有夏小伊的本事,那就好了……” 
但小伊的失踪始终是一个谜,就连琉璃的母亲也曾经念叨过:“我看夏家怎么一直不闻不问?好歹是女儿不见了啊!她家丫头究竟到哪儿去了?”
封琉璃愣愣半晌,最终摇头答:“我也不知道。”
封母的声音简直大的刺耳:“怎么会?你们平时那样好的,小伊就没有告诉你么?”
琉璃越发觉得怀里给人狠扎了一针,跳起来叫:“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她难得发了脾气说了重话,不敢看向母亲紧锁的眉头,飞快躲进自己屋内去。
不会有谁比她更关心夏小伊的下落,也并非完全没有线索,但琉璃真的不愿说。她知道小伊的故事与一个外系的男生有关,那男生是她在学校中交往的最后一任男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她随便抛个媚眼电晕,反而要劳烦夏大美人儿去倒追的男人——但她真的不想给院子里的三姑六婆们再增加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去证明那些“上梁下梁”的蠢话,她实在受够了。
夏小伊这辈子第一次发现自己“恋爱”的时候,她只告诉了封琉璃一个人。那是小学最后一年,她爱上的对象是班里一对双胞胎兄弟中的哥哥。封琉璃之所以把这件掌故记得如此准确,是因为夏小伊在和盘托出自己的“爱情”之后,还对封琉璃说,以后她可以嫁给那个弟弟,这样她们两个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了!封琉璃记得那时候小小的、什么都不懂的自己,真的被那句“永远不分开”感动坏了——并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在夏小伊“初恋”的感觉早已消失不见之后很久,她每次从那个弟弟身边走过的时候,脸都会红。
——可简直就是一眨眼,小学、中学、大学……当化学系那个叫方隅的男生出现的时候, “永远不分开”这句话,竟只剩下自己在乎,只有自己记得。
如果叫封琉璃形容一下她印象中的方隅的话,实在不知道会描绘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来,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不那么难听的词就是“落拓”,再无其他。但是方隅在夏小伊的眼睛里,却总是以一个“诗人+哲人+流浪歌手”的无敌形象出现,他终年一身深色,仿佛永远不刮胡子不剪头发,一支接一支的抽烟,非常沉默——夏小伊觉得这一切都浪漫极了——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封琉璃心中始终觉得,这个方隅只不过是一枚邋遢的呆瓜罢了。
封琉璃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校园时的样子,方隅仿佛非常不情愿,并没有像当时大多数校园情侣一般让夏小伊吊在他的胳膊上并肩走,而是用自己的左手紧紧攥着夏小伊的右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快得仿佛逃命的速度穿过操场。平时最是满不在乎人来疯的夏小伊任他拉着自己走,脸上竟然堆满了小媳妇般羞赧和温柔的神情。封琉璃不喜欢方隅,但是她也没有忽略方隅偶尔望着夏小伊时,那样如水的目光——即使是没有过什么爱情经验的人,也很容易便看出来了,这一次和之前的那些次都不一样,夏小伊不是在打发时间闹着玩,他们是真的恋爱了。
后来的故事发展彻底验证了封琉璃的预感,在那个叫方隅的“不良青年”因为旷课太多被退学的同时,夏小伊也和他一起义无反顾的消失了。走得那样毅然决然,也许还很匆忙,以至于给她这个最亲密的朋友、一起长大的姐妹,连张字条都没留下。
方隅没有回家乡,他果然去了北京,他本以为自己是只身出发,却在火车上意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笑脸——他和她将在异地,陡然间从浅绯色的美梦中惊醒,跌入灰败的现实。
——那一年方隅二十三,夏小伊不足十九岁。 。。 。。 
幻想
虽是单亲家庭,夏小伊倒也并没有吃过太大的苦。家里只有她和母亲两人,两份开销;母亲又是教师,当夏小伊逐渐学会花钱的时候,夏母的工资袋已经在随着时代的变化而逐渐丰满起来了。凭着那份收入,在下岗职工众多生活水准不高的 C市,她们是不折不扣的中产阶级。
母亲并不爱她,夏小伊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依然未从童话世界毕业之前,她也曾幻想过自己一定还有着另一对亲生父母,在命运的彼方始终等待着;想象着并非上帝不公平,只是她该得的那份温暖,此时还锁在某个秘密的地方,还不到打开的时候罢了——当然,那都只是空想。仅仅只凭长相判断,她和夏母之间浓厚的血缘关系谁都抹杀不了。
后来,夏小伊大了些,她懂得了血是亲的,感情却不一定是亲的;以此推断,自己不如去寻找一个感情真挚的陌生人好了。这个伟大的目标一直成为夏小伊生命中强烈的伏线,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明白了“指望别人爱我,不如自己爱自己”的道理——当然,那将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
其实,夏母倒也不是单单不爱女儿,她甚至也不爱自己。她永远都是死气沉沉地工作,死气沉沉地回家,死气沉沉地做自己的事情,然后死气沉沉地上床睡觉。眼睛低垂着,爱答不理,经常多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在封琉璃被父母逼着去上钢琴课,压力太大半夜在被子里饮泣的十三岁,夏小伊已经开始负责家计了。母亲领了工资就往书架上的信封里一丢,至于这个月支出几何都用来做了什么,她是从来不过问的。夏小伊从小便学会了精打细算,也托福于此,她永远都有一套一套廉价但时新的四季衣裳;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关于穿衣打扮,她似乎生下来就是行家。
夏小伊不是那种对生活一无所知的千金大小姐,她明白赚钱不易,贫穷会令人疯狂。但是在她的观念中,夏天住在没有冷气的筒子楼里,额头上顶着细密的汗珠,努力地从钱里抠出钱来:水电的节约、肉蛋的涨幅、消耗品的补充……如果多走二十分钟路去批发市场买菜,一个月到底能省下多少?夏小伊一直觉得,那种绞尽脑汁的感觉,就叫做贫穷,就叫做生活,她有把握自己熬得过去——为了爱情,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么?
所以,当真正的“现实”和真正的“贫穷”如山一样突然压下的时候,她完全愕然了,被打垮了——她和她的爱情。
方隅的家在内蒙,一个长城外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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