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第82章

将军府的生活并不比青楼的安定，甚至更加的勾心斗角，处处都隐含着陷阱，我知道跟我一样的孩子还有三个，分别住在另外三个院子里，他们跟我学习一样的东西，不过他们比我年纪更长一些，已经开始学习男女之术。我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在睡觉的时候才得松一口气，对着自己说，终于过了一天。
在我十一岁那年，我偷偷救了一个江湖人，他恨天下的女子，他把绝情鞭法教给我，还把他的长鞭交给我，他说这鞭子不禁能杀人，还能断情丝，他让我千万别跟他一样，该果断时要理智。
很多年后，当这鞭子毁了，我却无法断掉对她的情，不知道这是否上天对我以前残忍的惩罚。但那时，我默默记下他的话，因为习武，我的性格开始转变。
我以往一直很低调，将军府的人以为我很好欺负，有几个丫鬟常对我出言挑逗，有一次她们动手的时候，我把她们的手砍掉了，有一个眼睛也给我挖了出来。
但这消息传到龙海吟的耳中，她却大笑道，这才是她的好儿子。她没有问我如何学到的武功，整个将军府都在她的控制下，也许那个江湖人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她很满意我的表现，还告诉我一句话，“男子的姿色是资本”，然后隔天，我也一同学习了男女之术，或者说是媚术。
十五岁那年，我展露了对胭脂水粉的天赋，龙海吟发现我有经商的头脑，便开了间店铺让我打理，同时向所有人介绍了我，殷姿的名字一时间闻名全城。但这不是外人所说的宠爱，其实是一项交易。我帮她赢得财富，她还我自由。
我隐约知道，龙海吟这么栽培我们是有阴谋，但我不作声，我假装不知道，我已经听说另外三个男子已经被送走了，一个是某某大官，一个是京城首富，一个是邻国的皇女，几天后，我又听说，其中一个被玩死了，他们希望龙海吟再送一个过去。
我的心里咯噔一跳，我一直知道她放我的自由，并不包括我的婚事。我的存在甚至比牲畜还要可悲，起码它们不知道被宰割的下场，而无忧的生活着。我每日看着悲剧的发生，担心受怕的惊恐轮到我的那一日。我悲哀的想着，我还是会害怕的，因为我不够强！
我只能不停的展现我的才华，我要告诉龙海吟，比起当别人的玩物，我更有其他的用处。幸好，龙海吟并没有把我送出去的打算。
我毫不掩饰自己靠资棠坊存钱，全镇的人都知道殷姿公子凭着一店胭脂成为首富，但其实我以谈生意为名，私下接触了官场江湖上的许多人，背地里收集龙海吟谋反的证据。
我十七岁那年，龙海吟突然对我说，只要我能卖出个好价格，她就放我真正的自由。
像牲口一样的卖出去，她的目的终于暴露了，她要把我送给人，但这一次我能自己选择。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即使是骗我的，只要有一个机会，我都会奋不顾身的尝试。
我要招亲。
我不会嫁人！天底下的女子，我一个都不肯嫁！但是，我需要一个跳板，我要找一个女子跟我合作。
直到遇到了那个白衣女子，她叫九落。
九天之外，落雪无殇。
我恨不得立即离开那个牢笼，我把这些年存的钱扔到龙海吟面前，但是她却依然没有表情，的确，这一些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而显然，她不会轻易放过我，我把她的罪证一一罗列，我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我并没有她所养的另外三只棋子那般听话，她想毁了我，但是我已经偷偷把一部分的证据交给她的对手，让她短时间没办法杀我，我不会这么天真的认为她放过我了，我因为着急引蛇出洞了，我要在她发觉之前逃了。
我必须逃了！
九落的出现，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那个小厮不能带上，任何人都不能带上，他们以为我只是去游玩，却不知道我这一去就不会回头了。
我很高兴，我并没有逃亡的紧张。我渐渐被他们所认可，我知道我刚开始有点卑鄙，但不得不承认，有他们的保护，将军府，甚至整个皇朝都没办法动我。
九落是一个怪人，尧之是一个怪人，而我自认为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我很满意这样的搭档。
我不像秦飘絮一样暖暖的喊九落小九，不像尧之淡淡的喊她落，我喊她九落，每次都气匆匆的，她听到我这么糟蹋她的名字，就要鼓起双腮，她质问我是不是跟她有仇。
我笑，更加嚣张的叫着她。我发现，她跟普通女子真的很不一样，渐渐的，我留意她的时间多了，连自己也没发觉，我看她的眼神也开始变了。
我是故意找她打架的，尧之似乎看出我的意图，我有点羞赧，不过气的是那迟钝的九落居然没有发现，还不懂怜香惜玉，每次打得我伤痕累累！
这头猪！
龙海吟果然死了，死因不明，但她得罪的人的确够多，官场江湖邻国的都有，我冷笑一声，心中却没有大仇已报的舒畅，我很迷茫，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我依然跟着九落和尧之，跟着他们一步一步的踩遍大好河山，我像是丢下所有的包袱，第一次这样的轻松。
原来……她有喜欢的人。当我悟出我对她有点不同的时候，她却要属于别人了。
今晚，她成婚了。
那是个很端庄的男子，比我更加的像大家公子，他很幸福，但他的笑却让人想起了秋雨，那么的凄美，那么的心疼。
我问尧之喜欢为什么不去争取。我也在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原来，所有的结局已经写好。
秦飘絮死了。
那棵好久不开花的桂花树孤零零的站在院子中央，而树下，是仰望着的尧之。九落守在灵堂好几天，疯疯癫癫，酒肆的客人进进出出，看了几眼叹了口气便离开。
这个冬天，异常的寒冷，冷的还有我们的心。
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后来我给了九落一鞭子，她似乎有点清醒，我却着魔了。
我疯了。
我鬼使神差的去问九落待尧之如何，果然，她没有回答，我落荒而逃。
我想向全世界告知，我有爱人了。我卑微的爱着一个人，爱着她的过去，爱着她的现在，更爱她的将来，可是我不敢让人知道，因为我的爱会给他们带来烦恼。
我为九落挡了一掌，即使得不到你的感情，我也要拥有你的愧疚，每当雨天胸口隐隐作疼的时候，我自问值得吗？
值得吗？
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而你却一直以为我仍是那不懂情的稚子，你真是笨蛋，深爱着你的我，更是一个笨蛋。
我默默的收下她亲手造的长鞭，心里却是想着，我要变强我要变得更强更强，我要像尧之一样有能力站在你身侧，而不是默默的仰望你的高度。
她不知道我的执着，而尧之一直沉默，我知道他眼中的劝告，我摇头了，我也许在她心里一直是最底最底的位置，看不清她的笑靥如花，但我能感觉到她偶尔一瞥来的温暖，只要我不放弃，便不会错过那似水流年繁花飘落的感动。
殷姿，你又何苦呢。
尧之放弃了，敖景也视而不见，我依然我行我素，享受我偷来的欢乐。
尧之跟九落的感情愈发自然了，看他们约会，那脉脉的温情流动，感动了我和敖景，其实他们才是最适合的人吧。
缘分是那人海间不经意的擦身而过，缘分是品尝百味后恍然最美的是最初的那一个，缘分是不可求的相遇。比如我是空中的鸟，你是水中的鱼，我不经意的靠岸，爱上了你，而你，始终没有看到我。
他们结婚那日，我看着大厅烧尽的红烛，微微笑着。
现在才知道，最感动的幸福，是默默的喜欢你这样久。
这样一刻，我没有感伤我没有难过，心情竟如水一般的宁静，我像是已经爱了你很久很久，久得让那样浓郁的感情沉淀成醇酒。
但他们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太久。
尧之怀孕昏迷，九落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那一刻璀璨的眼神让我迷失了心智，我问她秦飘絮呢。
她笑了，温柔得让我心都在颤抖，她的眼里没有了过往，明亮得一如我初见她时的模样。
她真的放下来了吗？
我是不愿她放下的，我自私的想让她想念着每一个爱过她的人，包括……我。
尧之生下了龙凤胎，姐姐离歌，弟弟离絮。
离歌长得很精致，有着尧之一样漂亮的面孔，隐约有着绝代风华之姿，九落却很苦恼，身为一个男子就罢了，女生男相以后会不会被人看不起呢，要是有心理阴影怎么办，最怕以后什么男子都看不上眼要当一辈子光棍了。
大家都笑九落想太多了，才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最重要的是活得健康快乐。
离絮长得很像九落，不是样子像，是那眼中的机灵。我总觉得这孩子聪明得太过头了，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