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之国》第24章

“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人。”
“好吧，如果我这么说，你就能够感到满意的话。”
“……诶？”简澄睁大眼睛。
“是我做的。”
“……什么……”
“我说，全部都是我做的。”浅橘川说，“这样的答案，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几乎是预料之中的，女生扬起手就给了他一记利落的耳光。
在走廊里的“课间休息时分”的背景下，那声响亮的“啪”就如同是飞机坠落的气势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旁的戚弦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第三章：离殇·短松岗　In　a　dream　I　hold　you　close（8）
浅橘川的脸上迅速地浮现出了几道红印。但事情似乎并没有因此而结束，随之而来的是女生濒临崩溃般的哭喊声。
【七】
爸爸离开之后，虽然妈妈依旧表现得同平常一样。
去超市里买菜遇见熟人时，被提及与爸爸离婚的事情也只是很随意地笑着回答“没什么的，好聚好散嘛，做不成夫妻也还可以做朋友啊”。话是这么说的没有错，可是为什么爸爸都不回来看自己和妈妈一眼呢，什么“好聚好散”，什么“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什么“没什么的”，根本都是骗人的假话，是妈妈不想要被别人看到自己心中的难过。
怎么可能没什么。
不可能没什么。
只是因为不想被别人看穿“爸爸已经不会回来了”的事实，不想被别人了解到“母女被抛弃了”的真相。
根本就只是在强颜欢笑的掩饰而已。
只是因为人言可畏。因为不想要被别人指点着在背后议论。就是因为不想要这样，所以才会拼命的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简澄哽咽了一下，接着她说：“为什么你偏偏要来破坏这一切？我本来已经认同了你的话，决定不再去埋怨任何人，也不再将错误怪罪在任何人的头上，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就这么忍耐下去算了，总有一天都会习惯的……因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受害者。我是这样认为的，一直在今天早上之前，我都是这样认为着——”
“——可是你却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你把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摧毁了。我曾以为你和我一样都处于不幸的状态中，我曾以为你也不希望你的妈妈和我的爸爸再婚，但现在我发现这些全部都是假话，全部都是假的！你偏要将事情搞得这么下作，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并不是只有你一个是当事人，我也有发言的权利，我也有隐私的权利，就算你想要把这些都公诸于世……至少……至少——”
“——至少……你要来征求我的意见。况且这些根本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你是想要让我在你的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吗？你是想要我永远的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吗？所以你来这样测试我的忍耐？你把我当成傻瓜一样，是啊，你很高兴吧，因为我确实被你说过的那些漂亮的话给骗了，这样你满意了吧？你根本只考虑自己，你一定只觉得你的妈妈被我爸爸花言巧语的迷惑了。可是……浅橘川，你要知道……
“——在你们家搬来之前，我的爸爸和妈妈还没有到非离婚不可的程度，你妈妈的出现才是真正的催化剂，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把一切责任都推卸到她的头上？你要清楚，我曾经……我曾经恨不得杀了那个加剧我爸爸和妈妈离婚的女人……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把一切都写出来报复我的吗？你只是想要我活的比你痛苦是不是，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笨，竟然真的会觉得你也是受害者——”
说到最后，简澄甚至自嘲地笑出了声来。她抬起手的内侧，用力的擦拭着眼睛，尽管泪水依然会顺着她手掌的弧度流淌下来。
像是伤口被呼啦一声狠狠地豁了开来，鲜血在瞬间酣畅淋漓的“滋”的喷涌成了长线。仿佛再也无法愈合。
“只有像你这种卑鄙的人，才可以高姿态地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假话罢了。”简澄讽刺地说。
【八】
望着女生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戚弦终于回过神来，小跑到浅橘川的身边拍过他的肩膀。浅橘川转过头，即使刚刚经历了不得了的大事，男生也依旧是一贯的无甚表情：“哦……你来了。”
第三章：离殇·短松岗　In　a　dream　I　hold　you　close（9）
“……唔，抱歉，其实我一直都在。”戚弦看着好友脸上还清晰着的红印，有些愧疚地搓了搓鼻子，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支吾了半晌之后终于尴尬地开口：“啊……那个女生还真是凶啊，再怎么冲动也不能打人吧。不过你能这么安静地挨她一巴掌，我也觉得非常惊奇。初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个性啊，照理说不是应该还回去的么？”
“……嗯。”浅橘川说，“打女生不算什么本事。况且……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诶？”
“算了，没什么。”
“难道……难道公告栏上面写的那些真的是你做的？”戚弦龇牙咧嘴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浅橘川侧过脸望着他，淡淡地说：“你也是笨蛋么？”
戚弦立刻明白了过来：“那……那如果不是你做的，她为什么会来找你啊？而且……还那么生气，真少见到女生会那样子大发雷霆的……是叫什么了？唔，记得公告栏上面写的是（3）班的吧，叫简澄……”
浅橘川沉下视线：“所以……也不能完全说是和我无关。”
“……嗯？”戚弦愣了愣，“怎么说？”
“因为公告栏上面也有写我的事情。看来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吧，我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弄清楚。”
“喂喂，我怎么有点搞不明白了。如果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你刚刚要对她承认？真相分明不是那样的啊。”
“就是因为不是那样，”浅橘川说，“……我才会那么说。”
——他是她第一个跑来兴师问罪的人。
——那么，也就充分的说明他的嫌疑是最大的，既然如此，如果他不承认的话，她也就没有办法安心。
浅橘川微微皱起眉头，已经足够冷冽的面孔变得更加冰凉起来：“毕竟那些事情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她会第一个人认为是我做的也是合情合理的。就算我和她说‘不是我’，她也绝对不会相信。”
【九】
走廊里渐渐恢复了安静。
上课的预备铃已经打响。戚弦用一副“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的表情盯着身旁的男生看。
浅橘川侧过脸，若有所思的回复着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说：“在我不能完全的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之前，我有必要承担她希望我承担的罪名。”四周有光线从走廊的窗户里照耀近来，在楼梯间来回折射着，慢慢地化成了柔软的气体，累积在浅橘川越来越黯淡的眼底，“若是这件事的主题是指在我的身上，说不定……我也会做出和她相同的举动。”
“错的人并不是她。”
“而是我们双方家长的问题。”
【十】
走进教室里，刚刚是课前预备铃打响的时候。
简澄踏进去的时候，整个教室里的嘈杂声都在瞬间停了下来，并且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女生，偶尔还会听见几句小声的议论。
简澄轻微地皱起眉，不打算去在意这些。她绷直背脊，像平常那样若无其事的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经过南小舒身边时，被对方“喂”的一声喊住。
女生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南小舒甜美的笑容。
“呐，听说你刚刚去（5）班了，是么？”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能够让周身范围内的人群听到，所以周围有几个同学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但是究竟在看些什么却也无法说准。
简澄没有说话承认，但也没有摇头否认。
“……诶？你是哭过了么？啊，莫非是他欺负你？还是发生其它的什么事情了？”南小舒探着头不停地打听着。
“……没有……”简澄低下头，喃声回答了一句。
第三章：离殇·短松岗　In　a　dream　I　hold　you　close（10）
“真的么？小澄，你没骗我？有什么事情都要和我说哦，千万不要瞒着，我们可是好朋友诶。”南小舒握了握简澄的手，笑得温和且真诚，“别人说些什么你都不要去在乎，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叔叔是好人，对小澄和我都很好的，这点我非常清楚。”
女生本是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腔，在南小舒的安慰中慢慢地回归了平静。
简澄吸了吸鼻子，静静地说了一声“谢谢你”。抬起手擦了擦鼻子，手背上是一片咸涩的湿润，不过没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的事情不是这个。
她转回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南小舒望着简澄沉默的表情，脸上浮现出的是美好的笑容，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透露出的确实不易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