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一帆知道他做了一件全天下最蠢的蠢事儿,而姜冯喜眼里的忧伤浓得再也化不开,因为他知道,方糖糖真的动了心。
我扔了扫帚,往阶梯教室门外冲去,结果被横在那里的拖把绊了一跤。真是人倒霉时,喝口凉水都塞牙!我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踢开拖把,横冲直撞地跑了出去。
我用力跑,用力跑,想把眼睛里的泪水都跑干,可是不行!有越来越多的泪水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一个不小心,整只脚就从台阶上踏空了……
死就死吧!从这个山坡上下去,最少有几百级台阶, 就算不摔死,至少也会摔个二级残废。可助学贷款我还没还上,那半个月的家教费也还没有拿,我死了我爸要怎么办……
短短的几秒钟内,我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问题。我抱着头,想着自己就要与这个苦难的世界说拜拜时,突然翻滚了两级台阶后,咚的一声撞到一个肉球儿上,不动了。
我从未想过,我和林落,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等榛一帆和姜冯喜一齐冲出来时,我正缩在林落怀里,闭着眼睛不敢动。
我问:“我死了吗?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那人没回答,扑哧一声乐了。
“哎,起来了,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那说明我没有死?那我刚才是不是还提到了榛一帆这个名字?我好像在摔出去的最后一秒,说过“榛一帆我恨你” !
现在,榛一帆正蹲在我眼前,用力想把我从林落的怀里拉出来,他瞪着眼,看向林落。
“小子,你抱她抱这么紧干什么?”
林落也回瞪他:“你是谁?我抱谁关你什么事儿?”
“我……我……”榛一帆我了半天,没说出原因来。
我眼一闭:“我不认识他,请你带我走。”
那个下午,左晴吻了榛一帆,榛一帆吻了我,左晴哭着跑出去,姜冯喜和榛—帆大打出手后,我被林落抱到了他的车子上,飞驰而去。
我坐在车子里不说话,眼神空洞得像归隐的山人。林落的车子里放着重金属音乐,音量开到了最大。
天窗上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灌满了我的衣领和神经。以前看过一幅漫画,一个少年,坐在天台上,风将他的白衬衫鼓得满满的,像迎风招展的旗。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背影,会留下那么多萧瑟和荒凉的味道。可现在,我一下子就能体会到那种心境。
我用力缩了缩脖子。见我终于有了反应,林落把头探过来,大声说:“怎么,失恋了?”
失你个头啊!
可我还是不说话,像尊木乃伊一样,半死不活地坐着。林落吱一声急刹车,把我晃得差点儿整个额头磕到风挡玻璃上。
“你神经病啊!”我喊道。
林落又扑哧一声乐了:“我以为你刚才吓傻了,不会说话了!”
“你才不会说话了!”我瞪他一眼。
“得,我真是好人没好报!”他吹声口哨,把天窗玻璃关上,换了轻柔的音乐,脸上挂着笑,却不再看我。
林落对我来说,真的只能算是一个陌生人,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对他却没有半分防备感。
可能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我的心理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我坐在他那舒服的车子里,终于沉沉地睡去。
等到我揉着惺忪睡眼,伸个懒腰慢慢醒来时,才发现林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而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四处张望,除了摇晃的树影,再也看不到任何建筑物。
“这是哪里?”我警觉起来。
“你叫什么?方糖糖?我带你走时,听那人在身后这么 叫你。”
“对,方糖糖。”我开始后悔轻易就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车。
“你也真够相信人的,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我走?”林落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我现在已经后悔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心里嘀咕着,心想当时榛一帆不拦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姜冯喜都没阻止我?
他好像有透视大法一样,已经看穿了我的心,他说:“那个一直站在身后、穿深色西装的人,应该很喜欢你吧?”
“谁说的? ”我继续嘴硬。
“不然,他怎么会一直开车跟着我,直到刚才你睡醒了,才离开?”
姜冯喜?他一直跟着我?那他为什么不上前来叫醒我?为什么要一个人默默地离开?
这大概就是姜冯喜吧。喜欢一个人,从来不动声色,只要看着她,守着她,就够了。而他那次想亲我的鲁莽举动,其实我早就在心里原谅了他。
我回去后,榛一帆果然守在女生宿舍楼前。
平常窝在被窝里看言情小说的女生们,一下子全部爱上了运动。有出来跳绳的,有出来跑步的,甚至还有出来打羽毛球的!
我很想问一下那些打羽毛球的女生,这么大风的天,那球儿还没上天就转了方向,你们打个什么劲儿啊?
我面无表情地从榛一帆身边经过,只想着他不要发疯上来拽我才好!结果我的猜测成了真,他上来拽住了我的胳膊,怒气冲冲地拉着我就走。
你说我都没发火,没发火他干吗莫名其妙地吻我,吻完我后干吗又那么践踏我本就不多的尊严!现在他却火大到不行,恨不得直接掐死我才好。
我说:“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榛一帆像个野蛮人一样,根本听不到我的任何声音。他一路拖着我,在众多女生惊讶嫉妒恨的目光中,将我拖到了操场。
我踢他打他,用力掐他,可他就是不放手。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下午带你走的那个人,是谁? ”
我的天!他真的以为他是玉皇大帝神仙老子,这世人的事儿他都要管都要问?那个人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关他什么事儿!
我用力抽回手,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他。过了大概一分钟,榛一帆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方糖糖,我是怕你遇到坏人。”
坏人?真是好笑!我面前的,除了他,还有别的坏人吗?从我认识他的第一秒起,我的世界就没有太平过!
“先是一天内两次被车撞到,然后又因为想弄清谁在暗中帮我打扫教室,从台阶上连滚带爬地摔下来,接着又寒点儿被胡小伟占到便宜,再然后因为你几乎命丧外语系阶梯教室外的山坡。现在你却振振有词地质问我,说怕我遇到坏人?”
我越说越气,越说心里越委屈,然后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往外冲。可我不想哭,不想当着榛一帆的面,这么软弱!我用力擦着眼睛,像下午用力擦嘴巴那样,可还是失敗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泪水涌了出来。
榛一帆慢慢抱住了我,像抱住了—件瓷娃娃,生怕响动都会震坏它一样。他温柔地抱着我,再温柔地用手帮我擦干净了眼泪,然后说了他生平的第一个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故意气你。我不知道左晴为什么要约我去那里,也不知道她会亲我!还有,你为什么要经常和姜冯喜在一起?”
说完,他那么迫切地望着我,生怕我说出什么让他想杀人的话来。
他问我为什么要经常和姜冯喜在一起?他是在吃醋吗?
“我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儿?你是我什么人要你管我?”
“当然关我的事儿!我……”
“你怎么样?”
“我是怕姜冯喜那堆好牛粪,被你这狗尾巴花儿给糟蹋了!”
天哪!他说的是人话吗?我是狗尾巴花儿,那他是什么?我想发作,想告诉他我就是喜欢姜冯喜怎么样!可看到他越拧越紧的眉毛,我心里突然高兴起来,仿佛有一只蜜蜂在唱歌。
它们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棒一帆见我不说话,瞬间恢复了他可恶的面貌,说:“你喜不喜欢姜冯喜,喜欢谁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你差点儿让胡小伟占了便宜,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吧?凭什么也要赖到我头上!”
你看,这就是榛一帆,他永远会在你最开心的时候,冷不丁地泼一盆凉水,让你知道,世上怎么会有他那么讨厌的人!
从来都是在上课铃声打响的前一秒进学校的段小朵,竟然破天荒地一大早出现在我面前。她双眼红肿,好像有哭过的痕迹。
“方糖糖,你跟我说实话,姜冯喜为什么会和人打架,而且伤得那么重?”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飞快地想着答案。
说什么?说姜冯喜其实是来找我的,结果他发现棒一帆一心二意,所以才大打出手?不不不!我要是这么说,段小朵非先杀了我,再跑去杀了姜冯喜不可!那说不知道?一旦有人看到我和姜冯喜还有榛一帆在一起,那我的嫌疑就更大了!
我正想着要怎么死才会不那么难看些,宿舍里的闵娜开腔了:“段小朵,你还不知道吧,原来外语系的那个系花,是姜冯喜的表妹!”
“表妹?”我和段小朵同时张大了嘴。我们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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