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人格》第18章


她打开自己的挎包,在最隐蔽的地方摸到了那枚铜币。她现在称呼它为“幸运铜板”。她把它拿出来,跟雨花石并排放在一起,它们看上去就象是某种重要的信物。她对着它们注视良久,心潮澎湃,沉默不语。
“唐青。”
“什么事?”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
“我现在可以不再问你他是谁了。”杜若兮古怪地笑着,那笑容里有惊喜,但又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我现在不再问你他是谁了,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不需要问你我也一样能知道。”杜若兮完全停留在发现的喜悦上,她根本就没去注意唐青的表情。唐青这会儿正在扯动着嘴角,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下一个瞬间他又迅速恢复了那个惊慌失措的表情。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的表情不自然地换来换去,象极了一个五官失调症患者,如果这世上真有这种病的话。
“你真的知道他是谁?”唐青僵硬地问道。
“当然,我很早就认识他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杜若兮兴奋的地笑着,她拿起这两样东西说,“看,这是他送我的铜板,它是我的幸运铜板;而这个是我送他的雨花石,以前我叫它蛋蛋。我不知道他给它取过什么名字没有。它叫什么?”
“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我估计他没给它取什么名字。可能……他连想都没想过。”唐青放下茶杯,开始下意识地捋着自己的头发。当有些事情开始不受控制时,或是当他感到焦虑时,他就会这样用指甲不停的捋头发。
“喔,那它还是可以叫蛋蛋。我的幸运铜板和我的蛋蛋。”杜若兮感慨地说,“它们分开已经有许多年了。”
“为了重逢,这可要比鹊桥相会还要动人。”唐青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唐青,下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杜若兮稍稍平静了下来,“否则我揍你。”
你有提问题的自由,而我也有拒绝回答的自由,唐青在心里嘀咕着。但他没说出来,他看着杜若兮,呼吸有些加快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杜若兮转过身去,把铜板和雨花石一把抓在了手里。她抓得非常紧,紧得象是永远都不会再松开。她的姿势让人感觉那是挑战。
唐青的身体往后一仰,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杜若兮没有理会他继续问道:
“请你告诉我,杨展,他现在身在何方?”
唐青慢慢站了起来。他看到杜若兮的眼里一下子噙满了泪水,它们即将从她的面颊上滚落。
第二十一章
唐青坐在椅子上埋着头,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有个想法,就是是现在把杜若兮赶出去,自己将不再见她,也不容许她再来,这样事情才又会重新进入正轨。但是,它永远都不是真正的正轨,它只是相对平安、却又是极其畸形的生活轨道。在这个轨道上,他和他的家人好象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但是唐青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直都是徘徊在正常生活之外。
“告诉我,唐青,请你告诉我。”杜若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唐青抬起头对着她注视良久,最后他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杨展的?”
杜若兮走到唐青面前,说道:“你如果仅仅是因为好奇来问我这个,那你就太不应该了。我跟他的关系其实也必要向你隐藏。但是,现在没有必要说这个。”
“不,非常有必要,你必须告诉我。”
“为什么?”
“是否回答你的问题将取决于你如何回答我的问题。因此你要先告诉我,”唐青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怎么——认识杨展的?”
“唐青,我很认真。”
“我知道,我也很认真。我看得出来你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唐青把胳膊架在了腿上,身体向前倾着,“但我跟他的关系也非常密切。我必须知道你们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情景。我现在不会因为好奇或者愚蠢的吃醋来问你这个问题。你们是亲人,非常要好的朋友,还是……仇敌?”
“仇敌?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唐青撇撇嘴,说:“我必须知道。”
“好,那我先告诉你。”杜若兮坐了下来,开始讲述她跟杨展小时候的往事。他们怎样一起在院子里玩的。他们怎样玩骑马打仗,怎样在院子里画画,怎样逮蝌蚪,他们两就象是一对搭档一样。他们并不象电影里演的那样跟两个小大人似的,他们就是两个老是在一块玩耍的小孩。后来杨展搬家了,就从此打断了这种自然纯真的关系。杨展离开的前一天他们互送了礼物。
“就是这个。”杜若兮拿起那枚铜币说道,“是他送给我的。我当时还使劲擦,希望上面的龙更清晰些。我送他的是这块石头,当时还没有这个小铁笼子。那么多年,它居然一点损伤都没有。”杜若兮拿着雨花石沉思着,然后又把它放回了桌面上。
“第二天他又送了我他画的画,一共是三张。我没带出来,它们都在我的衣柜里。所以我最先看到那个纸箱里的画时,它们的笔触让我有种又亲切又熟悉的感觉,但是我一时没想明白。后来我看到了最后这几张画,”杜若兮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几张,“它们画的都是那个小院子里的情景,就是我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那个小院子,我这下才恍然大悟。”
杜若兮又走到那几张画跟前,一张张拿了起来述说着,“这是我们在骑马打仗,一直都是杨展哥哥驮着我。别看我们两个不怎么壮实,玩这个他们永远不是我们的对手。这张是他在画画,当时院子里的墙都给他画满了,看见了吗?这几面墙上到处都是乌龟和青蛙,还有一些鸟和狗。我当时无聊,我用我爸的放大镜在烤蚂蚁。这张我想大概是他上车离开时见到的,我记得我当时在哭,可能被他看见了,我确实很舍不得他走。”
杜若兮把画放下,又坐了下来,“那时候,我们其实就是中国最传统的两个小孩。一块玩,一块长大,也吵过架。我很庆幸自己有个美好的童年并保存着对它的记忆,它不见得富有戏剧性但却无比珍贵。在外人眼里,比如说你,你一定会认为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而从我们表面来看也确实是这样。可是我一直觉得,事实并不仅仅如此。它应该更深层,更紧密,也更坚固。我觉得,我们更象是……亲人。我不知道杨展是怎么看的,但是我想他会同意我这样说。跟他在一起我会非常放松,没那么多顾忌,更不用带上面具。在我遇到困难或是面临危机的时刻,我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他。”
杜若兮停了下来,手里转动着杯子。她脸色有点涨红,不好意思地冲唐青笑笑,说道:“就这些,我说完了。”
唐青一直看着她,专注地听着。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他站了起来,说道:“你要喝点酒吗?”
“不,今天喝的够多了。”杜若兮看着唐青,觉得有点奇怪。
“我要再喝一点。”说完他就钻进厨房拿了瓶葡萄酒。他给自己斟上,使劲地喝了一口。
“很好,你不是杨展的仇敌。这一点让我很放心。我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一般人很难在我面前撒谎。”
杜若兮没有回答,虽然她很想说自己很擅长说谎,但是她忍住了。
“你要见杨展的话,你必须做最坏的心理准备,他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唐青说道。
“他是不是生病生得很厉害?”杜若兮担心地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那叫不叫生病,只是他跟其他人很不一样。”
“他没死吧?告诉我他死了没有?”杜若兮紧张地问。
“没有。但是,“唐青稍微一顿,“也跟死了差不多,他老是睡觉。”
“谢天谢地”,杜若兮放心了,但她觉得这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在睡觉?”
“睡了……许多年。”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成了个植物人?”杜若兮又紧张了起来。
“不,不是植物人,我想他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
“快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了?”杜若兮生气地大声说道。
“杜若兮,我不清楚该怎么跟你说他。”唐青看上去有点忧郁,“我必须要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其实我这是在为他好,他现在被保护着,没有任何人去伤害他,而他也不能伤害别人。”
“谁会伤害他?”
“其他人,任何人。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样让事情往好的方向扭转。我只能任由他自己睡大觉。”
杜若兮有点害怕地看着唐青,她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她已经感觉到事情变得很糟糕。她点着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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