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何来》第19章


曾遐则冷哼一声,仰着头反击道:“那是因为我想不到老师也会骗人。”
“我这是给你上了生动的一课,不要人家说什么都相信。你们这群家伙啊,就是太单蠢。”周凛拍了拍刚绕好的绳子,继续道,“不过嘛,老师即使忽悠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其他人可就难说了。”
周扒皮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唠叨,曾遐还以为他是自己的小学班主任。她来回踱步,指望他快点把绳子扔下来。
走着走着,猛地踢到一个硬物。曾遐好奇地蹲下来,看了又看。
周凛说完,坑里却没有回应,他拉着绳子靠近坑口,只听得下方传来一阵说男ι?br /> 又出什么事了!
周凛心一横,顺着绳子也下到坑里。
曾遐笑得直不起腰来,看到突然出现的周凛,愣了一秒,反而笑得更欢。
中邪了?
周凛警惕地看着她,那披头散发的样子还真像个女鬼。
月色散淡,洒入坑中,不再清冷如冰,反而好似升起的篝火,一簇一簇跃入他心间。他从来都不曾发现,月光还可以耀眼得如此烫手暖心。
不知怎么的,他被她感染得也好想笑。
喂喂,这位同学,你注意点形象啊……
笑了好一阵曾遐终于消停下来,指指方才发现的东西。
周凛不解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小半块石碑□□在外。他夺过曾遐的手电照了照,默念上面的文字。
怎么可能!
他无法置信地摇摇头。
自己所踩的这块地方,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另一座晋墓。
“跟老师相比,有时好像还是道听途说更可靠一些。”
06 习惯是会呼吸的痛(一)
周六早上,美新花园16号。
浅灰色的小洋房沐浴在阳光之中。园丁摆弄着刚刚修剪完的月季丛,露出欣慰的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只小瓢虫正从花的根部,一路历险,来到花蕊。而花瓣则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得愈发明艳。
不远处,麻雀披着一身金粉掠过这片风景。
一切静宁而美好,直到一声怒吼划破长空。
“我的大小姐,你怎么还在睡!”
桂姨忙完手里的活跑进卧室,见到某人睡得还跟死猪一样,忍不住要掀毯子了。
“桂姨,早餐先放着吧。”卢秉一挥挥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哪有早餐!你今天要做胃镜,赶紧起来!”
胃镜?
卢秉一噌地坐起来,感到一阵头晕。
为了做胃镜,她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东西,现在当然饿得发晕。
她终于想起来今天上午有什么大事在等她了。
自从上周和顾暝吃完晚饭之后,她就一直觉得胃里堵得慌,原本以为只是暂时性的,然而一个礼拜过去,症状依旧。加上她以前就有慢性胃炎,家人不放心,一定要她做个胃镜。
卢秉一慢吞吞地爬起来:“胃镜做不做还不都一样。”
“你要是实在不想去也可以。”桂姨终于发话。
这句话在卢秉一听来,简直就是福音。
“真的吗!”
桂姨指指楼下,说完后半句:“我可以打电话让医生来家里。”
知道被耍了,卢秉一乖乖闭嘴,起床去洗漱。桂姨则摇摇头,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睡帽。
“你看看这睡帽,上面的毛球都脏成什么样子了,该洗了。”
卢秉一正刷着牙,听到这话立刻冲出卫生间:“没它我睡不着,不能洗!”
“多大的人了,还要靠一个睡帽入睡。”
“习惯了嘛,你没发现它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吗?”卢秉一说完,作势闻了闻。
桂姨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帽子放回床上,转而收拾起桌子来。
“书理好了靠一边放,不要乱堆,省得你要用的时候又找不到。”桂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转眼,卢秉一已经收拾停当。
她匆忙将各类物品放进包里,自动屏蔽这些唠叨。桂姨一直看着她和她哥长大,对他们的关心甚至超过了他们父母。
卢秉一准备下楼,又被桂姨叫住。她指着床头的长臂落地灯问:“你怎么把灯移到这儿了?”
“这样躺着看书亮一点嘛。”
“躺着就别看书了,这个东西赶紧挪走。”桂姨边说边动手去搬,“睡觉时砸到你怎么办。”
卢秉一本想说不会的,但看到桂姨一把年纪还在搬动那盏落地灯,忍不住上前帮忙。在这个连她爸妈都懒得说她的年纪,还有一个人不遗余力地唠叨,卢秉一忽然觉得好窝心。
她笑笑,抱了抱桂姨:“即使砸到头也没关系啊,我又不是学生,不用考试,砸傻了也不要紧。”
“我才不担心你被砸傻,我是怕你砸到脸。”桂姨也笑了笑,“毁了容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卢秉一无奈地望了眼桂姨:“连这都能扯到嫁人……”
“习惯咯。”桂姨学着她的样子说,大有一副“你只要不嫁人,我就天天提”的架势。
卢秉一打了个寒战,逃也似地奔下楼。可临出门,又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
桂姨仍在楼上。客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幽深的楼梯通则向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心没来由一慌,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壮士出征风萧萧的错觉。
“做完检查多休息会儿,别逞强。”
仿佛感应到她的慌张,桂姨的嘱咐从二楼传下来。
卢秉一扬起嘴角,终于安下心来。
好,那就出征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曾迩在研究室门口截住高霏霏。
“我是良民,坦白什么?”高霏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装傻,你和楼下那个雷亦清是什么关系?”曾迩挑眉,逼问她。
“雷亦清?”高霏霏的眼神飘了一圈,又重新聚焦,“我们不熟,真的。”
“不熟,你脚受伤的时候,他会隔三差五来问我关于你的情况?骗谁呐!”
“他真的问了?”高霏霏听了,眼睛一亮,随后又迅速收敛起来,“咳,我跟他以前一个社团的嘛,所以稍微熟了一点。”
“社团?什么社团?”
“一个探索人类是如何通过语言来提升自身心理愉悦感及人际交往能力的社团。”
曾迩听着有点头晕:“说人话!”
“就是……八卦社。”
“原来你的八卦都是那里听来的啊。”曾迩恍然大悟,难怪之前问起八卦消息的来源,高霏霏总是支支吾吾,“还说你们没关系,大大方方讲出来不就好了,我们谁跟谁啊,竟然连我都瞒。”
“真没什么!”
“没有你脸红什么?”
“我精神焕发!”
就在这时,费秋澍捧着一摞书从研究室里走出来,随口道:“你们唱《智取威虎山》呢?”
曾迩这才记起,此刻她们正堵在办公室门口。她和高霏霏冲费秋澍笑了笑,准备开溜。
“等一下,你们回去帮我把这些书分掉。务必请所有同学读熟,我下周上课会讲到相关内容。”
曾迩感叹周末的这场无妄之灾,接过书一看,《绣榻野史》、《浪史奇观》、《九尾龟》……
“老师,你确定是这些书?”
费秋澍看了一眼,点点头:“没拿错啊,有什么问题吗?”
曾迩欲言又止,高霏霏倒是很淡定地拿起《金。瓶梅词话》说:“这本书的方言归属在学界好像还有争议,老师你确定这本也要?”
“都要,你们拿回去看吧,别弄丢了。都是完整版,很难借到。”说着,费秋澍往隔壁走去。
“你们以前的逻辑课都是怎么及格的?”石正辕坐在自己的研究室里,对着三个学生发难,“你们写论文过脑了吗?连概念之间的关系都分不清你们就敢写?”
学生们唯唯诺诺地听着,大气不敢喘。
“我问你们,地球和太阳系,赵元任和中国语言学家,这两组概念的区别是什么?”
“有,有区别吗?”一个学生尴尬地问。
石正辕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缓了缓,而后道:“你们下午再来,我给你们好好补一堂逻辑课。”
“下个礼拜再补吧。”费秋澍说着,走进来,打断石正辕的话,示意学生们先走。三个学生如蒙大赦般地跑了出去。
“你不记得下午还有事了吗?”费秋澍倚着桌子说,“张主任挺重视的,刚刚又打电话来提醒。”
“我确实忘了。”石正辕挠挠头,“不就是开个会嘛,搞得跟催命似的。”
“算了,人家为这事都来说了好几次,她当个主任也不容易。”
“不容易?那我也不容易啊。要不是因为她是副校长的老婆,我还真不想去。在这里看看论文不是更好。”石正辕忽然想起什么,“等等,张主任不是调到妇委会去了吗?”
“那又怎样?”
石正辕摇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却隐约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华会医院。
做胃镜的恶心劲还没过去。卢秉一只要一咽口水,就会感觉食道里仍有一截东西在抽动。整个人死里逃生般无力,早知道这样,死也要拖桂姨来陪她了。
她从检查床上下来,挪到长椅上歇了半天,才勉强扶墙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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