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2》第26章


我捏着红肿的手指跟她谈条件:“你答应我不要再自杀,我答应你去找夏花。”
“真的?”她听我这么说,两眼放光,然后就不停地点头。
“要守信用。”我说。
“一定!”她继续点头。
就在这时,我听到她家楼下传来十二点的钟声,“当当当当”像是教堂里传来的一样,安详而神秘。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佣人端了一碗粥进来,她直接按了门旁的一个开关,屋里最大的一盏吊灯陡然亮起,整个屋子里连一个阴暗的角落都找不到了。她一抬头看见我,吓得我大叫起来:“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朋友陪我聊天,没事。”于安朵忽然受了强光的刺激,只是眯着眼说,“你先出去吧。”
佣人手里的粥往地上一放,飞奔下楼了,不知道是不是要去打电话给于安朵的爸爸。我走到门边,端起那碗粥,走到于安朵床边说:“快吃吧,别凉了。”
她微笑着来接。我才发现她手腕上绑着很厚的纱布,根本不方便端碗。我把粥端回来,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她呆了一下,但马上就乖乖地张开了嘴。一碗粥很快就被她吃了个精光。她微笑着对我说:“马卓你知道么,这是我三天来的第一顿饭哦。”
“以后天天都要吃。”我说,“不让哪有力气等我的好消息!”
于安朵显得很兴奋,很大声地回答我说:“我相信他没事,我也相信他不会杀人。我还相信,你一定可以救他!”
门外又传来声响,我以为佣人又上来了,转头却看到王愉悦,她的眼睛停留在我手里的空碗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怎么觉得她眼睛里有泪花?
过了很久,她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碗,对我说了一句极度雷人的话。她说:“老大,以后您有事尽管吩咐,不管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万死不辞!”
(4)
艾叶镇在清晨的雾色里,像一艘静静停泊的绿色小船。
我坐的是早上最早的一班公车,跳下车的时候,八点不到。这个时间,本来是应该天中早自习结束的时候,可是我谎称头痛要去医院看病,让吴丹替我请了假。为了能赶回去上下午的课,我下了车就一路飞奔到她家,大门没锁,一推就开了。我高声唤她的名,可是无人回应。
这么早,她会去哪儿?
难道,她已经不住在这里么?如果真是这样,我改到哪里才能找到她呢?好在这个可怕的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打消了,因为我看到了桌上的半杯茶,还散发着袅袅的热气,我用指尖碰了碰杯子,估计她只是出门了,而且门没锁,应该不会走得太远。
我转身来到院子里,贪婪地呼吸着乡间清新的空气。心想着要是有一天老了,也来这样的地方度日,应该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不明白像夏花这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怎么可以耐得住乡间生活的寂寞和孤单?
我等了她大约半个多小时,都不见她的人影。说不定她是带着她心爱的苏菲玛索出去散步了呢。这样一来,就不知道该何时才能回了。我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小山,那个曾经被他形容成“吃人谷”的地方,自从上次在那里见过不想见的一幕后,我再也没去过。
既然她不在家,我决定先去那里看一看。
我所没想到的是,我到达悬崖顶就看到了她。她背对我坐着。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坐得很直,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我叫她的名字,她转头,看到我,也不惊讶,只是说:“是你啊。”
好像我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路过的朋友。
这样处变不惊的人,真是人间少有。
她一定是感冒了,才张口就一直咳嗽个不停。我到她身边坐下,发现满地都是散落的各种烟盒以及烟头,虽然悬崖顶上吹着微风,但是吹不散她身上浓得化不开的烟味,不知道她已经在这儿坐了多久,咳嗽还抽烟抽得那么凶,真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思考着该如何把毒药的消息告诉她,谁知我还没开口,她说话了:“你应该早点儿来,这儿的日出很美。”
“你专门来看日出的?”我问她。
“不是专门。”她纠正着,“只是顺便。”
难道她在这里坐了一夜?
“有烟么?”她问我。
我看了看满地的烟头,提醒她:“你不能再抽烟了,你咳嗽得厉害。”
“其实我没烟了。”她拍拍口袋说,“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那小子又要钱花,我没钱了,天王老子找我也没一分钱。”
“为什么不回城里去工作?”我问她。
她看我一眼说:“你知道个啥!”
“其实我知道很多。”我说,“包括于秃子。”
她听我这么一说,很不高兴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青草,踩过一地的烟头,径自往山下走去。我跟在她后面大声喊道:“我是来找你的!”
她转身对着我,一面咳嗽一面艰难地对着我发狠:“如果你自作聪明带来什么人的话,我可以把你杀死在这个山头上,就地埋了,你信不信?”
“没有人知道我来这里,我是来告诉你毒药的事情。”我说。
“不管谁的事,我都不要听,你走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说完这些,她疾步下山。她走起山路来显然比我有经验,尽管我一直试图追上她,却只能听到她远远传来的咳嗽声,最后,连咳嗽声都一并消失了。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山下,再追回到她家,才发现她并没有回来,我四下张望,大声喊她的名字,均没有回音。我累得双腿打软,蹲在地下喘气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对我说:“到屋里来喝杯茶吧。”
她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站起来,跟着她进了屋,她依然在咳,一声比一声厉害,如果她真的在山顶抽了一夜的烟又穿的那么单薄,不生病才怪。
“有药吗?”我问她。
“没。”她摇头。
(5)
那天,我和夏花一起回到城里。
“你回学校等我消息。”她塞给我一个写着电话号码的小字条,在风里跟我挥挥手告别。然后,她一边转回头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一边把帽子拉起来,整个盖住她的头。跟我从艾叶镇出来,她特意换了件帽衫,搭配她身上那条脏兮兮的牛仔裤,半个腰都露在外面,整个人显得邋里邋遢。
我从汽车站打车到学校花去十五分钟的时间,一路上我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那张字条被我攥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回,思忖着是该何时联系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等等再说。
我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在午休。我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把下午上课的书拿出来,正准备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发现有一双眼睛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死死地盯住我。
不用说,自然是肖哲。
“好些没?”他用一本化学笔记本挡住自己的半边脸说话,一方面起着消声的作用,一方面可以隔绝窗外时不时走过的午休巡查人员的视线。
“好些了。”我打发他,说,“我要休息一会儿。”
“吃饭了吗?”他问。
“还没。”
他从桌子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他宝贝的方便碗面,上面居然还用透明胶带固定了一根马可波罗的火腿肠。他非要从桌子下面传给我。我推了半天他都不肯收回去,我只能接过来,随手塞进颜舒舒的桌肚里。
一转头,我却发现了王愉悦的身影,上一次她站在这里,是作为于安朵兴师问罪的主力干净。这一次显然不是,隔着窗户,她对我又是招手又是挤眉弄眼,意思是叫我出去一下,看上去很着急
我刚刚走出去,还没来得及问话,她就塞了一个饭盒在我手上。
“吃吧,老大!”她慷慨地说,“中午本来想陪你吃饭,结果你不在。我想你可能没吃午饭,就顺便打了一份,刚才在校园超市热了热,你快趁热吃!”我正犹豫着,眼见肖哲气鼓鼓地跑了出来,他二话不说从我手上夺过饭盒,往王愉悦手里一塞,说:“拿回去,走!”
王愉悦才不怕他,她上前一步,看着肖哲的鼻尖说:“你谁呀你,一边儿去。”
“我让你——走!”肖哲伸出一根手指,从自己的太阳穴开始划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终点指向走廊的那一端,“回到你自己班上去,否则我告诉你们班主任,你这纯属跨班交往!”
我看不下去,推了肖哲一把,低声说:“回教室去,这儿没你的事。”
肖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很不屑地说:“黄鼠狼给鸡拜年,猫哭耗子,王愉悦同学,你的伎俩太低级了。马卓上当,我可不会上这个当。这个便当你拿回去,否则万一造成食物中毒,你担得起责任吗?”
这个自以为是的神经病!
我从王愉悦手上接过饭盒,对肖哲说:“你现在给我立刻回到教室去,你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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