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倦客》第44章


李寻欢心口舒展,豁然坦然了,又暗笑自己方才实在多心,反应太大,勉强笑道:“我是怕你的伤不好,其他的又怎么说?”
话音未落,又俯在床上咳了一阵,此刻额上已蒙上一层细汗。阿飞想找条手巾帮他擦拭一下,却无奈身边从不带这种物件。正尴尬间,李寻欢自己从怀里摸出一块丝帕,擦了擦额头,无力地笑笑,拍了拍阿飞的手以作安慰。
阿飞咬了咬嘴唇,笑道:“好在大嫂也一并跟来了,我对照顾人一向不拿手。”
李寻欢柔和地笑道:“你一个人惯了,哪里需要操心,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是。”
脑子里沸腾地发烫,阿飞狠狠地攥了拳,低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李寻欢笑了笑,好声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还未说完,先被咳嗽声夺了话语,满屋子静的只能听见咳嗽声。
阿飞默然地听着,只是心中却隐隐想起了娘,当年白飞飞也是这样,咳着,咳着,不出几年,就去了,数一数认识李寻欢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他一直是这样咳嗽声不断,虽然李寻欢不赞成,但阿飞一直随着他的脚步追着,只怕哪天自己一个疏忽,李寻欢就……和自己连一面都见不到。
——这是当年在他出海时,让他日日夜夜寝食难安的事情,虽说对李寻欢有信心,但长年累月,信心也是会被磨光,只剩下彻底的忧心和不安,只恨自己帮不上忙,又不能以身相代了,只能在一旁呆坐着,就好像白飞飞去时那般无力。
见李寻欢面色潮红,阿飞拉展被单时又发现他已一身汗透,当下出门想端盆热水,拿条手巾,正与孙小红和荆无命迎了正着。
见孙小红手中已经端了热水,拿了手巾,阿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默默地退到一旁,竟有些手足无措,荆无命却早已看见他了,眼中一暗,随着他站在一旁,倒是什么话也没说。
孙小红向阿飞笑了,打了招呼,便进了屋,挽起袖子,用热水烫一下毛巾,帮李寻欢稍做擦拭,边有些抱怨地低声道:“没想到荆无命也会在这里——他怎么会跟阿飞在一起?”
李寻欢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己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只是胸中闷地难受,更不愿怀疑阿飞什么,勉强笑道:“只要知道荆无命对阿飞没恶意就是了。”
只是……
隐约想起荆无命的眼神,心中终是觉得不妥,隐隐有了预感,有不敢真的这么确定。李寻欢也只好对自己笑笑,把疑惑和担忧存在心中。
上官金虹已死,荆无命纵使有恶意,也只会冲着自己来罢了,就算真要对阿飞出手……李寻欢摸了摸袖中的飞刀,突然想到对方若是存的是另一种心思,顿时心中一凉,以拳捂了口依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分明感到孙小红扶着他的手微微抖动着,却已经无力抬手去拉住她。
此时,荆无命转头看了阿飞,见对方呆呆的,不禁心中有些恼,但面上依然冷漠着,冷冷地道:“你在这里又帮不了忙,与其堵在这里,不如去看看上官小仙。”
阿飞一震,转头看着他,眼中锐利的光芒突然让荆无命有种自己已经被看透的心惊感,但到底是没有表露,阿飞也只是皱了皱眉毛,径直去了。
突然转头道:“你现在还是对李寻欢有意见?”
荆无命冷冷地道:“我只是不喜欢你跟他在一起。”
阿飞的瞳孔猛地收缩,一眨不眨地盯了他,眼中的光冷漠而刺人。
荆无命毫无躲避地瞪着他,神色只会比他更冷厉。
良久,阿飞冷漠地道:“既然在这里无事,我们先去找路小佳。”
他跨前一步,荆无命突然道:“你不应该是这样畏首畏尾的人。起码我认识的阿飞,就不是。”
阿飞应该是认准了什么就去做,而没有丝毫顾虑。
对他好的人,他便毫不犹豫地护着。
想杀他的人,他也毫无顾虑地除掉。
荆无命生硬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多顾虑的?跟李寻欢相交之后?”
阿飞顿了脚步,似乎思考着什么,随后道:“走吧。”只是语气已经缓了很多,而且,明显已经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阿飞踌躇一下,又道:“到时候你引了路小佳,我有些事想跟傅红雪私下说一说。”
路小佳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这毒反反复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出来凑凑热闹。虽然没有什么大损害,但每次都会高烧,而且还消掉不少内力,总是不见好。
加上这次被小五气得气血翻滚,无意中加剧了毒素的传播,还没等去找南宫染心算账,路小佳就只有咬着牙,自己撑着烧的份。
他懒得去找南宫染心,只瞪走了小五,散漫地回到房间,桌子上那堆酒,他看一眼便觉得头都要裂开了,暗叹一声傅红雪的酒量果然比他好。
没敢睡在傅红雪身边,路小佳只坐在椅子上,靠着小桌趴了一会儿,头上疼得更厉害,恨不得拔剑砍了去才算舒坦。
才迷糊了一会儿,就见南宫染心推开门,笑盈盈地跨进来,道:“外面可来了不少人呢。”
路小佳懒洋洋地抬了头,淡淡地道:“可不都是你的人,管我们什么事?”
南宫染心笑道:“可是你师父也在……”
路小佳的脸色腾地变了,原先是通红,现在是红中透着紫,活脱脱像是听见鬼来了。
南宫染心细细看了过去,总觉得路小佳的脸色不对,不由得关切地道:“怎么了?”
“他在外面?还是已经进来了?”路小佳忍住快要炸开的头疼,有几分尖声地问道。
南宫染心拢手笑道:“当然是进来了,飞前辈受了伤,还得好好照料一番。”
路小佳闻言,似乎松了口气,随后更用力地撑起身体,身子依然发软,他拼着一股劲儿一口气冲到窗户旁边,打开窗费力地跳了出去,一头栽在雪地里。
南宫染心吃了一惊,不顾从容与风度,几步冲到窗前,探头问:“你在干什么?”
只见路小佳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然后在雪里滚了几滚,好不容易消了点酒气和热气,在雪中埋了一会儿,才有了点气力,站起来时又是一阵眩晕,几乎又要倒下,心知焦急,口中却吐了雪水喃喃道:“既然飞前辈也伤了……”
南宫染心不解其意,只当路小佳是怕纵酒过度被荆无命责骂,转念想想又觉得好笑,荆无命是何等人物,连路小佳杀人都不在乎,更何况不过是纵酒,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路小佳怎么会紧张成这样子,只得顺着他的话道:“是啊,飞前辈伤着了,连李前辈也来了。”
路小佳吸了口气,一阵寒风灌进肺里,不由得一阵发抖,松了口气,只觉得身上软,心里寒,脑袋疼,全身上下越折腾越没一处回转过来的,心中也有些牵念阿飞,索性道:“我就过去。”
刚跳进屋内,关上窗,便走到塌边,把手放进衣服内,贴在皮肉上捂热了,才去摸了摸傅红雪的额头和手腕,到底查不出来什么,也见对方完全没有清醒的样子,又拉了拉傅红雪身上的被子,转头看着南宫染心,神色依旧自然。
因为南宫染心早已知道了他的秘密,路小佳也不再在她面前避讳什么。若不是刚从雪中出来,身上比冰水还要寒气袭人,就直接搂了傅红雪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对于傅红雪突然颓丧还是心存疑虑,路小佳却没力气在思考什么,他的力气要留着去见荆无命和阿飞,他不能在这种关头倒下去。
轻轻的关门声在耳边响起,榻上本应熟睡的傅红雪,突然翻身坐起,眼中已经没有一丝醉意,无比清醒,目光炯炯地看着四周,翻身下地站直,他的刀依然握在手中,握得紧紧地。
他慢慢地道:“飞前辈。”
屋里本没有人。
一阵风不知从哪里而过,阿飞已经在屋里,就坐在酒坛狼藉的桌子边,目光依然冷漠而锐利。
他上下打量着傅红雪,突然问:“在屋里谈,还是在外面?”
傅红雪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阿飞已经看出来了。
傅红雪淡淡地道:“屋外。”
几层厚的雪。冰冷的雪。柔软的雪。
阿飞和傅红雪踏着雪,阿飞也不开口,自顾自地抓了把积雪,在手中团着,片刻便揉了个雪球出来。
突然他道:“堆过雪人吗?”
傅红雪抿着嘴摇了摇头。
傅红雪从小住在天山,天山长年积雪,他却从来没有堆过雪人,更别说打雪仗或是推雪球。
他的回忆不是雪一样的纯白,而是漆黑,手中之刀一般的漆黑。
阿飞仔细地看了看他,突然扶住他的手。
傅红雪一惊,未经思考之下,手中已经握刀,阿飞反手一扣,加上傅红雪的及时克制,才没有拔刀相向。
一股能够摧毁脆弱生命力的强大杀气从傅红雪的手中传进阿飞手里,而阿飞手中的内力也被吸收过去,另一只手上那个雪球瞬间融了,融成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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