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第59章


醒来时刚好看到日落与晚霞,一望无际的海上,圆圆落日明亮而不耀眼,大方自在缓缓向海平线移动,大片大片七色霞彩毫不吝惜铺展开来,次第深浅,涂染半片天空,绮艳非凡,而另一侧天空则青蓝碧浅,隐隐透一点点色晕,如同最剔透美玉。
真是美到了极处。
然后也就成了灰。
我目不转睛,专注眼前美景,所有人事全不听不闻。成了灰又怎样,最要紧是享受眼前。每一刻有每一刻的快乐,从前和以后,那是从前和以后,不是现在,眼前,此刻。我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是上午那人吧,他的态度与行事,那样尽兴那样肆意,也许只是他的随意为之,但是我此刻心有触动。
时间流逝,美景消逝,只余青灰暗淡天色,适才光华也只残留一抹曳影,可那一角天边已有淡淡圆月临空,这一角亦有大星隐隐现身,
也很美。
我心满意足地笑。
身边有人说话:“你看得真入神。”唐珞珈的声音。
我笑着侧头看了看她。
另一人说:“因为怕以后没什么机会再看得到吧。”
这人的声音就带了点讥剌了。
我不语,仍是笑。她也没说错,平头百姓哪有机会常常出海游乐。
舒卡的同事也不都是好相处的,做设计的人都有点自衿,刚才我在游艇上好奇宝宝的姿态估计有点让几个人受不了。
那人走开,唐珞珈轻声说:“你脾气真好。”
我朝她笑一笑,想一想才说:“她也没说错。”唐珞珈看上去人不错,可是我没打算和她做朋友。
游艇最后停泊的地方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渔灯,天幕蓝黑,月轮高悬,星子暗浮,一切美得不象真的。这个短假是我最近最愉快的假日了。
我不舍得进舱,坐在下层侧边的栏杆上吹海风。这里背光,有侧舷突出来挡了一块,很隐蔽。夜深了海风有点凉,我多穿了一件薄外套。
坐栏杆上看风景有一个好处,整艘船在自己身后,所以眼前的视线完全不受遮挡,无边无际是海和天。虽然很黑,但一样开阔悠荡,我仰着头,愉悦而轻松。
有脚步声慢慢过来,是谁这么好兴致在甲板散步?我漫漫地想,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唐珞珈:“Colin,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回来的。”
我呆了呆,糟糕,有人也看中了这块隐蔽地方诉衷情来着,可恨一开始就直入主题,我想现身都来不及。
脚步声停下,骆家谦的声音很淡:“可是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
唐珞珈:“你当年说是你忘不了一个人。可是快两年了,你从东岸到西岸,从西岸回中国,我没有看到听到过你身边有谁。”
骆家谦不语。
唐珞珈:“那么就有两个原因,一是你忘不了的人忘了你,二是根本没有那个人。Colin,我爱你,从来没有改变过,你是知道的。无论是哪个原因,我都想过很久,你能不能给自己、也给我一个机会?至少,你也曾经喜欢过我。我愿意和你重新开始。”
骆家谦断然:“珞珈,别傻了。”
唐珞珈:“难道你是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不相信。你不是这种人,你会和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骆家谦很慢很慢地说:“不,我对你有好感。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以为,因为这份好感,我会慢慢爱上你,因我立誓忘掉那个人。可是,珞珈,我和你说过,我最终也没有做到。所幸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不致于耽误了你。请容我再次跟你说:对不起。”
唐珞珈:“那个人是谁?!”
沉默。很久。
唐珞珈倔强地说:“我等你,我等你忘了她,我等你重新开始。Colin,忘了那个人,你只是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我等你。”
骆家谦安静的声音:“这不是一件有结果的事情,你应该做的是回美国去。”
唐珞珈温柔地说:“你已经真正决定要忘了她了,是不是?这次的决定和上次是不一样的,是不是?”
许久许久,骆家谦叹了口气:“是。”
脚步声慢慢消失。我僵坐在栏杆上,一动也不敢动。
再等一会儿吧,等他们走远了才好上去,海风有点大起来,冷得很。我眯着眼无意识地看月亮,心中微微有些难过,骆家谦,为什么呢,总是这么傻。
我叹了口气,抬脚要跨回栏杆,僵坐太久,另一只踏在栏上的脚一麻,无法着力地一滑,我急忙伸出放开的手要抓栏杆,另一只脚同样因为发麻凌空猝不及防地掉落,撑久了的左手支撑不住体重,整个人往海里直落,我惊恐地叫了一声,就落入了海水当中。
起先还是冷静的,想窜上海面叫救命,但我忘了我的双脚都坐得麻掉,在冰冷的海水里完全使不上力,用尽力气只窜上一下,说了个“救”字就沉了下去,最要命的是停泊的游艇水下部分是庞然大物,挣扎间先是我的头重重撞上硬物,闷痛发晕,然后是左腿被什么划了一下,刺痛过了一会儿传入大脑,而我已经骨嘟嘟喝了一口海水。这一口冰冷海水喝下去,我真的慌了,东南西北全分不清地伸手乱抓,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在身上乱擦,却抓不到东西,身体如沉石直堕下去。
海水真冷,我渐渐无法动弹,在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竟然溜过一句话: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三十五(1)
三十五
很混乱,身体又热又冷,热的时候象在火上炙烤,冷的时候自骨头里冰出来,两者都兼着剧痛,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头也很痛,胸口也痛,痛得无法呼吸,心里象被刺了一刀,火辣辣激痛,痛得直想尖叫,却叫不出来,完全没有力气。
难受到极点。
偶尔会有意识,听得有人急切叫我,声音呜咽,但马上又混沌沉入炼狱。
极少时也会平静,只觉得安逸,模模糊糊地想真舒服,于是想就这么样不痛不难受可真好啊。
可是疼痛不肯放过我,我只觉得由顶及蹱没有不痛的,直想大叫我不要这么痛,再这么痛就让我死掉算了。
不知反复多久,等我终于恢复一丝意识时,听到有声音说:“放心,这回真是脱离危险了。”
我心想落水救回来而已,这医生真无能。还没来得及想是谁这么厉害能从海里救人呢,随即又坠入昏迷。
再醒过来,我仍是睁不开眼睛,眼皮象是粘牢在脸上,那清醒也是一半一半的,周围很安静,过一会儿就有人往我唇上抹水,我下意识动了动嘴唇,那人就多抹一次,真清甜,我吮了一下,仍嫌不够,微微张开嘴。
耳边响起轻声呼唤:“海宁?你是不是醒了?”
我一时辨不清声音的主人,努力睁眼,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睁不开,于是那声音也变得如在梦中般不真实,它带了点哽咽:“别急,医生说你会没有力气,我多给你点水,你慢慢来。”
嘴里有更多的清甜,喉间的干涩火辣的痛减轻了些,我很满足,笑了笑。于是又迷迷糊糊。
等我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时,眼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走出去,我想叫他,发不出声音,我闭了闭眼,想蓄足了力气再叫,走廊里响起忙乱的足音,似乎有人要抢救,我想我就算能发出声音他也绝对听不见,遂放弃。然后第一次觉得疲累,慢慢也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看到白色的灯,白色的墙,周围很安静,我忍住头疼慢慢转动头部,看到边上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正望着窗外发呆。
我努力地动了一动,发现头很重动不了,于是慢慢张开嘴,轻轻“啊”了一声。
他一震,跳起来,冲过来看着我,脸上全是惊喜,夹杂着一点难过:“海宁?辛海宁?你醒了?”
我眨眨眼,他急冲冲转身:“我去叫医生,我去叫医生护士。”他冲出去。
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这是骆家谦吗?
喧扰过后,病房里又安静下来,骆家谦仍在汇报:“是,医生说海宁很稳定,她醒着,就是没力气说话。你们早上再过来吧,别扰了海宁休息。可是,哦,这样啊……”
他挂上电话,说:“你爸爸妈妈要马上过来。”
我看着他,他看懂了我的意思,说:“他们吓坏了,大家都吓坏了,你昏迷五天了,在ICU呆了三天,医生说很危险……”他的声音有些抖,“你掉进海里,很久才找到你,救上来的时候都没气了,后来……后来一直有并发症,最严重的是心肌炎。海宁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的身体非常虚弱,医生说,要不是这么虚弱,不致于一下子激发这么多并发症。”
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啊,从小都不怎么生病的。
骆家谦低头看着我:“舒卡说你一直比别人怕冷,也是我粗心,每次见到你这么大热天还穿这么多,都没放在心上。医生说这些其实都是免疫力低下的表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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