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里青》第4章


当时禾里青才七岁,已经跟着邻家的中医国手开始背本草纲目,禾爸爸禾妈妈不甘心败局,只带着禾哥哥妄想走路子出国,车子在高速路上跟货车相撞,懵懂的禾里青在院子晒草药,似乎听到了不远的刹车声,抬头看到的只有酷烈的阳光。
林爷爷当时已经退居二线,气得要拿起拐杖打死孽子,林兴安耿着脖子不承认,被带回的禾里青蹲在客房的床前柜旁,小手握成拳头,敲打垫床,边敲边说,“不哭不哭,妈妈,我没哭。”白皙的脸颊憋得通红,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砸在瓷砖地板上。
林爷爷没办法跟壮年的儿子再讲什么道理,再扯什么正直情义,带着禾里青回到园子住了下来,一老一少过日子,其他人没敢在他面前提禾家,当然禾里青也没什么玩伴。一年年过去,林同彰偶尔回山腰,发现这个妹妹长开了,五官越发秀美气质脱俗,偶尔关心一下功课。从七岁起禾里青就未曾有过玩伴,终日孝顺林爷爷,把玩草药。林同彰是她眼里能亲近的唯一一人。
再后来就是楼浚屏。
那时,她坐下山溪边,溪水冲着脚丫子,橙黄的夕阳打在水面,映出一片银白和金黄夹杂的粼光,打在树林上,一地的碎光,楼浚屏在远处旱地里垒泥块窑,在里边烧柴火,等泥块烧红了,把地瓜放进去,推倒泥块,再埋上湿泥,她在这边喊话,说的不几句都有林同彰,楼浚屏时不时嗯一声,要不就是泼冷水。
高一那年冬天,她独自去滑冰却落入护城河,冰水刺骨,爷爷去了外省老战友那里,她穿过了整个城区,才回到家,喝了姜汤睡觉。半夜烧醒了,不只是她,还有林同彰,他跟城里其他太子党去尝鲜喝了鹿骨汤。
昏沉的夜色如灰纱盖在眼神,她只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他在嗅我脖子和发尖。禾里青全身发烫,快要昏迷,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推开他,也尽力大声喊出来,呲呲声从喉咙发出,在林同彰听来,声音浑噩得像耳语。很长时间,她想起那天晚上,都如同跟灰黑色毒蛇呆了一晚上。
第6章 过去2
她睁开眼睛时,林同彰已经在爷爷书房跪了十几个小时。爷爷站他前面,沉痛着看着窗外。为了弥补禾里青,才把她带来这里,疼爱她远远超过其他孙辈,要她无忧无虑地成长,哪里想到,她长成之后还要受到这样的伤害,被自己孙子这样的糟践。
林同彰腰直得累,驼一下腰,撑到背部的伤口,吸了口气,引得老爷子回头刮了一眼,他垂下头,再坚定地重复了一次“爷爷,我知道错了,昨晚的是意外,但我也真心喜欢晚囡。”抿了抿唇,他继续,“我要娶她。”林爷爷气得笑了出声,“你喜欢她,你问过她没有?!就凭你的所作所为,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林同彰很委屈,他明明喝多进错房间,气血冲脑了,以为是做梦。但他不能再辩解,虽然他混,爱玩乐,但从小的教育教会他要承担,而非推卸。
在水池边下棋时,林爷爷悔恨的眼神让她心疼,爷爷问她,会不会原谅林同彰,如果不接受道歉,就送法办,绝对不会让林家插手进去。说完爷爷就低头摩挲棋子,她心里想,我怎么能让爷爷为难呢?但是我喜欢林同彰的啊,我喜欢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在如今的禾里青看来,当年二十出头的林同彰说喜欢她,大概是尝鲜心态,而她也不怪他,因为自己也甘心情愿,十五岁的女孩终于得到心上人的重视,嘘寒问暖,即使是哄骗也开心,把终日厮混当成一种为爱情的献祭,从中得到无量的快乐。楼浚屏对他们的开始不得而知,但看她比过去更开怀,笑容也会发光一般,替她开心。
林禾林羌这对双胞胎,就是次年开春怀上的。
林爷爷看孩子忽然嗜睡易乏后叫医生上门,岂料被隐晦告知孩子怀孕消息,气得脸色发灰,喘不过气快要晕倒。
林同彰过后再吃了一顿鞭子,跪了两天。老爷子缓了过来,开始眉间夹着喜气,自己要抱曾孙子了。
而林妈妈虽不喜禾里青,她认定,这是林家亏欠的人,放在身边早晚得出事,会变成白眼狼。但她三十岁才生的林同彰,这五旬的年纪正是最想抱孙子的。而城里的林家上下,没人管才十五岁的禾里青是否愿意,林妈妈更是背着林爷爷放话,不许动她的孙子,一旦有什么差池,滚出林家。
林同彰跪在禾里青床前,顺着她的额头,鼻子,脸颊,边亲边问,“你愿不愿意?”气息呼在她的发梢,耳根,痒得她呵呵笑,就是不答话,他就把脸埋在枕旁,含着她耳垂,说不答应就不放,那时候阳台进的春风抚过她的苹果脸颊,窗边的风铃清脆地响,叮当声穿到很远很远,远到撞上半空的风筝,落在梨树上,震得一阵梨花飘下。
林禾林羌出生不过半年,她便提前报了高考,进医科大学系统学医。于别人而言,不过谈笑时一句转承,谁知她付了多少努力。而在家里,林妈妈逢人便说,她奶水不足,害得孙子孙女都胖不起来,说她只看书,照顾不好我儿子,我儿子公司做事应酬多累,她也不体贴些。林同彰让她别介意,她总是嘻嘻一笑,说,我没介意啊,她说得对。
她是真心喜欢中医和林同彰,但林同彰的新鲜,持续了多久呢?鹿骨汤喝了那么一次,他就不碰了,开军车游半个中国坚持了两个月,内蒙骑兵营呆了七十五天,他做每件事情,做到某种程度的最好,他就放弃,他说,沉迷丧志。那么,是不是为他生了孩子已经是占领我这个人所能达到的最好程度?禾里青冒出这样的想法,是屡次从学校打电话回去找不到人之后。也许我已经开始成为弃卒。
她这样想,林同彰也是这样做的。
她蹲着屋外门阶,愣愣看着院里的喷泉,这是他城里买作为婚房的,等过几年她一到年龄再领证办婚宴。她不喜欢这里,这里很大,但是不自然,像活在一个流线生产的格子里。他领进去的那个人喜欢这里面吗?为什么要在这里?
她在外面等了十分多钟,站起来打算走,眼前一黑,晃得扶住门前石柱,缓过来后就慢慢往外走。林同彰站在二楼窗前裸着上身,绷紧脸,既失望又痛苦,这是他爱的女孩,到底是谁不懂爱不懂珍惜?她不会痛苦吗?因为不在乎
他是爱她的,从哪里开始?从晨光洒下,她树下的剪影,或者从她大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再就是她跑向自己时飞舞的发尾。他用了那样的方式和她开始了,并没有想过结束,但她的表现,是服从于别人的希望,还是忠心于自己的选择?总是笑得出来,是出于不在乎?
从此开始了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离家
第7章 冲突
归生等了很久都没见妈妈回来,拉着方牙跑到了主屋,妈妈靠在沙发里,哥哥居然在地上跪着。上次他不小心推糊糊下楼梯,糊糊脑袋磕破了一直出血,他吓得什么都不敢承认,只说不是我不是我,妈妈也是让他跪下,要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再也不敢撒谎了的。
哥哥眼睛红通通的,肯定也知道自己错了。
归生跑到林羌身边,嗵地跪下,大家愣了,禾里青低头看着他,眼里全是疲倦。归生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哥哥知道错了,他再也不敢撒谎了。”禾里青看懵懂不知的归生,低声回,“我多希望他撒谎了的,归生。”她扫了眼两个大孩子,又低眉说,“你们怎么用别人的错糟践自己?我这个当妈的不合格,你们这么惩罚了谁?”说完,便挥手让他们散了。
林禾抽了抽鼻子,转身上了楼,林羌僵着未动身。禾里青把归生抱起放在膝盖上,下巴擦着他的头顶,对林羌说:“我对不起你们,不论我有什么样的苦衷和缘由,都没有理由不管不问你们这么多年。生你们的时候,我也才十五六岁,你们现在不懂事,也请体谅一下我当初不懂事。”
林羌冷笑了一下,说:“担不起。是我们不配当你孩子,您过虑了。”
林同彰回来时就看到这母子三人坐的坐,跪的跪。归生看到他进来,挣出妈妈的怀里,向他急冲冲地跑来,林同彰看他不管不顾地,只好弯下腰伸手把他接着。归生立刻搂着他脖子,还委委屈屈地嘟囔,“爸爸,哥哥惹妈妈生气了。哥哥真的知道错了。”他侧头盯着爸爸撒娇,岂知看到身后有一个阴着脸的老太太瞪着他,吓得打了个嗝。林同彰看到他脸色变了,回头对老太太说,“妈,别这么对孩子。”林老太太连着也瞪了他一眼。进了屋,看到孙子跪在地上,她冲上前把孙子拽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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