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里青》第8章


禾里青低头想半天,笑笑抬头说:“不知道哎。”
林同彰没有去花房,回到书房靠在躺椅上。
原先是和孩子们在市区的院子起居,有那么两次,禾里青回来是直接到山腰的园子,他便习惯于没伴的时候回这边,渐渐的,市区的房子倒是闲置了。他不知道能等到什么,起初两年,半夜里有什么动静,还会被是不是她回来了这样的念头惊醒,失望的次数太多便不再继续。房子没有人的时候只有保卫,管家和阿姨都在城里林家。以致于有一年,她被陌生的保卫拦住,就偷摸爬了墙进来,崴到脚。被管家转达时他也想过,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彼此都把家当旅馆了,这个家有必要维持吗?当时林禾林羌已经五六岁,比现在归生稍大,被拉到她面前,让喊妈妈,两人都不知所措地大哭起来,记忆里空缺的妈妈,突然出现了,对他们来说,像是家里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以为自己要被遗弃了。当时禾里青哪里像是对归生一样,耐心柔声地教他要礼貌,教他讲卫生,教他不任性。
归生的爸爸是一个怎样的对手,他都无从得知,而且,楼浚屏现如今还回来。
楼浚屏也正问禾里青这件事,归生的爸爸是怎么一个人。外人都隐约听过他们俩婚后的事,何况一起长大的人。禾里青皱着眉头笑:“怎样一个人啊…”
归生的爸爸是林同彰,怕世上也只有禾里青知道。
那年在辽宁,志愿者车队被县城卫生局要求出具市政府的介绍信或证明,本来负责这块的干事去了上海找资金,她便带着一个志愿者到了抚顺,把事情办完后便单独一人去了邻近的沈阳置办用品。
在太原街书城出来时已经天黑,走了走,居然看到林同彰进了对面酒店,她也有一年多的时间未见过他,便坐在外面石阶上,拿出刚买的书边看边等,时不时抬头看进去。她穿着短风衣和厚实的军靴,进进出出的人都装作不经意地打量她。军靴是林同彰让人从部队带出的,上次离家前让阿姨放在她行李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又转进酒店餐饮区,随便吃了些自助海鲜,就瞄到林同彰从楼上包厢出来,跟几个油光满面的商人在二楼靠台谈了好久才往电梯走,禾里青笑咪咪地跟在身后上了楼,
哪知东北人喝酒风格让林同彰这时才上头,头疼得要炸开,又有醉意不受控制想做点什么。禾里青这时候挡着门笑嘻嘻的样子,让他不清楚是不是做梦,上去把她搂着就吻。
床很大,禾里青半夜醒来时厚长的头发挡了脸,侧身躺着,林同彰在另一侧,跟她隔了很远似的。她很欢喜,是几年在外光阴让她自省了很多,原谅了很多,我要跟他重新开始,她这么想,眯着眼,弯了唇角,在要翻身看他的时候,他说话了, “钱在桌上。”从始至终未看她一眼。
他醉酒把她当成野莺,他以为他在交易。
禾里青在外游了很多年,遇到许许多多的委屈,却从未像这样伤心,她泪水布满脸上,从她坐起来,到拾起地上的衣服、包裹,最后走出酒店,她像一个应召女,黑夜前来之后离去,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永不再跟他见面。
而后,就是归生的到来,这个孩子是她心甘情愿生下的,他既然不记得,那归生就仅属于她一人,他怎么会知道,每次他提及她所谓的出轨,都让她想发笑,笑完后便是满心的荒凉。
一直以来,她只有他一个人,后来,她只有归生了。那个爱人,可不就跟死了一样么?
第14章 争执
中午吃饭时,林同彰才见到楼浚屏。
因他岁数长了几年,所以以前并不常碰到一块。对楼浚屏的了解仅限于当年他跟禾里青要好,爷爷也曾在饭桌上夸赞楼浚屏的懂事稳重,才十四岁看财经节目分析得头头是道,相比之下,二十出头还与公子哥们到处厮混的林同彰作反面教材。那时禾里青总像爷爷夸了她一般,既骄傲又羞涩。被爷爷取笑,就把着爷爷胳膊撒娇。哪知林同彰在身旁听着起青筋。
是啊,本来爷爷眼里,楼浚屏怕才是他想托付的孙女婿。
楼浚屏与林同彰随便聊了点生意场上的事,便懒得敷衍对方。楼浚屏看着一旁只顾着吃的禾里青,翻了下白眼,夹起邻近的椰奶杜蛎放在她碗里,禾里青在想药方的事,被吓了一跳,多少年没人对她这么做过了,她笑了下,又细声问起,他在外资银行的总监工作。
席上的几人心思各异地吃完饭,林同彰被禾里青喊住,说有事情谈。
林同彰仿佛预知到了什么,这么多年在商场的混战都未曾让他像现在这般害怕,他努力把持着快要失控的情绪,点了点头,便让人准备茶水,几人便往阳台上的茶桌走。
林禾朝林羌挤眉弄眼,眼里写了很多话,林羌无视,还是被拉到外面。
阳台比外面园子高出一米多,有篮球场大小,摆设颇有城里湖边胡同咖啡店的情调,里侧小半有房檐,外边露天,三面栏杆都摆满了花房培育出来的垂盆花卉,虽然是老楼房,在这边多年的林同彰还是把房子装修得很好,在外出差看到什么清新物件,他会买回来,禾里青在这里长大,当年她对家里一草一木,木椅石桌都曾上心摆弄。一度有杂志社的朋友想拍几张照片作为旅游杂志封面。林同彰四周望了望,觉得在这里谈话真是讽刺极了。
林禾就拉着林羌蹲在阳台栏杆外的草地上,坐在靠里的几个大人看不到。
禾里青先开了口,“先前跟你提的,把归生留在家里,你考虑得怎么样?”
林同彰倒茶的手顿了顿,说“你问过归生了吗?怎么?你这么着急走?”说着看了眼在旁若无其事的楼浚屏。
她没看见他眼神,在看着阳台门边的石柱说:“没问过,他会听话的。”转眼看他,“你跟他相处这段时间大概也知道,他调皮归调皮,会好好听你话的。”
林同彰觉得他要压抑不住澎涌而出的怒气了,“你呢,你要去做什么?”
楼浚屏在旁答“我要回上海了,她只是顺便跟我一块出发,然后回车队里。”
没等林同彰说什么,就听见归生喊:“哥哥姐姐,你们在做什么?”禾里青走到栏杆,就看见归生学着林禾林羌,三人蹲在阳台下,捂着脸,三人一模一样的姿势。
等楼浚屏进城后,林同彰僵着声音让她进书房。刚到门口便被他拉了进去,书房门被甩得很大声。楼下的几个孩子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禾里青手腕被紧抓着,林同彰脸色发青,表情狰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力气捏她肩膀,禾里青疼得皱着眉,抬头看他发红眼睛,他寒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俩还没离婚,你要记着,我们一天没离婚,你就没资格抛下孩子。楼浚屏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个什么东西,一次又一次的这么羞辱我。”本来禾里青一直在试图挣脱他的手,听到这,整个人像是抽了魂一般,低头木着脸,林同彰松开她的肩膀,一手捏着她的脸说:“你不要脸,我可要,不要再试图做让我颜面尽失的事情。”说完松开她的脸,一把扔开她的手,手撞上了书架上的铁铸摆设,禾里青哼了一声,便被林同彰推出门外,她倒在地板上。门一下被他从里面甩上。
禾里青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深深地吸气,每一下都告诉自己,别哭别哭。
第15章 离开
楼浚屏自己回了上海。
过了几天,待其他人都回城里,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禾里青带着归生方牙两人把收拾好的行李放进车尾箱,就下山。张老头在后边追了几步,浑浊的眼神望着,禾里青心酸得很。
本想把归生方牙留下,刚开口,还没开始哄,他眼泪就往下掉,以为妈妈再也不回来,这天禾里青走到哪里都粘在身后,生怕被丢下。从他出生起就没跟妈妈分开过,读书是什么东西,他才不要自己在这边,家就是跟妈妈在一起。
归生在后座怏怏不乐的,她看后视镜问,“归生?”他小声说:“阿熊没带走,没跟爸爸说再见。”
禾里青没再说话,看着前面道路,无意识地搓着方向盘。
林同彰在看文件,忽然心神不宁起来,上次争执后家里气氛就变了,楼浚屏走了,禾里青不再没心没肺的样子,冷着脸,孩子们也不敢再闹。
知道他发火生气说错了话,让她难受,忍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也并没有让他觉得好过,为什么他们不能像平常夫妻一般,大吵一架,这样猜忌的生活每天都像针刺一样,又痛却断断不可能分开。
他打电话回去,没人接。换打张老头那边的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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