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出没》第30章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我是很习惯依赖别人,我习惯于依赖我信任的人,把身家性命都交给那个人保管。我说:“这不好吧?如果被人算计,会跌得很惨吧?”
罗正胤自然反应地笑了,他的手动了动,我以为他会牵我或者抱我,但他没有,又放回了原处,说:“不,这很好,能被你依赖,是很荣幸的事。”
我说:“我这么依赖慕凌风,为什么还会隐隐害怕和他结婚呢?”
他收回笑脸,“嗯”了一下说:“也许你对他的安全感还不够强烈吧,你始终害怕他的妈妈,所以在毕业之后,觉得自己和他越走越远。他没办法不考虑自己的家人,你却只希望他考虑你,你们当然会产生矛盾,你还没学会怎样应付让自己觉得不安全的人,这么年轻就结婚,对你是件难事。”
我不由看了罗正胤好几眼,觉得他比我想象得要成熟很多,也很会控制自己的个性,在需要A面时翻A面,需要B面时翻B面,认识得越深入越觉丰富,就像探险,原以为只会找到金子,转身的刹那,却惊喜地发现还有钻石在角落里发光。他把这些闪光面打磨得非常精致,低调的洒落在你经过的道路上,偶然拾到,便兴奋异常,不忍释手。我恍惚的感觉到这种兴奋,却不知该怎样表现,就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睡觉。”他轻轻说,把我的头揽在他怀里。
我枕上他的胳膊,他摸着我的头发,我说:“我睡不着,继续烦恼怎么办?”
“那就让烦恼继续,让失眠继续,只要不回头,你自己会慢慢懂得的。”
我抬起头,盯了他半天,他说怎么了,我说:“你像个高僧,你这么年轻,谁教你这些?”
罗正胤笑了,用手拂上我睁得大大的眼睛,说:“现在的你,就像咱们的女儿,她是泡在蜜罐里长大,你也是泡在蜜罐里长大,还不知道人世间真正的疾苦。我的小娜娜,你记着,没有一种成熟是一帆风顺的,不经历点痛,就不会懂得爱,这些挫折今天看起来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但等你熬过去了再回头看,它们都算不了什么,一团自以为是的迷雾罢了。”
我在他手心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过他手掌的温暖,说:“我答应睡觉,你给我讲故事,讲到我睡着为止吧。”
他说:“我陪你数羊,如果讲故事,我的故事一定十分好听,让你三天三夜都不想睡觉。”
我被他逗得一笑,说:“你分明不想动脑筋讲故事。”
“不是不想讲,是太晚了,要不我们一起数?”
“那我数一个,你数一个?”
“行,”罗正胤还捂着我的眼睛,说:“一只羊。”
我闭上眼睛,说:“两只羊,咩。”
“三只羊,咩。”
“四只羊,咩咩。”
“五只羊,咩咩。”
“六只羊,咩。”
“七只羊,咩咩咩……”
等我醒来时,脑袋还安分地窝在他怀里,不过,他的衣服变成了一件质地微硬的白色衬衣和一条柔软的黑色领带。我转了转脑袋,这一夜睡得不算好也不算差,去揉自己眼睛时却发现眼袋大大的,好像真肿了。
他看见我醒了,温和地把我的头放回枕头,拉开窗帘说:“好大一个晴天!”
阳光映入眼帘,我马上眯了眼,然后睁开,见对面屋顶上的雪都在慢慢融化,太阳晃到玻璃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罗正胤说:“我给你买了吃的。”
他走到衣柜,从里面拿出我该穿的衣服放在床上,我看着他,还是懵懵的,说:“你干嘛穿成这样?”
“怎样?”他心情不错,挺直胸膛,“是不是帅气得不敢直视?”
我低头一哂,拣起衣服,“是有点。”又问:“什么时候了?”
他走出去,看了钟回来,说:“还早,刚过十二点。”
我听到这个,翻衣服的手又停下来,习惯性的想去看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上面空空如也才想起昨天把电话连同电话卡都扔到了大街上。罗正胤说:“我也给你买了新手机,换了新号码,上面有个游戏特好玩,待会给你看。”
我点点头,缩在被窝里换内衣,然后出来套毛衣,问他:“怎么家里的电话也这么安静?”
他缩紧嘴,脸上出现两个酒窝,回头看了看客厅,迟疑说:“我昨晚把电话线剪了。”
“哦。”我没说什么,穿拖鞋起身,罗正胤跟在我身后出门,我去洗漱,他就在餐厅给我伺候吃的。吃饭的时候他抱出手机给我演示,我不想破坏他的一片好意,就打足着精神一边吃一边看,快要吃完的时候门铃忽连摁了几声。
“小乌,小乌!”
罗正胤急忙起身开门,康太熙和乌雅德鞋都不脱就义愤填膺地踏进来,吓了罗正胤一跳,忙问:“您二老怎么了?”
“怎么了?”康太熙把报纸摔在他身上,乌雅德顺手关了我家门,说:“气呗,有钱人了不起啊,有钱人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啊,有钱人就可以不拿我们小乌当人啊,我看他们才不是人!”
罗正胤拦不住,只好让他俩进来。我抹掉顺势流出来的泪水,见康太熙穿着新衣,打量打量屋子,一屁股坐在我对面,乌雅德推开罗正胤,坐在他身边。
“小乌,”康太熙想了半天,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你婶都站在你这边,绝不让那些有钱人再来伤害你。”
乌雅德也表态:“早上那些记者都被我和你康叔叔赶走了,他们再敢来,我们就拿扫帚赶,德姨最讨厌这些扛着长枪短跑的狗了,只知道挖别人的隐私,戳别人的痛处,当别人是变形金刚,半分人性都没有。你安心,慕先生不要你,我们要……”
罗正胤忙打断她:“德姨。”
乌雅德看向他。他夹起报纸,走向饮水机:“你们要喝水吗?”
康太熙就笑说:“你看,我侄儿也挺不错嘛。”
乌雅德踩了他一脚,瞪了他一眼,康太熙讪讪的,愧疚地看我。我扶上罗正胤端来的杯子暖手,说:“罗先生是挺好的。”
罗正胤看了看我,把杯子端向康太熙和乌雅德。我问:“您二位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乌雅德说。
“我们来看看你。”康太熙却说。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乌雅德又瞪了康太熙一眼,说:“是这样的,我们看了报纸才知道昨天和慕先生订婚的人不是你,我和你康叔都挺气慕家人的,一时担心,上来看看你情绪。”
和慕先生订婚的人不是我?我扶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问:“谁后来和慕先生订婚了?”
“就那个……”康太熙往罗正胤的方向扬头,罗正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审视了会我,才把报纸放在我眼前,说:“你同事。”
匿名的邮件
之后三天,天气越来越好。我窝在餐厅的暖气片旁边,打开电脑看了无数次MSN,反常的是,以前报纸一登新闻,小张就会把我炸死,现在,却一条信息都没有了。我的心情如同蓄着暗火的死灰,把滑条慢慢往上拉,快要拉到慕凌风时又突然止住,迅速关闭对话框。这个过程,开始迟缓,结束仓促,每天至少重复二十遍,怀着令人费解的期待,令人窒息的恐惧,不求有任何奇迹,也不抱有任何幻想,就是,做了。
12月30日,星期五,我在电脑上心不在焉地逡巡将近一个星期后,终于完成早该递交的“辞职申请书”。我把它打印出来,签下自己名字时没有任何情绪,可当我把它叠好,装进信封,从家中阳台往C市望去时,却有了极为浓烈的不舍。
我太熟悉这里的一切,以我这个人格上弱弱的,能力上弱弱的,脾气上坏坏的女人来看,安土重迁,的确不为过。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家在这里,朋友在这里,没经历过感天动地的大事,曾以为的未来也在这里,乍乍的,全部没收掉,就像往喉头注射一管酒,辣,且痛。
罗正胤打电话通知我机票和酒店都订好,我才关好电和水,从家里出门。他还有一些琐事要去办,我坐计程车,赶在周五他们快要下班的时候去慕氏总部,割断与慕氏的最后一丝联系。
我让车停在还有一公里的地方,仰头看了看在夕阳下像块黄水晶的大楼,想起第一天来上班,坐的慕凌风的跑车。我避着行色匆匆健步如飞的职场精英,他们的精神仿佛告诉我,没有我,慕氏活得好好的,没有我,他们活得好好的。我攒着手提包的带子,等到楼里出来的人又少一点,才鼓足勇气穿过停车坪,走进大厅。
大厅辉煌依旧,我把头尽量低着,不想让那些亲切叫我“乌小姐”的前台女生们认出我,然而事实是,她们认出我,也不会理我。我以为自己隐形了,实则谎言戳穿,漏洞百出,人们都在擦肩而过的一秒将我从头打量到尾,看我是过街老鼠,还是秋凉团扇。
我和所有人反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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