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是拯救》第47章

“小张，好久不见了。”
我愣了一下，我竟然提防起他的友善的问候。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我立马悟出：这和绘诗有关。
“绘诗出院了？”我心猛跳起来。
“健健康康地出院了。”他眉宇间是那么晴朗。
才想起，清萍多久没给我打电话了？十天，二十天？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脸沾枕就睡，亲吻小虎都是在他睡梦中。
“你见了她吗？”
“我，做了个好大的花之门，让她从门中穿过。全部用香水百合。”我又愣了。
“在她出院的那一天。她很开心。小张，我看了她老公的表情，很不开心。”他小声地说。
我语结。“开心就好啊。”我自言自语。我没有去看他的表情。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为什么这么久不给我电话？我拿出《浅吟低唱》翻开，一页页地读起来。眼泪滴在手背上。
手机响起来。
“你好，你是汪启的家属吗？”我抹干泪。
“不是，汪启怎么了？”我心里一沉。
“在汪启钱包里发现你的电话，你们是什么关系？”
“汪启怎么了？”
“嗯，这样的，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你到中心医院来一趟好吧？目前我们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我是王警察。”
我的脑袋里一嗡，腿发软。他说的是今年就要大学毕业的汪启吗？
我踉踉跄跄地跑到外面，没有一辆的士停下来。我伸开双臂闭上眼睛挡在马路中央。
“小张，你干什么，发神经吗？”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窜到车门前，拉开车门，大声叫：“到中心医院！”杨光看着我牙齿在咯咯抖得响个不停，踩了油门走了。
我真正理解到两眼一抹黑的感觉。我像个幽灵样飘到停尸间。汪启，还踌躇满志活蹦乱跳地向我奔过来：“大姐！”我胃痛了，抽搐起来。此时，他浓浓的两抹剑眉黑得恕Ｂ淼难眨窀鲇筒释砍傻牟即Ｎ夷源镆黄瞻祝蓖νΦ氐沽讼氯ァ?br /> 我死命睁开双眼，我躺在床上，原来我做了一个噩梦。
“张小姐，张小姐。”我看到一顶在噩梦中出现了的帽子。我赶紧把眼睛闭上。
“张小姐，我是小王，我和你的心情一样沉痛，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必须第一时间联系到他的亲人。”
我拉着被子蒙住脸。
“小张，现在肇事司机也在哭，他的妻儿也在哭。你也在哭。但死了的哭不活了。”那个可恶的杨光还在这里。　
我嚎啕大哭起来。我宁愿是我死了！汪启怎么能死去？我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　
“张小姐，现在只有你认识他，了解他的情况。所有人都在等着你。你坚强点吧。让这孩子也走得——”王警察也不知道怎么来措辞。　
“他怎么能死？一个妈妈类风湿床都下不了，一个父亲也在苟延残喘，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妹妹。他坚持到今天多不容易！怎么能就死了？不能死啊！”我声嘶力竭地叫起来。“我要杀了那个司机！”　
“好了，小张。他在哪个学校读书？怎么通知他的家长？其余的大家一起来想办法，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死了，还有人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中南大学。”我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多勇敢多聪明多懂事多乐观的汪启啊，噩运怎么偏偏降临到他的身上？怎么会转眼间就永远地不会说话了？　
王警官和学校方取得了联系，由汪启的班主任给他的父亲打电话，只是说要到学校参加一个会。平江隔长沙并不远。汪启的父亲很快到了。四十几岁的男人头发和胡茬都是花白的。脸色更是惨白得吓人。　
一切都没办法藏起来。肇事司机一家三口都跪在医院的走廊里，怎么也不肯起来，抱着哭成一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肇事司机从幼儿园接了小孩准备接妻子下班，一个小孩踩着滑板突然冲出来，猛踩刹车已经迟了，一个人推了小孩一把，他被撞出了很远。这个人就是汪启。　
汪爸爸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司机祈求他的宽恕。承诺把房子和车子卖了也要赔偿。学校也发动了捐款。这个夜晚令人窒息。汪爸爸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眨眼。　
所有人陪着不敢出声。　
天刚蒙蒙亮，汪爸爸从喉咙口滚出模糊的一句话：“孩子好的器官捐献了。我带孩子回家。”　
汪启跟我说过要跟我一样签死后捐献器官的协议。　
汪爸爸带着汪启的一捧骨灰回了老家。是杨光和那个被救的小孩的父亲开车送回去的。他没有要一分钱。　
有人送来一束束鲜花。有人把柴米油盐放到他的门外。有送衣服的。还有两个专家特意来为妈妈检查。有人汇款过来没有署名。　
汪妹妹打电话给我。　
“大姐，哥哥在天堂肯定很自豪，有一个人的生命是他给予的，有一个人的光明是他给予的，他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感谢有他！还有很多像你哥哥一样的人。”我陷在深深的悲伤里。多么平凡又伟大的一家人。　
有一年，给他送件毛衣和几双袜子到学校，他会高兴得像个孩子，站在校门口就脱下棉袄把毛衣套上，棉袄抱着，逢人就炫耀。　
“大姐，我会孝敬你的。”他搀着我的胳膊，硬是要请我吃卤粉。那家卤粉店是他打下手的，绝对干净正宗。那乖巧的样子，让我想起就泪纷纷了。人的生命太脆弱！回忆让我意志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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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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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笼罩的阴影挥之不去。
汪启和妹妹打着赤脚在山路上驻足，望着我们一群去漂流的游客。背上的柴压得他们的腰都佝偻了。他们望着我们浅浅笑，有人给他们照相，他们伸手做了个胜利的姿势。好淳朴的山里娃娃。那一天我们就结缘，成了一家人。你不能想象他们去上学要走几十里崎岖的山路是什么样的情景，个个山里娃练就了一双铁脚板，疾步如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韧得让人肃然起敬。
度日如年的感觉，让我害怕人生的无常。
我突然觉得我像一粒松线的扣子，记不起在那本书上看到那么一个小小的故事，一个女儿对颓废的妈妈说：“妈，你缝扣子时，我就想，其实人可以像那粒扣子一样示弱。那粒扣子肯定是在衣服上被绑累了，它就松懈下来，告诉别人它累了，它想休息一下，而不是假装坚强，直到崩落下来。”人都有最软弱的内心想找个人安慰。
可我却不知道这粒松线的扣子什么时候才能缝上？
“二姐，你好久不来看格格了，带小虎来我家。格格会笑了！”小妹的声音比观世音菩萨还要温柔。
是啊，把亲人搁在一边也很久了。
小虎摇着妹妹的摇篮，嘴里念着：“妹妹，睡睡。”
格格像蝶翼一样浓密的睫毛翘翘的，嫣红的小嘴巴，小小的梨涡，真的是白雪公主。小妹的那份骄傲和彻底的母性，早就把发型和胸型扔到到爪哇国去了。幸福的感觉是如此的简单。妹夫拎着金黄的便便，边走边观察。
“你就不能快点扔了？”
“老婆，吃都能吃呢。”
“都留给你！”小妹也不似往常那样凶巴巴的。
“老二，老大迟点过来，说有人跟她一起来。你猜会是那个你说的西装男不？这老大就是神秘。”小妹又恢复了她八卦的本性。
“老三，你想多了会影响你奶水的质量。”
“真的？那我不管你们了。”看她紧张的模样，不由得乐了。
现在的小虎早就是个能量充沛的葫芦娃了，把游乐园的玩意儿全部扫了一遍。说一大堆只有刘妈妈才能懂的话。还时不时不忘叫声妹妹。
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姐梅子还有那个西装男一起来了。梅子一手牵着一个。
大姐腼腆地不说话。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楚亮，张蔷的师兄，暗恋者。”他脱下西装，和妹夫握手，跟我们点头问候。
“别这么别扭，都是年轻人，随意点。”小妹连忙叫人上茶。
今天是个团圆的日子，妹夫拿出蓝莓酒。喝了点酒，让人有些飘飘然。
孩子们吃了玩了累了就都睡觉去了。
有人开始表白。
“两位妹妹，还有妹夫，蔷蔷，我经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打年轻的时候就有从一而终的想法。我的父母相当恩爱，我希望自己跟他们一样白头偕老。可惜，我把工作看得太重，常年出差出国，妻子就，就有了外遇。她说，那个人并没有我在她的心头重，可她需要这份实实在在的关爱。我检讨自己，极力挽救，可她说破镜难圆，在一起没有什么意思了。说真的，我很受伤。也很没有自信。好笑是吧，看起来我应该不属于自卑的这种人。”
大姐敬了他一杯酒。
“为——被爱伤的人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