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戏,我没演技》第6章

嗯，该怎么形容了……”朱总有些卡壳，下意识的就向许墨年看去。男子便自然而然的接过他的话题，淡淡道：
“人情味。这部剧的男主角虽然个性魅力十足，但过于薄情和冷静，一点也不像个人。这样可能会引起观众的反感。”
“对对对……就是人情味。许导你说得真好……”朱总忙不迭的附和道，一脸的讨好笑容，许墨年却视而不见，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话：
“而且这部戏里的男主角有些地方塑造不符合常规，就比如说第二幕，女主受到危险这个地方。按理说，他应该不会表现这么平静。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会更激烈更聪明一点，而且也没必要做出舍弃女主角的决定。但是他几乎想都没想，就说不保女主角。这和他的主角光辉有违和吧？”
许墨年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个人很喜欢男主角这个角色，不然也不会推掉陈导的邀约接拍这部电视剧。我之所以会毫不犹豫的接下这个角色就是因为这个角色的某一部分让我产生了共鸣和赞同。但是我认为他对感情方面有缺陷，不像个真实完整的人。”
絮絮说完这一通后，他才慢慢抬眼看向我。出挑的丹凤眼里眸光淡淡的，隐约间，却似乎又有几分欲语还休的意味。
我有点不想理会他，但这部剧他毕竟是主创，我一个小小的编剧也不能太放肆。何况他一说完就直直看向我，一副明显等着我回答的架势，我要胆敢驳他面子如此不识好歹，估计私下能被朱总念叨死。
我在心中低低叹了口气，还是调整好表情语调，尽量心平气和的道：
“谢谢许导的指教，我会酌情删改。”
只是这么中规中矩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把许墨年给得罪了，男子冷冷看了我一眼后，便颇有几分嘲讽的冷声道：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意见，可以让唐导说一下。我没做导演的经验，他有。”
好吧！他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我鄙视他是门外汉的！！我暗自在心里嘀咕，面上还是礼貌微笑，连连摆手撇清：
“许导说笑了，我怎么会这样想……”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冷声说完这句话，他本想继续回到正题，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一惊，会议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向我看来。我顿时窘迫，下意识的掏出手机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本想掐断，不想一紧张却按成了接听键。而后听筒里便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
“周夏吗？是我，殷子涵。”
、015　你我，已长成如今的模样
我一时有些慌张，但电话已然接通也不好再去挂断。而无线电波那端的人听我久久未有回应，似乎也有些奇怪，淡淡又问了一句：
“周夏，你在吗？”
“……在、在的。”我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应声。那端便自然的接话道：
“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
“有、有吧。你有什么事吗？”
听见我这样问，手机那端的人似乎觉得好笑。轻轻笑了一声后，声音也放柔软了些：
“你忘了吗？说好你要请我吃饭的，不是想赖账吧？”
殷子涵那样的面瘫竟然会和我开玩笑！？这实在让我受惊不小！要知道当年我在他手底下工作时可是很少见他笑一笑的。印象中他就是一个无法接近的男人，高高在上的贵族做派，不苟言笑的工作态度。整个就是一朵高高在上的白莲花，每次要去他那汇报工作我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出错一点被他责骂，可而今他竟然会和我开玩笑！！
我都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愣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回话：
“没忘，那我周末给你电话。”
“好。”那边的声音依旧淡淡的，答得也很痛快，我俩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只是才按下挂断键，对面就响起个异常冷厉的声音：
“开会期间，手机关机这是常识吧？还是说你是刚出学校的菜鸟，连这点基本的职业操守都没有？”
这话说得未免过于严苛，当即让在场几人都有几分不自在。而我只是凉凉的看了眼前男人一眼，毫不犹豫的就道歉：
“不好意思。”
“如果什么事都靠不好意思就能解决，那么世界就和平了。”
“……”
“好了，墨年。不过也就是件小事，周编剧以后注意就可以了。”最后打圆场的依旧是他的王牌贴身保姆Jean，而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依照许墨年那样的烂脾气，还是能在势力浮华的演艺圈里混得风生水起了。
我正想着，许墨年似乎也不想多谈，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
“刚才我说了主角的性格塑造有些问题，我和唐导都认为男主角的性格要改动一下。具体该怎么改，我毕竟不是专业，你可以听听唐导的意见。”他说完这句后，从开始就一直很沉默的新锐导演唐旭第一次开口说话了：
“按我的意见，是可以写成男主角不去救女主角是有隐情的，后面再慢慢揭露这段隐情。给男主角的形象洗白。”
我听完这句话实在没忍住便直接冷笑出声了，颇有几分嘲讽的看了一眼许墨年，我问眼前这位近期比较火的所谓新锐导演：
“那依照唐导这样说，因为是主角，身上有主角光环围绕，所以他就可以不用为自己性格上的缺失所造成的错误负责么？隐情？误会？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如果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正视承认，他凭什么成为一个吸引人的主角。还是唐导真的觉得，只要洗白了，观众就能轻易接受？你是在怀疑中国广大观众的智商么？”
这些话太过难听，瞬间就让眼前的年轻导演急红了脸。出乎意料，他竟是个有些羞涩和稍微口吃的男子。此时可能是因为急了，说话更是结结巴巴：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想说……”
“小唐，我也觉得为男主角洗白这个地方太生硬了。”出乎意料的，开口的竟是许墨年。男子并未看向我，只是淡声说话，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道：
“这里可以说男主角存在某种感情缺陷，所以他并没打算救自己青梅竹马的女主角。女主角通过自救逃了出来，知道男主角并未打算救她。心里激愤之下，黯然离去。后来男主角名誉受损的时候，却突然站了出来帮他证实他的清白无辜。因为她虽然不欣赏男主角对感情的缺失，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优秀的特种兵。而在这里，我认为，男主角的感情可以提升一下。毕竟就算感情再缺失，正常人受到这种大起大落的悬殊和救赎后，会大彻大悟。我觉得，在这里可以让他反思自己曾经的过错，明白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是无敌的，他也需要保护和爱情，从而让他的整个形象得到提升。”
我实在没想到许墨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的是最懂我的人。而我剧本里那块怎么看怎么违和的地方的确因为这个巧妙的转机变得通畅起来。
唐旭似乎也没想到，颇有几分惊讶的笑道：
“墨年，你这个构思很不错啊。不仅加深了剧本本身的含义，也让男主角的形象更丰满圆润了。而且一开始有些像点缀的女主角也突然出彩了起来，感觉整部剧都有提升了。”他似乎很兴奋，说话也不再结巴。一旁的Jean明显和唐旭相熟，当即便矜持又骄傲的笑道：
“墨年可是很有敬业精神的。他已经研究了一个月这部剧本了，还在很多地方做了标注和解说……”
“咳咳咳……”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雨泽一阵清咳打断。男子似乎有几分不大好意思，低声抱怨般的低吼了一句：
“Jean！”
他身旁那位王牌经纪人却丝毫不买账，反而有几分紧张兮兮的道：
“你怎么又咳了，是嗓子问题么？算了，录完这张专辑，我和公司说以后就不录了吧。”
“不是，我嗓子没事。”他似乎有些头疼，微微抬眼看了我这边一眼，正巧与我目光撞上。顿了顿后，便不自在的移开。
我也不太在意，只是耳边轰鸣响过的始终都是Jean刚才的话。
许墨年，为了这部剧本很努力。
虽然，他是有努力的动机。毕竟这是他第一部执导的电视剧，能做到尽善尽美最好。可他现在事业如日中天，早已成了大荧幕的宠儿骄子。又何必这么辛辛苦苦的回到电视荧幕中了。
说到底，不过只是为了我吧。
为了我这部赌上一切，打算咸鱼翻身的新作。为了把我从这滩停滞不前的泥沼中拉了出来。
我怔怔想着，突然就想笑。
耳边似乎又回荡起当年少年微笑的声音，轻勾着唇，露出一口白牙，晃得人眼睛发疼。他说：
“夏夏，我一定要帮你成为业内最出名的编剧。一定要！”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啊，久到时光都成了默剧，信仰已变得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