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江月》第4章

雪蝶滟神色一动，柳眉轻挑，沉吟一阵后开口道：“你说他亲口承认现在正在逃婚？”
“没错！那个混蛋，派人追杀我，害得我和烟儿私奔不成。如今既得了烟儿，又失信逃婚，真是可恶！”江啸越说越气，英气的面容都紧绷着，似要将姚云天碎尸万段一般。
“慢着。既然他逃婚，就说明他对柳如烟无意，一开始又怎会蓄意破坏你们的私奔计划并派人追杀你呢？再者，我们与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显然早已认出了你，若是想取你性命早就动手了。”韩氏娓娓道来，音调平稳冷静，让江啸一时被怒火冲糊涂的大脑逐渐清晰过来，赞同地点点头。
韩氏接过冰心刚沏的一杯茶，优雅抿了一口，她用柔软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杯沿，一双眼睛被热茶散发的水汽氤氲，更显得波光潋滟，灵秀动人。“追杀你的一定另有其人。我们一路假扮夫妻，却没有掩饰你的身份，就是想混淆对方的视线，同时引蛇出洞。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动静，我想，他们一定有别的计划。”
江啸暗自思索，迟疑开口：“那姚云天……”
“我们应该向他坦白。虽然他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们，不过，他会是个好的合作对象。”
冰雪见江啸依旧愁眉不展，走过去调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江公子，我们小姐当初既然救了你，又答应帮你，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江啸看了眼冰雪妍丽又自信的脸，望向韩氏微微鞠了一躬：“多谢。”
***
房门轻叩，原本坐在姚云天面前数落他的林慕跳起来跑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今早被姚云天抢了老婆怒气冲冲要找他算账的那个男子。林慕把嘴一撇，本不欲让他进来，但视线移向他身旁的那位女子时，却惊讶得忘了说话。
嗯……怎么说呢……林慕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女子，只觉得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到她周身上下仿佛散发出一股纯净高洁的光芒，这个应该叫……气质！没错，就是气质。这种气质让她整个人给人以惊艳的感觉，莫名让自己感到自卑。从来没有一个同性会让林慕产生自卑，哪怕是号称江南第一美女的柳如烟，她要抢她林慕的心上人，她也照样可以冲上门去当着前武林盟主的面揪着她的头发撒泼。可是，在眼前这个女子的面前，林慕却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此刻她还未及品味这样的情绪是缘何而起，只傻愣愣地听女子用犹如天籁般的嗓音说：“姚公子在吗？我们有要事想找他商谈。”便乖乖地让到了一边。
姚云天早就看到了门外的两人，他起身相迎，对着门边的林慕温言道：“小师妹，乖，师兄有重要的事情，你先到外面去等着。”
林慕反射性地就要开口反对，然而对上姚云天仿佛能蛊惑人的笑颜，眼角余光又看到了那天仙一般的女子，便只恹恹地点头，有些不情愿地出去了。
江啸和韩氏进了房间，姚云天把门反手关上，然后三人就一并在桌前坐了。姚云天边倒茶，边带着惯常的懒散语调说：“二位别客气，既然是商议要事，口干了可说不下去，来尝尝我泡的西湖龙井，边喝边聊。”他动作优雅地将茶倒好，依次摆在江啸和韩氏面前，二人也不推拒。等他做完这一番，房间里便陷入了无人说话的安静氛围中。姚云天也不急，只抽出玉骨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同时淡笑着看着他们。江啸很想一吐为快，却是耐着性子等韩氏的意思。而韩氏撩起面纱，悠然捧起精巧的茶杯，细细品尝。
待到一杯茶所剩无几之后，韩氏才落下面纱，淡然开口，声音依旧如平常般软中带硬，富有质感：“小侯爷，今日我们就都把话说开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有点晚了。以后的更新时间基本会稳定在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如果当日有事来不及发的话就会在晚上九点到十点间发，没有特殊的事情都会保持日更的。
下一章会揭露很多谜底哦……
第4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此甚好。”姚云天收扇笑道。
“那妾身就先发问了。小侯爷是如何认出江啸的？”韩氏并不客气，直接抛出问题，双目平静无波，平视着对面的人。
姚云天笑意深了几许，回望她的目光中有一丝戏谑和得意。“不仅是江兄，就连‘夫人’的身份，在下都知道了。”
此言一出，另两人都惊了一下。江啸的惊讶表现得很明显，瞪大了眼睛望着姚云天，仿佛不敢置信。而韩氏只是目光微闪，随后便带着一缕兴味看着他。
“在下与柳小姐是熟识，曾经在定亲后听她说起过自己已有心上人，便是声名渐隆的江北少侠江啸，也曾看过她所画的画像，知道江兄是何模样。那日在客栈初见江兄便已有七八分肯定，又见江兄在旁人提起柳小姐时有明显的异样。假意与江兄相撞后听你自报门户，便没有任何疑问了。”
江啸点头：“如此便说得通了。姚贤弟也是因此……才逃婚的吗？”
姚云天摇着手中的扇子，道：“是也不是。在下与柳小姐不过是普通好友罢了，无心无情，何以成亲？本就不甚赞同这门婚事，加上柳小姐已心有所念，在下又岂能拆散一对有情鸳鸯？在下想着，若是能助柳小姐寻回情郎，未尝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乐事，这才秘密出走，想追查江兄的下落。”这几天他一直在观望，今日一早本打算去寻江啸问清楚，却被半路杀出的林慕打乱了。
姚云天又转向韩氏：“至于‘夫人’，你可还记得初次见面时念的那句诗？”
韩氏颔首。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姚云天晃着扇子，自顾自吟咏了一遍，又看向韩氏道：“世人都只知家父是昊敬候姚钦，却鲜少有人知家父同时也是二十多年前与剑仙雪涧瑛并称为武林双璧的剑客——姚秦。”
姚秦，在中原武林的历史上就犹如一颗当空划过的流星，既短暂又璀璨。他仿佛凭空出现，迅速成为足以和剑仙齐名的一流剑客，却偏偏为人低调，鲜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后又无故人间蒸发，空留下他大战江湖八杰，单挑四大门派，与雪涧瑛交手三百回合不落败的传奇故事。
原来他生来便是朝廷中人，又如何能长久地停留于江湖草莽？
江湖，不过是他年少轻狂时的一场叛逆。
姚云天直直地望着韩氏的眼睛，目光里有孩童般的欢欣，他轻轻吐字，像是吐出了儿时最纯真的一段回忆：“我们幼时曾见过。”
那时，眉目尚未长开的小小少年便已有了少侠的英气，他抱拳，一字一句慎重而严谨，明明正经又老成，却偏偏于其中显出一股紧张和稚嫩：“在下姚云天。”
还扎着垂髫的小小少女也已隐隐有倾国倾城的绝色姿容，她垂眸，认真地咀嚼那两个字，仿佛嚼着美味的松糕，细细品味，不舍咽下：“云天……云天……”
“是，义薄云天的云天。”小少年骄傲地挺起胸脯，小少女却噗嗤一声笑了。
在小少年愣愣的注视下，她缓缓开口：“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好名字。”
原来如此。韩氏心下了然。
彼时自己年纪尚幼，不太记事。加上十岁双亲纷纷病逝后她得了一场大病，许多事都于病中遗忘了。怪不得初见姚云天会有熟悉感，竟是这等缘故。
面对姚云天略带热度的眼神，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了眸。
姚云天见她如此，并无失望，反而出言宽慰：“忘了也无妨，既然再次相见，便是缘分。”
房里再次安静下来，沉默一阵后，姚云天再度开口：“儿时记忆久远，也不敢据此断定。昨日上街，因那场意外之故，在下见到‘夫人’的左额角有一点粉色荧光露出。姚某自诩游历天下，从未见过第二人有这样的印记，因而，肯定了‘夫人’的身份。”
“无需再叫妾身夫人。”韩氏淡然开口。
“是了，韩姑娘应还未出阁。在下这几日仔细观察，发现江兄和韩姑娘虽表面亲昵，却时常有疏离之感，并无夫妻之间的默契。”姚云天从善如流，不仅改了称呼，还保留了她一直用的姓。
韩氏，现在应叫韩小姐了。她掀起眼帘淡淡瞥了姚云天一眼，“姚公子倒是有一双慧眼。”这个人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却又什么都看在眼里，并在腹中早已斟酌思索了几个来回，将所有都参透。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啊。
姚云天谦虚道：“过奖过奖。现在该轮到在下问问题了吧。”
他饮了口茶，面向江啸正色：“江兄这段时间到底遇到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