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江月》第49章


但又岂知二者没有相互协作、相互制约之处?我想,通过这次的事情,你应该有切身的体会才是。”
他默然无语,眼眸中有无数东西一闪而过,又相互缠绕,那光芒明明灭灭,显出他此时心中的思量。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是我极端了。”
雪蝶滟静默一阵,又缓缓开口道:“你也无须思虑太多,虽起因为我,然到了后来却不仅仅为我。至于是为了什么,我想表哥自然清楚。”
像是被戳破了最隐秘的心事,冷亦凡一怔,望着眼前雪蝶滟那坦荡毫无遮挡的双眸,第一次有些羞惭地避开,微微垂了眸。是的,不可否认,当初他一心为了给滟滟他所谓配得上她的一切,是初心不错,但渐渐的,这样的初心就掺杂了别的东西,这些东西让他越来越偏激,越来越不舍放下,以至于发展到这样的程度,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他又抬起了眼,在月下细细端详着雪蝶滟的脸,将她面上每一道优美的线条,每一缕细微的情绪都深深地看在眼里,记在脑中——最让他感到遗憾和悔恨的,不是功名、财富、地位的丢失,而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再也不可能成为他的,他们也再无法回到那毫无芥蒂的从前了。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雪蝶滟忽的微微笑了,那笑容竟和他们重逢时一样,带了股令明月都失色的淡淡光华,是发自内心的真切,甚至隐隐有小时那天真无邪犹如葵花的小女孩的影子,让冷亦凡一瞬间怔愣在原地。
“表哥,珍重。”
冷亦凡缓缓展颜,舒俊的眉眼温淡如画,透着玉色的润泽,整个人似苍翠绿竹,皎皎玉树,散发出柔和却耀目的光。他浅笑着对雪蝶滟颔首,轻语:“珍重。”
***
当姚云天处理完宫中事物前来时,只有雪蝶滟的身影在月色下淡淡生辉,冷亦凡已离去。
他将手中的扇子收至袖中,迈步上前,双手轻搭上女子纤弱的双肩:“都结束了吗?”
雪蝶滟轻轻点头,转过身来面向他,仰着头直视他的眼眸被月光染上一层亮色:“辛苦你,操劳这许多。”
姚云天笑了,语带调侃:“哪的话。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和冷亦凡之间可没这么容易就完了,怎么着也得伤他一伤。”
雪蝶滟听了这话,垂了眸道:“未必,他武功甚高,你不一定伤得了他。”
“怎会?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姚云天的语声中似是带了一丝埋怨,面上表情却是愉悦的。好歹雪蝶滟此刻不似方才神色沉重,虽未见笑容,但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那眼角眉梢都隐含了一丝笑意。
雪蝶滟自是清楚他想逗她笑的用意,像是犹豫了一瞬,缓缓地偏转了头,慢慢地朝姚云天靠去。侧脸贴着他的胸膛,那一下下胸腔坚实的震动带给她莫名安抚的力量。
姚云天一怔,旋即止不住开心地扬起了嘴角。他一面抬手搂住了雪蝶滟的腰,一面还不忘耍贫嘴道:“哟,可别这样,我受宠若惊着呢。”
然此语之后,两人便都没有说话了,四面一时寂静。周围环境清幽,天气晴好,月亮没有被遮挡,就那么圆满地挂在天空,洒下银辉,仿佛象征着一个完满而美好的结局。
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繁华闹市,有时就像一场梦,不管梦里再如何天翻地覆、风起云涌、起伏跌宕,总会有梦醒的时候。而梦醒,便只余一室静默,和那淡淡余韵。
“接下来想去哪里?”姚云天终是开了口,语调依旧轻松散漫,询问着心爱女子关于未来的构想。
“朝廷?还是江湖?我不知道。”雪蝶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语声淡然,却是难得的在撒娇耍赖。
姚云天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像是在承诺,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只要你喜欢,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我都能为你开拓出一片天地,让你不受约束、无忧无虑。”
“不过,”顿了顿,他语气一转,轻柔得如梁间燕语,宠溺温和带着浓浓的柔情蜜意,“我还是喜欢和你一起隐居,不问世事、逍遥自在,只羡鸳鸯不羡仙。”
雪蝶滟未语,然埋于他胸口的脸庞却是绽开了一笑。
这一年,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掀起了一股翻涌的巨浪。然而雨过天晴、云销雨霁之后,一切都重归于万古洪荒般的沉寂。
千江水月,万里云天,人生在世,如同飞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最后雪融水消,不过梦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明天会把结局章一次性全部放上来,许多事情都收个尾,给个交代。
发觉越到最后越惫懒了是怎么回事?这个星期还真是挺忙的,要写的东西很多,不过我只花了一个小时就搞定了论文……
最后,点击能不能再往上蹿一蹿啊……
第45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在六月杨柳依依的时候,江南柳家迎来了一件大事。前任武林盟主柳善轩的嫡亲独女去年招了少有英明的江北少侠江啸做乘龙快婿,如今不足一年,便诞下了一个男婴。柳老前辈相当高兴,认为这个外孙昭示了柳家的复兴,将会重新给柳家带来一片繁荣胜景,亲自为其赐名为旭恒,取旭日东升、日升月恒之意。又因有感女婿江啸入赘以来为柳家鞠躬尽瘁、矢忠不二,特令外孙随其姓,遂柳家新丁便名为——江旭恒。
朝廷方面,也有件大事。乐平长公主之子永南王季景麒已到弱冠之年,皇上择当朝宰辅嫡女、素有才貌双全之名的郑氏婉缘,特意为其赐婚,婚期就定在今年九月。远在齐山云真派本家的林慕听闻这个消息时已是七月中旬,距离大婚之日不足两月,当下气恼不已,竟私自逃出本派,不知所踪。当师兄弟们苦寻不着那刁蛮任性的小师妹争先恐后地来回禀掌门林正清时,林正清只是长叹一声,撵着美髯道:“罢了罢了,随她去吧。”
九月初,大婚在即,守卫森严的公主府忽然于夜间闯入了一个小贼。那小贼翻墙而入,身手了得,奇怪的是竟不偷东西,直奔永南王所在的厢房而去。季景麒本无精打采地仰在榻上,忽听得一阵木板破裂之声,被木条钉死的窗牖被硬生生砸开,没等他从床榻上坐起,一道矫捷的黑影便从破开的窗外一蹿而入,瞬间冲至他的面前。
闪着寒光的匕首抵在脖子上带来森森冷意,然握着匕首的女子在幽暗中露出的那张俏丽明艳的脸庞却让他一时呆愣在原地,无法反应。
“季景麒!你个该死的负心汉!”那女子带着恼怒和恨意一字字地吐出这句话,握着匕首的手却是在发抖。而僵立的季景麒终于回过神来,瞬间神采奕奕,像是一只见到主人的犬类,猛地朝面前的女子身上扑去。
女子没有料到对方会是这等反应,怕手中锋利的匕首真伤到了他,赶紧将手臂一收,险险地划破了他的衣裳。季景麒却丝毫没有在意,扑上前紧紧地抱住她,死不撒手,还一个劲地往她身上蹭,口中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慕儿,慕儿……你可算来了,我想死你了……”
林慕听到这久违的呼唤浑身止不住一颤,然一想起眼前这人马上就要与他人成婚,不禁又是一股怒意夹杂着悲伤涌来,用力将他一推:“别哄我了!季景麒这有意思吗?!”然而一推之下,那原本死死抱着她的人竟踉跄地向后连退,最后一下子跌到在榻上,像是四肢无力一般虚脱在那,再也动弹不得。林慕一时慌了神,连忙上前扶起他问道:“你……你怎么了?”
季景麒很吃力的靠着林慕撑起半边身子,虚弱地道:“没什么,就是……几天没吃饭罢了。”
林慕一惊,这才发现他唇色苍白,面色虚软,不禁又急又气:“你傻啊?不是王爷吗?美食珍馐什么没有?干嘛不吃饭啊?”
季景麒却是握住了她的手,虚弱一笑:“我这是在抗旨拒婚呢。这段时日,府里被我闹得好不安生,母上将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我便只能靠绝食来表达我的决心。”听他这么一说,林慕方恍然记起自己刚才是强行破开了窗户外封着的木条才进来的。当时一心想着来找他算账,竟没有在意。此时看他这幅虚弱不已的模样,心里是既愧疚又疼惜。
“慕儿,你放心,我曾对你承诺过,此生非卿不娶,我定不会食言。”这厢心中涌动的情感尚未下去,又听得这一句深情表白,配上俊秀少年此刻虽苍白却坚定的神色,林慕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道:“不如,我们私奔吧!”
“什么?”季景麒愣住了。
翌日,一直被关在公主府的永南王忽然失踪,京城内外都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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