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忆》第19章


终于,那王太医收了手,恭敬地起身要往外退去。
楠伊心中担忧,却也不敢多嘴。
皇上此刻在帐外责罚那几个护卫不周的侍卫,心中也怕是焦急得很,诊出了因果,自然是先报给皇上知道。按下了心中的焦虑,楠伊只是静静倚在床畔,执拗的守着,晴儿自比不得妙言说话的分量,可此次出宫妙言并未随驾。见楠伊如此,也只能招呼几个宫女帮美人换下身上的便装,清理指甲内的异物,悄无声息的忙了起来。
帐外,寒风猎猎,天早就阴了下来,像是又要下雪的样子。
成王谨慎的站在皇上身后一步之地,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冷风扬起明黄色龙袍之上的紫貂大氅,晕出阵阵寒气,却也分不清那究竟是龙颜震怒还是寒风刺骨。
王儒林出了帐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远远望见陛下与成王一前一后立于阵阵寒风中,连忙快步上前行礼,朗声道:“启禀皇上,路美人昏迷不醒,原只是身子孱弱加之受了惊吓,臣开剂补气养身的方子调理之后,当并无大碍。”
“那为何人到现在还不醒?”看到王儒林,皇上终是缓了缓心中的怒气,转过身来。
“恭喜皇上,路美人此刻已有一个月的身孕,此次坠马并未伤及腹中胎儿,但主子伤了元气,需要好好地进补,日后方可顺利诞下龙胎,为我大卫绵延福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话音刚落,成王已经行礼恭贺。
皇上原本阴沉的面上闪过喜色:“王儒林,你好好侍候路美人!”身影却已远去。
见此情形,成王和王儒林皆是长长舒了口气。
当今昊宇帝年方弱冠,少年天子自有一帆风流之态。微微上扬的嘴角上一抹浅笑,似是带着一股摄入人心底的邪气与霸道来。当年先帝遇刺身亡,以其临危不乱布局有序夺得帝位之行看,心机之缜密深沉,便好似那一抹带着邪气的笑,深藏不露。
安慰的向王儒林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成王加紧步子往前追去。
看着前方那焦急的身影,成胥之不禁在心中思量,往后兰馨的日子,该会青云直上,再没什么忧虑了吧……
厚厚的云朵将天幕遮得密不透风,不见一丝星月之光。可一派银装素裹下的凡尘自有光华流转,也显不出此间无星无月。
帐中憋闷,楠伊只觉头晕脑胀,便嘱了晴儿守着兰馨,自个儿出了帐子。
清冷的凉风让楠伊感觉通透许多,信步行来,见雪白的旷野里雪光莹莹,比那月华满地的清冷更多出几分孤傲凄清来,不由得沉浸其中,倒是走得有些远了。只是衣衫单薄,风寒并未痊愈,这样贪凉在雪地里走得久了,着实引得体内病逝又发,可楠伊自己却还是无知无觉,摇晃的身形仿若奔月嫦娥,踉跄之中不含一丝留恋。
“小心!”
只觉得身子一紧,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楠伊留恋的将脸往那温暖处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的睡过去。
李亦坤远远站在树枝掩映后,微眯着眸子注视着楠伊,一脸的心疼,将拳头狠狠砸在树上,却只能将一腔关怀吞进心里。她是真的太累太累了,那么多问题纠缠着,是有多久没好好睡过了……
皇上和成胥之正往回行,却突见迎面而来一个粉衣散发的憔悴女子踉跄而来,差一步便整个人跌在陛下身上。
看清了楠伊苍白的面色,成胥之面上尽是震惊,眼眸谨慎的打量帝王面色,却无甚收获。
向来临危不乱的帝王此时一脸愣然,下意识的在那具娇弱的身躯跌倒之前,长臂一伸,将佳人揽在怀中。眉头微蹙,却见那一头散乱的乌发微微颤动,竟往他怀里蹭了蹭,像是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就那样沉沉睡去。
自上而下,只见那惨白如纸的面上娇俏的鼻尖微微泛红,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朱唇轻抿,透着一点满足的弧度上扬,如蝶翼般得睫毛微微翘起,倒是更显得脸色苍白。
这……不是宜兰殿的楠伊么?昊宇只觉怀中身子冰冷,她应该是病了。眼神胶着于那苍白面容上,久久不能移动,似是有一股魔力,牵引着他。
“陛下……”见皇上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成胥之上前一步,试探道。
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昊宇匆忙敛了神色,做狐疑状:“胥之,这可是兰馨帐中侍奉的楠伊?”
闻言,成胥之佯装查探。帝王怀中,楠伊一袭翠粉宫装,乌发遮去大半面容,可仅仅露出的半边脸孔,看去却是姿色艳丽,惹人心疼。心下愕然,楠伊,昔日明明只是成王府中一个样貌平平的婢女,难道因雪色映衬,竟能改变人气质容颜?
“回陛下,微臣看着像是。”
话音刚落,却见皇上将倚在怀中的女子打横抱起,用大氅遮去猎猎寒风,大步向前走去。
~
楠伊醒来时,是在自己和晴儿几个宫女同住的小帐中,一个圆圆脸的宫女红玉趴在床边,不停地打哈欠。见到楠伊醒来,倒是立刻清醒了过来:“楠姐姐你醒了!”说罢欢喜一跳,跑了出去,只剩楠伊一人在房中。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明明在帐外,这会儿怎么回到床上来了?楠伊有些头晕地揉了揉太阳穴,将盖在额上的帕子拿下,无奈的朝帐帘那边看了看,却是毫无动静。
不知兰馨此刻怎样了?
不过片刻,帘子被掀起,冷风穿堂而入,楠伊不禁打了个寒战。
李亦坤小心翼翼地掩好帘子,轻声问道:“怎么就把自个儿弄成这副摸样。”
“二哥,”楠伊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倒真不是我不爱惜自个儿身子,只是那毒解了以后,这些日子身体有些虚,没防的便受了凉。”
“哎,你要多保重身子,”说着退到门边向外察看一番才又回过身来道:“虽是侍奉陛下而来,我也不好再此多留,你要照顾好自己。而且这一病倒不是一点好处也无……适才陛下亲自将你抱回帐子,宣了太医问脉,且是将怀有身孕的路美人晾在一边。”
楠伊刚想开口询问,却听李亦坤急道:“二哥下次再来看你,这玉露丸强身健体,每日一颗。”话音刚落,一阵寒风掠过,人已是没了踪影。
只是一个淡绿色巴掌大小的窄肩大肚子瓷瓶放在榻边,透着一丝莹莹的光。楠伊将那瓶子把玩一番握在手里,还有微微的热度,心中不由得一暖。
“楠姐姐!美人已经知道你醒了,让你好好歇着,不用过去伺候了。”红玉又是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喳呼地嚷嚷:“陛下还在美人的帐子里呢,还问了姐姐,红玉直说姐姐大好了呢,姐姐一定快点好起来啊!”
“姐姐一定快点好起来!”楠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耳朵,将掌中瓷瓶藏进袖中,宠溺地笑道;“红玉,帮姐姐拿面镜子来。”
这次红玉倒是没有说话,乖巧的将桌上的圆镜拿来递给楠伊,趴在榻边专心的盯着楠伊看,倒把楠伊看得不由一笑:“我脸上有东西么?你这样看?”
红玉一脸纠结,做沉思状道:“怎么姐姐病了一场,更美了呢?红玉要不要也受一场风寒,就能和姐姐一般漂亮了!”
楠伊的心不由咯噔一下,却不答话,只笑着执起铜镜。但见镜中容颜,虽脸色苍白,但一双杏眸明亮,卷翘的睫毛好似一只欲飞的蝴蝶落在眸上,娇俏的鼻子宛若削成,唇色苍白干裂,看去憔悴的很,却自有一番如兰的空幽气质流连面上。如此看来,那无盐蛊的毒该是已经去干净,而陛下之所以会亲自将自己送回营帐,怕也是因为这容颜之故吧!
果然,天下男人皆薄幸,放着怀孕的妻子不顾,却能关怀貌美侍婢,可见当今圣上,不过如此……
打发了红玉去睡觉,顺手将那镜子放在榻边,楠伊自那淡绿瓷瓶中取出一粒浑圆的乳白色药丸,却见那瓶塞红布之内似有纸张,不禁拆开来细看,果然是一张字条,而且是母亲亲笔书写的字条。娟秀的蝇头小楷只写了八个字:“二妃有孕,伊当行之”。
微一思索,将字条于烛火上化为灰烬,吞下那粒玉露丸,翻身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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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之中,安宁香的气息平淡祥和。
一袭玄色常服的帝王端着药碗,一勺一勺仔细地喂给面前佳人,口中还不忘唠叨:“朕还真没想到,你这么大个人,原也是怕苦的小孩子气啊,真要是你说喝了,这帮子奴才又不懂得体贴人,朕若是在你这儿呆的时辰久了,岂不耽搁了吃药的时辰,以后可万不能如此了。”
兰馨只觉得心中甜蜜,娇羞道:“臣妾遵旨。”
昊宇坐在榻边,仔细地把那黑乎乎的药汁都喂进了兰馨的口中,这才放下碗,晴儿她们早就拿了蜜糖候在一边,连忙递上,一干人等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宁静的夜晚,身侧均匀的呼吸声格外让人心安,可兰馨躺在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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