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忆》第52章

“陛下放心，这会儿您只管去，只是早上还要回来的好，免得那些烂舌头的奴才去太后跟前嚼舌头。”兰馨说罢，亲自起身取了一套朴素的常服给昊宇，嫣然一笑。
这样通透的解语花，让昊宇心中阴霾又去了几分，只是心中生出愧疚。看着兰馨坦然的笑容，踟蹰良久，终还是无法挥去对楠伊的担忧，接过衣衫，长臂将兰馨揽在怀中，心疼道：“朕欠你的，该怎么还呢？”
兰馨趴在昊宇肩头的眉眼中本是凄清，听了这句话，不由扬起笑容：“陛下多来看馨儿便好，哪里谈得上欠呢，快去快回，别让人看到了。”
昊宇也不再犹豫，用力抱了兰馨一下，转身便离了宜兰殿。
看着那匆忙而去的背影，兰馨面上不由浮起一阵冷笑，这是第二次，他为了楠伊生生将自己抛下了。
珠帘轻动，妙言躬身自殿外而入，轻声问道：“容华，陛下他……”
“无妨，你自在殿外守着，不用管这许多。”兰馨说完，也不再纠结，翻身躺下，平心静气的看着帐顶的花纹。愧疚，有时比爱恋，更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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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墨的夜色仿佛一潭死水，黑沉沉地压下来，室内闷热至极，像是快要下雨了。
自禁足以来，寝殿只有半夏来过，想起二哥晌午的交待，楠伊将半夏远远支开，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这才谨慎的换了身轻便的罗衫，往偏殿行去。
天穹宫中的大小殿阁，都有大殿内寝殿并东西偏殿，东殿为主常作书斋。栖梧轩楠伊虽然已住了一年，可这偏殿，却甚少驻足。栖梧轩本就不大，偏殿更小，平日里习字看书，多在寝殿，也渐渐将这个地方，冷落下来。
偏殿中一张书案，案后的博古柜琳琅满目的摆了许多古董器物，墙上一张烟雨图，便再无其他。
铜滴漏清晰地滴答声落下，高大的博古柜“咔嗒”一声轻响，继而缓缓向两侧分开，李亦坤温暖的笑颜并着微弱的灯笼光线，更加柔和。
李亦坤走出密道，那博古柜“嘭”的一声自动合上，丝毫不见破绽。
将手中灯笼递给楠伊，李亦坤绕过书案，在博古柜东边的地砖前站定，轻声道：“不便多言，你仔细记下如何开启机关。”
楠伊点头，眸光一丝不错的注视。
他围着这块地砖四周两下两下的敲了一周，旋即停住，抬头道：“这样敲一圈，然后等……”正说着，只见那块地砖轰然下落，却只是轻微声响，并不骇人。继而露出巴掌大一块石头，李亦坤伸手将它转动一周，然后起身。就在他站起来的同时，那地砖已然恢复了原样，再看不出一点不同。
不过片刻，那刚刚合拢的博古柜又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漆黑深邃的一条密道。
接过灯笼，李亦坤谨慎的朝偏殿外看了一眼：“我带你进去看。”
二人先后走进密道，那博古柜径自合上，一片漆黑的密道中，仅有灯笼微光映照。
“他日离宫，进入密道后，记得将此物拉下，”李亦坤指着身后合拢的墙上一块突出的小石头，慎重的叮嘱：“这段密道会自动坍塌，再无踪影。”
认真的记在心中，楠伊轻轻点头，继续跟着李亦坤向更深处行去。
最初砖瓦砌成的四方结构，走了不远便成了凹凸不平的山洞样貌，地面也是凹凸不平。楠伊穿了家常的绣鞋，只觉脚底生疼，仔细盯着地面。正在此时，李亦坤却开口道：“只有这一个岔路口，在此向西，一直走下去，便可出宫。”说着，转身便要往回走。
“不继续走了么？”楠伊惊道。
李亦坤却浅浅一笑：“只此一个岔路口，你好好记下便可。路途遥远，若非离宫，不需走下去。”
楠伊突然不安起来，她并未打算今日便离宫，所以这一遭不过是认路，若让她就此离开，说实话，她真的就迈不开步子了。
再不多言，李亦坤只转身牵了楠伊的手，往回走去。待走到尽头，李亦坤刚伸手去碰那机关开门，却突然听到隐约一声怒喝：“混账！你们的主子……”
只觉呼吸一窒，楠伊低声道：“是皇上，二哥先走吧。”
李亦坤担忧的看了楠伊一眼，终于还是提了灯笼快步离去。看着那灯笼的微光渐渐消失，楠伊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附上机关，微一用力，浅淡的光芒映入眼帘，快步走出，身后的博古柜轰然合上。
偏殿并未点灯，楠伊简单将身上罗裙抚平，拍去裙角灰尘，面色冰冷的自偏殿而出。才走几步，便撞上迎面而来的昊宇，满脸怒气：“你去哪里了！”
楠伊微微抬头，却并未说话，只将眼神淡淡扫过昊宇身后的半夏。
原本楠伊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寝殿，却没想到昊宇会突然到了栖梧轩，在寝殿中四处寻找却未见楠伊踪影，登时恼怒的命王灿将所有内侍宫女唤到内殿，怒气纵横。半夏见楠伊面色冷然，突然想起主子不愿旁人知道已能开口之事，忙道：“陛下，主子还不能说话！”
狠狠瞪着楠伊的眸子突然轻松下来，只见楠伊莞尔一笑，将漆黑的夜色都映的明亮起来。不愿多想，昊宇只伸手将楠伊整个揽在怀中，喃喃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众人退下，只剩昊宇揽着楠伊静静立在回廊下，凄清夜色深冷。而楠伊的心，却因为昊宇真挚的这句话，顿时涟漪滚滚，实难平静。
感觉到楠伊向怀中靠了靠，昊宇抬手拿出一张宣纸，低声问道：“为何……写下这些句子？”
伸手接过，楠伊却是眸间一震“无心付彤管，红妆独倚栏。相思抛红豆，执手两相观。”这是她在禁足的日子里写下的诗句，满心纠结，只是不知究竟如何对待腹中稚子。不是没有恨过帝王无情，但更恨恼人的宿命，注定此生为敌，却又将她推到他身边，将身托付，凌乱了心。想到这里，楠伊手下用力，宣纸瞬间化为碎片。
“楠儿，为何你不愿开口，相信朕，一定会让你和腹中的孩儿平安。”昊宇收回去抢宣纸的手，紧紧拥住楠伊，语气真挚。
眸光一闪，楠伊却是不愿再去想许多，今晚随二哥走一遭密室，听了昊宇此番许诺，只觉身心疲惫。将身子靠在他怀中，阖上眼睑，再不去想许多。
心死情断再无澜
捻着手中通透的一颗翡翠耳珰，楠伊面色凝重的坐在软轿中，往宜兰殿行去。
清晨，妙言拿了这一颗耳珰到栖梧轩来请，“容华请美人到宜兰殿共述姐妹深情，美人想知道的事情，拿着这耳珰，都可以知道。”
楠伊知道自己不愿离去的心，终归不仅是因为孩子，更重要的，是因为年轻的帝王。当日，他究竟为何态度急转直下，而兰馨又究竟做了什么，将这对儿耳珰戴在了自己的耳上。呼之欲出的真相正好戳在楠伊的软肋上，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可又感觉得到，兰馨的目的，绝不在此。
只是最终，她还是往宜兰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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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香的茶汤散发出袅袅烟雾，将兰馨趾高气昂的脸庞柔化的温和许多，案上一对儿翡翠耳珰，圆润通透，楠伊定定的看着兰馨，道出此行的目的：“当日成王入宫，陛下命其私下查找这对儿耳珰的主人，而那一日，我碰上了王爷。”
楠伊突然想起，到宣德宫送雪梨的那一日，半夏曾说过，兰馨同成王一前一后的离开，只是当时她满心情爱，又如何能深思此事。
“于是我到栖梧轩找你，拿走了剩下的一只，放在陛下恰好可以看到的妆奁上。”兰馨的炫耀和张扬，似在嘲讽楠伊的无言沉默：“忘了妹妹如今……口不能言。”
楠伊面上一成不变的浅笑，让兰馨心生恼怒，却看到门外一抹倩影，忙起身去迎：“怎么这么快便来了，王妃姐姐。”
楠伊回头，看到恭谨侍立的成王妃，被兰馨亲热的唤作姐姐，携手往殿内行来，甚觉嘲讽。不过此时兰馨心不在此，只拉着成王妃一阵寒暄，哪里还有功夫对楠伊冷嘲热讽。
看着案上那一对儿通透的翡翠耳珰，楠伊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这深宫。一对儿耳珰而已，便将日日相濡以沫的深情化为齑粉，何其肤浅，何其善变，若为了这样一个人放弃自由，放弃亲人，更是不该。
笑颜如花的兰馨看着沉静离去的楠伊，终于将笑容渗进了眸子里。
栖梧轩同宜兰殿之间，隔着一个御花园，楠伊突然想起那日白公公所言的花养人惜花，便命杨安随了软轿回去，领着半夏往御花园去，她想要再去看看，那一片养人的菊花。
“臣，见过美人。”
御花园外，看到成胥之成煜之兄弟二人时，楠伊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七上八下。
外臣不得进入后宫，为何他二人会到此？成煜之面上的茫然让楠伊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忐忑，然而不过片刻，成王却先开口道：“许久不见美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