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忆》第55章


“大树?”昊宇似是自嘲:“但愿那倭国未曾受灾,否则灾祸之下,边海之民仍要遭受战火荼毒,何其悲哉……”
“靖远侯毕竟是大卫子民,定然不忍见生灵涂炭,且贵妃身在后宫,陛下尽可放心,靖远侯必不会外通倭国。”
“哼!贵妃……”说到此处,昊宇不由微微眯起眸子:“但愿如此……”说罢,缓缓闭上眼睛,似是睡去。嘴角的凝重还噙着一句未出口的话:怕只怕靖远侯不外通倭国,却内祸百姓,克扣赈灾钱粮中饱私囊啊……
成胥之也不再言语,等候片刻见陛下再无吩咐,只躬身退出了议事殿。
殿外,一轮明月皎洁高挂,似是不解这时间愁苦,尽自清然……
“王灿,”靠在龙椅上,昊宇只扬手示意吩咐道:“明儿一早,将青州进贡的紫玉如意赏给玉坤宫。”以手扶额,昊宇却是疲惫的连动都懒怠……
离恨天外恨别离
崇元五年五月二十六,帝亲送司空洛铭远率兵赈灾于乾元殿前,行前诏曰:自古变不虚生,率由人事。朕亲政五载,政事有乖,致灾谴见告,地震有声、水溢有形。朕躬修省,文武群臣亦宜协心尽职。朕有闕失,众臣陈奏毋隐。——《卫史?副卷?君主篇》威武挺拔的三千甲胄就此开拔,浩浩荡荡。众臣一番唱喏恭贺之词,就此散去。
十二串玉旒剧烈的摇晃,依然难掩帝王面上急色,大步跨上御辇,昊宇再压抑不下心中的担忧,对王灿吼道:“摆驾栖梧轩!快!”
王灿恭敬应诺,吩咐抬辇的内侍快步向前。
栖梧轩前,一如既往的平静,让昊宇心中的焦灼微微缓和。然而刚走几步,尚未进门,半夏却一脸难色的迎出来,恭恭敬敬地一个大礼叩拜,挡住了昊宇的去路。
楠伊曾经因半夏同昊宇争吵,此时看到这个楠伊格外看重的宫女,昊宇眉头皱紧,暂且按下心中焦灼,问道:“这是做什么?”
然而半夏却丝毫不顾帝王话语中明显压抑的怒火,不疾不徐地叩了一个响头,以头触地声音有些闷闷地开口:“奴婢该死,请陛下责罚……”
话一出口,昊宇的心立时揪了起来,忙问:“怎么?”
“陛下不用担心,美人一切安好。但美人吩咐……吩咐……”说到最后,半夏嗫嚅着抬头看向昊宇,眼中尽是为难。
“美人吩咐了什么。”耐着性子,昊宇问道。
“美人吩咐……”半夏突然像下定了决心,叩头道:“美人吩咐不许陛下进栖梧轩!”说罢,半夏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昊宇原本焦急压抑的面色瞬间冰冷,像是数九寒天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竟已有力气吩咐奴才拦下自己,一抹冷笑渐渐溢出昊宇坚韧的唇角,就在众人屏气静声等候责罚之时,昊宇一言不发的转身,毫不留恋地登上御辇,吩咐内侍离开。
转身而去的那一刻,面色平静,连头都不曾回一下,走得决绝干脆,让半夏原本恐惧担忧的一颗心,瞬间冰凉……
栖梧轩内殿,厚重的檀香味依然无法掩饰浓浓的血腥气,楠伊拥着茜红祥云暗纹锦缎的薄被靠在床上,鲜艳的色泽更衬得她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半夏端着太医吩咐的药膳故意将新挂上的竹帘十分响亮的打起来,轻步走进寝殿。可看到躺在一团鲜艳中的楠伊,埋怨到了嘴边,又实在不忍出口,犹豫半晌,终是端起那青瓷花碗勺了一勺,仔细吹凉了递到楠伊嘴边,可楠伊只是机械地将头偏过,毫不理睬。半夏被弄得瞬间失了力气,手中的瓷碗差点摔落,只是稳了稳手腕,开口道:“主子这是何必呢,即便心里苦,也莫要拿自己的身子出气。”
然而楠伊只是双目空洞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搭理半夏的意思,直到手中的清粥变得冰凉,半夏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碗,默默离开了寝殿。
~
帝王的御辇在官道上行色匆匆,然而抬辇的众人脚下却轻浮的紧,没有人知道一脸盛怒的陛下要往哪去。王灿正踟蹰着要不要开口询问,却见迎面走来一人,渐行几步看得清了,心中的不安立时消散不少。
迎面走来,拦了御辇的,正是素有贤王之称的先皇二子越王昊越。一袭紫金蟒袍显得整个人为严肃穆,让那过于柔媚的凤目刚毅许多。越王向来不理朝政,乐于做个闲散宗室,养花逗鸟,却不知今日为何突然进宫。
注意到皇上根本没有停辇之意,越王施施然拦在辇前的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御辇的突然震动,让昊宇回过神来,看着这位许久不见的二哥,冰凉的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可不过眨眼,唇边已挂上了客套的笑容,一边下辇,一边开口问道:“二哥今日怎有雅兴进宫来?”说着,人已走到昊越面前,亲自将他扶起。
自来天家少亲情,但因为昊越对权位的漠视,自幼一处长大,昊宇心中还是留有亲近,总不愿将这少年兄弟情,全因帝位消磨殆尽。
越王也不拘束,顺势起身,邪邪一笑,那神情与皇上十分相似:“许久未见陛下,左右无事,也来宫中看看太后娘娘。”
话虽如此,但素知越王无事不登门,皇上也不绕弯子,直言道:“雨过天青,御花园也别有一番滋味,咱们去走走如何?”
“此意甚好。”
说罢,二人弃辇改步,一前一后往御花园中行去。而一众内侍,自然老老实实留在原地,不曾跟随。
一夜风雨,御花园中满地残花泥泞,并无甚美景,行得几步,回头直直看向昊越,问道:“二哥此来,所谓何事?”
“微臣听闻煜之回京便进了宫,想着来宫里寻那小子,看看我新近寻得的一只白玉鸟。”
听似闲聊,却刚好昊宇想起,昨日命侍卫将成煜之押下天牢,恼怒之中倒是忘了此事。想起成煜之,心中又是一阵憋闷,如今东海地动,朝中正当用人之际,若因此事离间了成王一脉,实属不该。如今成胥之特寻了越王来做说客,定然也不意将此事闹大。
想到这些,楠伊昨夜的苍白绝望又一次浮在眼前,眼前一阵晕眩,忙以手扶额,沉声道:“煜之确在宫里,昨日晚了,便不曾回去,一会儿朕让王灿送他回府,二哥再找他看鸟也不迟。”
昊越凝着帝王憔悴之色,却只笑道:“如此甚好,东海地震之事虽急,陛下还当珍重龙体才是,微臣便不多扰陛下,这就告辞。”说罢,躬身行礼退下。
看着远去的越王,昊宇重重呼出一口气,脚步沉重的向御花园外走去。
这边昊越自偏门离了御花园,却见王灿迎面而来,心下奇怪,于是拦下王灿问道:“你不等陛下圣驾,怎么自个儿跑了?”
王灿一惊,旋即满面笑容的行礼:“奴才见过王爷,那边御辇等着陛下,奴才不是有大事儿去给陛下办嘛,这才敢离了圣驾,要不给奴才几个胆儿奴才也不敢啊。”
搁在平时,这话昊越只会一笑而过,可成煜之一外臣留宿宫中,着实奇怪,于是厉声问道:“陛下劳心,与成二公子留宿宫中,究竟所谓何事!”
“奴才……”王灿连忙跪下。
“本王的鹞鹰这几日刚好需要熬,王公公若是……”
王灿略一犹豫,也知李美人小产早晚都会众人皆知,也不隐瞒:“奴才都说,王爷饶命。是……李美人,栖梧轩李美人,昨日小产了。”
“李美人?”越王眉头微蹙,显然在回忆此人是谁。
“便是跟着路容华自成王府进宫的那位,王爷您忙,奴才得赶紧去替陛下办事儿了。”说罢,躬身行了一礼,便连忙离开了。
“栖梧轩?”昊越看着王灿匆忙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地低喃。这位李美人是自成王府进宫,成煜之甫一回京便被留在宫里,继而这位美人小产,此间关联,究竟在何……
“王爷,咱们出宫么?”昊越的长随昆山自御花园另一侧寻来,见到若有所思的主子,开口问道。
昊越立时回过神来,提步便走,行了几步,却突然停下吩咐:“去查查,栖梧轩那位的底细,仔细不要让人知道。”面上又恢复了肆意淡然,气定神闲的迈着步子,往宫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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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宣德宫议事殿中,宁静得只闻奏折翻阅以及朱笔游走之声。
王灿将灯芯拨了拨,谨慎地躬身问道:“陛下今夜召侍寝么?”
昊宇似是恍然,抬头将空洞的目光投向远方,半晌,才又低头继续批阅。王灿正欲退下,却听到吩咐:“摆驾玉坤宫。”说罢,提笔在奏折上刷刷几个字写完,便起身往殿外走去,王灿连忙收拾了讶异跟上,想起适才玉坤宫来问的小太监,面上溢出几分了然,这宫里最多的,果然还是无奈。
自那日到栖梧轩被拦,皇上也不再听李沛辅的奏禀,似乎真的将那一方殿阁遗忘,再不提起。如今东海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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