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第56章


不知几已,后被先皇列为禁药。当他老年犯病之时,据宫闱之间的秘闻相传,他是被人暗下了五石散才病入膏肓的。这当然是一个未经证实的传闻,但由此可见五石散祸害之深。如今宫闱之中又见到它的踪影,怎么不叫人心惊?
庆美人脸色倏地煞白,哪里还有原来的嚣张气焰。她哆嗦着出列跪倒,“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绝不敢运用此物,臣妾是被人陷害的……”
我淡淡地道:“庆妹妹,你一下子说本妃陷害了你,一下子又道别人陷害了你,敢情你左右一点儿错处都没有了?胡乱攀咬旁人,可是要拿出点儿证据出来才行。”
庆美人连连磕头,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臣妾据实禀告。这雀鸟,其实是臣妾托孔尚宫带入宫中的,一切喂鸟的鸟食,皆是孔尚宫所给。臣妾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孔尚宫设计制作的……”
众妃嫔大哗,想不到她又攀咬出了孔尚宫。我微微沉思,默不作声,望了望皇后,却见她目光冷淡,脸色阴郁,恨恨地望着庆美人。
夏侯辰道:“康大为,叫人去尚宫局传了有关人等前来问话。注意别闹得满城风雨。”
康大为自然是带着两名手下匆匆地赶了过去。
在等待期间,庆美人知道闯下大祸,便自己说个不停,“臣妾蒙娘娘看中,选中宫来,但一直无法获皇上青睐。有一日臣妾无聊,去尚宫局挑选首饰,以求装扮得更美,孔尚宫便偷偷地告诉了臣妾这个方法。皇上,臣妾叫娘家筹集了不少银子才得到这件衣裳和这些雀鸟,臣妾实不知原来这些雀鸟是以那种东西喂食……”
她一人唠唠叨叨地述说个没完,把前后经过如倒豆子般地倒出。皇上阴冷着脸坐在主座,皇后哪敢阻止她,不用孔文珍前来对质,所有真相便一清二楚。
而康大为早拿来了她换下来的那件七彩衣裳,又叫了在外殿等着的徐御医进来查看。一阵儿工夫,徐御医便查出这件衣裳边缘夹缝之处,都缝有五石散。大家终于明白,原来这雀鸟绕身而飞的真相却是如此。
大殿里空气冷得令人窒息。妃嫔们大气不敢出,整个大殿只听得见庆美人唠唠叨叨地述说个没完没了。
过了一会儿,康大为便带着孔文珍来了。她倒是装扮整齐,身着尚宫的补服,大手髻纹丝不乱,一看殿中架势,便知大事不妙。入得殿内,还没给皇上皇后行大礼,腿倒先软了,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被两名小太监拖着押了进来,拖到皇上皇后面前。她伏在地上磕头不止,只会口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如此一来,不用审讯,一切都明白了。庆美人说的都是真话,孔文珍以各种手段向妃嫔们索取额外开支,收受贿赂,将禁药送入宫廷大内,污染宫闱清静,当即被盛怒之下的夏侯辰罢免职位,并送入宗人府大牢听审,查出一切关联人等皆不轻饶。
至于庆美人,被夏候辰训斥为用旁门左道手段争宠,打入冷宫,永不复出。
皇后精心炮制的寿宴便如此匆匆地结束。另两位寿星虽未受波及,可宫内却不敢再兴寿宴之风。皇后经此一役,失去了庆美人与孔文珍两名得力助手,便在昭纯宫称病不出。我顺利接手了皇后的协理六宫之权。经过如此大变,妃嫔们个个都小心翼翼,虽是在我制下,倒也无人再敢违抗命令。
为取尚宫,再定计谋
尚宫的位置如今空了出来,得再找合适的人填补才是。我知道这将是我与皇后的又一番权力争夺,而此事夏侯辰不能插手。朝堂之上他每每立新政打击时家,早引起时家不满。时家富甲天下,如果夏侯辰清晰地表现出对皇后的不满,很容易使时家铤而走险,引起经济波动。
我明白夏侯辰的想法,他想兵不血刃地让时局稳定下来。毕竟他初登帝位,根基未稳,而前朝上官一族几乎将国库掏空,如再起兵戈,只怕又得使上不少银子。
清晨阳光明媚,天空一片晴好,从窗外望过去,翠绿的小草草尖上有露水滚落。我望着面前下跪之人,轻声问道:“你的手伤可好了?既在我这里做事,本妃便使人天天给你按摩,再让御医用金针帮你通穴,想来慢慢应该好的。”
纤紫抬起头来,嘴唇微微颤抖,伏地向我行了大礼,道:“多谢娘娘。”
我笑道:“你帮了本妃这么大一个忙,本妃不会亏待帮过我的人的。对了,纤紫这个名既是纤羽阁的旧名,便不能再用,你便随素灵她们一起,唤为素秀吧。 ”
纤紫再次向我叩首,“奴婢多谢娘娘赐名,奴婢必不让娘娘失望。”
素灵带着纤紫退下。望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珠帘之后,我慢慢拉开精巧的抽屉,打开一个小小的绸包。里面包着的是一些细小的雀食,呈浅绿颜色,触在鼻端一闻,不同一般雀食的腥臊,里面有一种奇异的香味。这便是纤紫换下来的鸟食了。
想那鸟儿吃惯了这种有迷幻作用的食物,若断上几日不食,便如人一样心燥难熬。虽则前面的训练让它们依惯例绕身而飞,但既已几日不食了,闻得那衣裳之间五石散的味道,哪里还能忍得住?
庆美人以特制的乌食喂食雀鸟,再以衣裳之中夹杂的五石散来吸引雀乌,用乐音舞步来控制其缠身而飞,可人若忽然断了这种毒源尚且心痒难熬,何况雀鸟?
庆美人说错了。我没有给她的雀鸟下毒,只不过替换了她雀鸟的食物而已。
在御花园中,我以言语挑衅,让她心生不满:送礼物之时,更是送了那金雀花,挑起她心中对我的怒意;直到雀鸟失控,她终把一切怒火暴发于我身上,让皇后产生怀疑,以为我暗中出手,因而没有阻止御医的查探,终将一切事情揭露了出来。
我唤了素灵进来,把这绸包递给她,“将这东西用水化了,挖个深坑埋了。
可不能再叫它害人了。”
素灵点头自去操办。
夏侯辰晚上过来的时候,面容虽是冷冷的,仿若怒气未消的样子,可我感觉到了他其实心中是极为高兴的。我并未向他请功,只叫人多备了两样小菜,我以蜜酒相敬,请他多饮了两杯。我们都没提前天发生过的事。庆美人便如他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插曲,恐怕他早已不再忆起。其实有时候我望着他淡然自若的脸,总会想这些妃嫔到底在争什么。争他如晨露一般转瞬即逝的宠爱?还是他手中握有的权力?对我来说,我争的便是后者。那种俯视人群的崇高与尊贵,唯有他能给我。幸得他已与我达成协议,他给我我所需要的,我则助他完成他想的。一切皆与情意无关。
所以,当我装模作样地争风吃醋之时,他便配合着我深情款款。我想,我们皆是会演戏之人。有时望着他的眼神,像要溢出的春水,我还当真以为自己被宠爱着呢。
我拿起桌上的玲珑玉杯,向夏候辰道:“祝皇上达成心愿。”
他与我碰杯,浅浅一笑, “爱妃祝贺我什么?”
我饮下杯中酒,笑而不答,指着素秀走出门的身影,问他: “臣妾这新收的宫婢,皇上可看得上眼?”
他放下未饮的酒杯,慢吞吞地道:“爱妃知道朕最恨什么吗?朕要的美人,自是朕确实想要的,有人却偏偏不识趣,硬把人往朕身边塞……”
我娇嗔一笑, “皇上,您干吗又生气?臣妾可没那个意思。臣妾是想让皇上看看,臣妾新收的宫婢好不好?”我扯着他的衣袖道, “皇上,您以前真没见过她?”
他皱眉一想,道:“好似见过,可不记得在哪个宫里头了。”
我便松了他的衣袖,道:“皇上当真绝情。前几日还在臣妾这里不断地提到弄玉吹笙的,那弄玉被人拖了下水,皇上就不记得了?”
他仔细一想,道:“原来是纤羽阁那位琴弹得好的。不过朕仅见了一次,以后便从未见过,又怎会记得?”
他可没想到,仅这一次见面,就差点儿要了素秀的双手。宫里就是如此。宫中的女人,无论贵贱,皆是皇上的女人。这便给了一些人无数的期望,同时带给另一些人无数的恐慌。对于这位天之骄子来说,又怎么能明白其中的苦与酸?
他见我沉默不语,只顾饮着蜜酒,便凑了过来,争抢我手里的杯子,轻轻在我唇上一舔,道:“爱妃的蜜酒当真好饮。”
我忙笑着避开,偶一抬头,见他眼神若醉,凝了目光望着我,显出慵懒而兴味十足的模样。此时他的神态,当真清俊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如受益惑,竟有一段时间大脑之中不知思考,只怔怔地望着他。他一下子吻上了我的嘴唇,把我压倒在榻上。灵巧的舌头在嘴里与我纠缠,左手早从领子之间摸了进去,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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