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有灵犀》第67章


钟天阙心头一沉,反问一句:“什么叫我的人?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顾语犀一愣,随后垂了眸子,答道:“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茆”
钟天阙看着她扇状的长长睫毛在脸颊上留下一片阴影,轻轻地颤抖着,掩住那起伏不稳的情绪,似乎很难看到她此刻的内心究竟是种什么感受,他一阵惊异之后,迟疑良久,才问:“伯母告诉你的?”
顾语犀摇摇头,湿润的液体就不听使唤地滚落下来,她吸了吸发红的鼻子,道:“天阙,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爸爸的死,是因为……”
“不必说了。”他打断她,只觉得自己胸腔一阵一阵地发紧,他说:“不管你爸对我爸做过什么事,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为什么要为了他们的错买单?”
“可是……”顾语犀依旧没有力气和勇气抬起此刻满眶是泪的眼睛,与他对视,她的声音细弱:“那是你爸爸,你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不怨我?”
“语犀。”钟天阙有些急,他忽地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揉了几下,道:“不要对我这么不公平,我是因为他们才失去你,怨恨的对象,应该是他们才对。”
她的心,就在此刻,彻彻底底地乱了,她原本是思维清楚地来找他的,想要问他一些事情,包括云梦迟的下落,彦廷因为那个女孩子几乎要疯了,几日不眠不休,连带着母亲看了也心疼,身体不适蚊。
但是为什么,过来一见了他,就彻底地控制不住自己了呢?像个傻瓜一样,还在纠结与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去。
有什么意义呢?她已经结婚了,她并没有和柏澈分开的打算,没办法这么自私地再伤害别人一次。
“要怎么办?”她喃喃地吐露出自己的心声,而自己却惶然不知。
他看着她痛苦无助的表情,心中不忍,默了一会儿,道:“语犀,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你只需要站在原地不动就好,我来找回你。”
后来的日子里,顾语犀曾经无数次在与他拥抱的时刻想起这句话。
正是这寥寥数语里透露着的坚定不移,给了她重新正视自己和周围的勇气。
他说他会来找她,只要她还在原地坚守,他就不会抛下她一个人离去。
可是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为她做出让步和牺牲呢?
她又为何不能勇敢一次,为他努力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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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跟顾语犀说了什么?”坐在‘好鸣’的贵宾厢里,安相宜和对面的男人静静地吃完一顿压抑无比的饭,终于忍不住开口。
终于问了。
钟天阙在心微微松了一下,想着若是她继续忍下去,他要怎么跟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其实是十二分不忍心的,这个女子陪伴过他那么多年,那些几乎虚亏到不堪一击的日子,那些酗酒到胆汁都吐出的夜晚,那些身在异国举目无亲的时刻,都是她在他周围数步之内,给他安慰。
他不是铁石心肠,可是经过这么多,他终于还是明白,爱情与感动是两码事,它不能被将就,也不能被施舍。
如果它存在着,哪怕伤害也会是加深它的途径,而若不存在,那么只是在零之后加更多的零,到头来都是一场虚空。
“相宜,对不起。”钟天阙放下擦过手的毛巾,坐端正身子,深沉的眸子闪着微凄的光,无比郑重地望着她,道:“我想从盛闵辞职。我们的婚约,也取消吧。”
安相宜那一刻的表情,简直不能用语言表达,脸颊从红变白,从白便青,最后竟沉淀成紫灰紫灰的颜色,她的指甲在木椅的把手上重重地划过,发出吱吱的声音,她开口,声音低沉得生机全无,听在耳里有几分唇齿皆寒的森然:“钟天阙,她告诉你什么了,你要跟我说这些?”
“相宜。”钟天阙吸口气,道:“跟她今天见不见我没有关系,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
“钟天阙!你得寸进尺了吧你!”安相宜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嘶哑地喊,拂手将桌上的盘盏碗碟摔在地上,稀里哗啦响作一片,她站起来,一双漂亮的眸子里燃着两丛炙人的火焰,道:“你把我安相宜当成什么!你需要的时候就任你利用,不要的时候就一脚踹开?!”
钟天阙却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些一样,很沉静地看着她爆发完,也站起身来,与她对视,道:“相宜,你有权这么想,我不会做无用的辩解。公司的股份我不会带走一分,你要什么补偿,若我给得起,必定尽我所能。”
他说得极其认真,可听在安相宜这里,只觉讽刺无比。
她一直都知道这些,只是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样摊牌的时候,更不会想到,这个时候会如此难堪。
“你为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你就不衡量一下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钟天阙稍微一怔,已是点点头,道:“爱一个人,本来就是愚蠢的。”
“所以,你是利用了我的愚蠢,来成就你的愚蠢?”安相宜一边笑,一边哭,痛彻的表情叫人无法心安理得面对,她转身,留下一句:“钟天阙,你不要想得太美,我没那么善良,也不会成全!”
正文 最最难得是原谅(一)'VIP'
顾语犀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从手机里翻出邵培泽的号码来,她拨过去,那边仍是只响了几声便接起来,跟之前一样的习惯。
她握着机身,仍是有些不敢确定,这样做是不是好的呢?
妈妈明明说过,不要让他们知道,但是她还是知道了。
她觉得没有理由,瞒着邵大哥一个人,他们虽然都不是那场无法说清楚的错乱的当事人,却仍是受影响最大的几个。
邵培泽见是她,不由地意外了几分,那情绪从话筒那边流传过来,听着有几分悦耳。
“邵大哥,你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吧。”她自从刚才去找了钟天阙之后一直没有回家,家里和柏澈打电话来,她都说临时有应酬,没有及时回去的意思。
她是真的,有些害怕面对那个人。
“吃饭?”邵培泽这下疑惑更甚了,心里想着,她刚才下班的时候走得匆忙,并没有要和他共进晚餐的意思,现在这会儿她居然还没有回家去吃晚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心中有些担忧,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吧。茆”
“好。”她颔首,随即报了一个离自己现在的距离最近的餐厅的名字。
他打了方向盘返身往回赶,到达的时候,见她已经坐在那里的一个角落,穿着白色的低领毛衣,撑着下巴想着什么,隔一会儿又烦恼地用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柏澈果然没有来,邵培泽迈开步子,朝着她走过去。
顾语犀回眼看他悄无声息地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微微被吓到,随即对他绽开微笑,道:“邵大哥你来啦!你看都八点多了,这里还这么满,单桌没有了,我们只能在这里做并排的位置。”
这是一家韩式烧烤店,周围人声嘈杂、光影明晃,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四处可见开怀而笑的友人。
这里面有些热,邵培泽脱下大衣,放在膝盖上,问道:“点菜了吗?蚊”
顾语犀莞尔,道:“我想着等你来了再点,更新鲜啊。”
邵培泽知道她心头有事,可是那笑容依然暖人,跟外面的冷天气形成鲜明对比,便也没有先问,她若想说,等会儿自然会说的,便只说:“那好,咱们今天多吃些烤肉和海鲜,补一补元气。”
是真的吃了很多,顾语犀看着最后放在自己面前的空盘子,一个一个方的圆的都那么大,连她自己都有些傻眼。
邵培泽在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照顾她,所以他其实吃得不多,那么就是说,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被她消灭了的?
呃……好像真的吃太多了,胃里撑得难受起来。
她望着坐在身边的男子,一举一动都是沉稳的关怀,她真的很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可是如果换成她是他,那么绝对宁愿受伤也要知道真相的。
邵培泽见她拧着那原本弧度优美的眉,一双星子般的眸里都是闪烁不定的踌躇,他终是率先开口问她:“语犀,今天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邵大哥,你……”顾语犀吸口气,转过身来正对着他,问:“你从来没有查过自己的身世吗?”
他在他们顾家这么多年,都是以一个相当不明不白的身份存在的,她父亲虽然对他视如己出,但是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情,向来都是绝口不提的。
邵培泽看着她极端认真的神情,眼光中流转过润泽的微光,他道:“当然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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