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第46章

“决定了？”
“你问过司然的意见吗？”
“他说你决定就好。”
关暝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柳彦站起身，拿过搁在一边的登记簿，说：“走了，我也偷懒太久了。”看关暝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柳彦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早点回去吧，以后也没必要每周六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道歉
年关将至，倪飒开始变得忙碌，换做以前，她早就牢骚发了不止一遍，可是现在，倪飒却对这种像陀螺转一样的繁忙着了迷，忙得她脑袋酸胀，忙得她腰酸背痛，忙得她闭上眼都是一堆数据。。。。。。
太好了。
这是倪飒真切的想法，这样子忙，她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关暝的事，就不会让自己的心总是阵阵作痛。老是那么时时抽痛，心会坏掉的吧？
可是，那边倪飒“享受”着忙乱的工作，这边的关暝却因为她的繁忙不满意了。
他在不知不觉中让倪飒一步一步走进自己，可是又矛盾地不愿全盘接收，而柳彦的话，却像给了他一个理由。就好像你打算做一件事，可心里犹豫该不该去做，这个时候，就渴望有一个人推你一把，把你心里的想法点出来，给你支持，让你可以理由更充分地去做那件事。
这一天，依然是将近八点才接上倪飒。关暝看她一手拿着安全带扣，微微扭过身子，找着另一边的扣子，可是怎么对，就是没对上眼。关暝看不下去，伸出手，握住倪飒，稳稳地一对，“啪”一声扣上安全带。
倪飒晕乎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维持着低头找扣眼的姿势。
关暝俯视着倪飒，白皙的颈侧，毫无血色的面庞，尽收眼底，心里没来由地被一击：“怎么忙成这样？”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关暝说话时，热气轻轻地喷在倪飒颊边，让倪飒苍白的脸上不禁浮上一层红晕。
关暝很满意倪飒的反应，不自觉地又欺近了点。
愣了一会的倪飒，总算想起回答关暝的问题，下意识地往后倚，依然垂着眼睑：“那个，年末，都是会忙一些。”
“用不着这么累。”关暝脱口而出。
倪飒一愣，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关暝看得出她只是在敷衍，看得出她还在用沉默逃避着自己，他一点都不会认为她是在“欲擒故众、矫揉造作”，近半年的相处，他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倪飒的性子，那些作态，不是她不做，而是她压根不会。所以，倪飒这几天的沉默、冷战，只能说明她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发脾气，甚至应该是不敢发脾气吧。而会让倪飒这样的，是自己。。。。。。关暝苦笑，他竟然在剖析倪飒的心理。
轻轻叹了一口气，关暝慢慢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倪飒身体瞬间僵住，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关暝在对她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是因为那晚抛下她的事情？还是因为那照片的事？
倪飒愣愣地抬起脑袋，诧异地看着关暝。
看倪飒吃惊的样子，关暝眼里的黑色不禁浓了几分，她总算不再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照片里的女人叫杨依依。”倪飒睁圆了眼，关暝是要说那天的事？
开了话头，关暝却没马上继续，盯着倪飒看了会，然后放开了倪飒，坐回位置。摇下车窗，清冷的风瞬间吹进车内，让车厢里压抑的气氛稍稍消散了几分。关暝微微抬了抬手，想到倪飒在身边，就放弃了打算抽烟的冲动。
倪飒没有等很长时间，就听到关暝沉稳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那晚我是和她在一起。不过，早在和你结婚前，我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以后，也不会再和她有什么关系。”关暝淡然的声音，听得倪飒心里一颤，关暝这是在向她解释？
倪飒知道自己不该涌现受宠若惊的情绪，丈夫“行为不轨”向妻子解释不是很应该吗，可是，倪飒就是很没用地让有种名为“开心”的东西在心里蔓延。
“照片里的事，不会再发生。那个女人，不会再以任何方式出现在你面前。”关暝转过头，看着倪飒。
窗外车水马龙，街上霓虹闪烁，影影绰绰地投射在车里，让倪飒看不真切关暝的表情，但他说出的话，却让倪飒体验了把狂拽酷霸屌的感觉。“你把她。。。。。。”倪飒迟疑地开口。
“没什么，就是到别的地方去了。”关暝轻描淡写，不想多说。
“哦。。。。。。”倪飒点点头，也没打算追着问。
“以后。。。。。。”关暝顿了顿，还是开口，“有什么不满直接和我说，别闷在心里。”
倪飒看着正在挂档、打方向盘的关暝一愣，来不及弄懂心里涌起的感觉，就赶紧把刚刚关暝给她的“特赦”用上，怕过期不候。
“那天，你为什么扔。。。。。。下我。。。。。。”倪飒咬着嘴唇，颤颠颠地问。虽然很难为情，可是不问的话，倪飒绝对会落下心病。
关暝瞟了倪飒一眼，问：“你希望我继续？”
倪飒瞬间红了脸。
关暝没再逗她，说：“我是说过不能拒绝夫妻生活，不过，我并没有真的打算强迫你。。。。。。额，除了第一晚，那晚我心情实在太糟糕。。。。。。圣诞那天的氛围，我承认我有点晕，也有冲动，可是我不想在情绪不明的状态下，要了你。后来，杨依依给我电话，是巧合，我没拒绝她，是因为生理需要。”
直白的解释，听得倪飒脸蛋红扑扑。
“‘情绪不明’是什么意思？”倪飒从关暝难得说的一大段话中，挑出重点。
关暝挑眉，没有直接回答：“你以后会知道的。”关暝也才刚刚下了决定，中间还有个嫣然，还有那段他空白的记忆，所以，对这个问题，他暂时不想回答。
倪飒盯着关暝的侧脸看了会，看关暝是真的不再打算开口了，才“哦”了声。
关暝转过头，瞟了眼沉默下去的倪飒，问：“怎么？”
倪飒摇摇头，刚刚她差点以为关暝接受她了。关暝的解释，让她意外，让她惊喜，可是，那只是对圣诞那天的解释，只是对杨依依那个女人的解释。倪飒知道，像杨依依这样的女人，都不算什么，真正的boss，是关暝心里的那个女人，是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女人。如果到时，他和那个女人发生了什么，她还能听到关暝的解释吗？
还是说，到时就只有一纸离婚协议摆在她面前？
倪飒一愣，她这是在得寸进尺吗？
“没什么，这几天我态度也不好，对不起。”倪飒挑了无关紧要的来回答。
关暝不置可否。
人果然是贪心的啊。虽然一句道歉，就让倪飒投了降，可是，得到一点甜头后，却又想要得到更多，就连早有自知之明之心的倪飒都不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嫣然醒了
人果然应该要贪心一点才好啊。
倪飒茫然地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茫然地想。
如果她在关暝向她难得的解释那天，多问一句“情绪不明”是不是对她也有一点点在意，如果她在看到关暝竟在周六时坐在拥有着一扇完美视角的落地窗客厅里，好奇地问一句“你今天怎么会在家”，如果她在关暝忙里偷闲带着她在商超里给她父母置办年货时，不是乐得找不到边，而是能想到问一句“你心里有我的吧”，如果她同意关暝的提议早点回家过年而不是舍不得那一点请假费的话。。。。。。
现在，她绝对不用手脚冰冷地站在这里，闻着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看着眼前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病房里，正在上演着“睡美人苏醒，王子和公主幸福地拥抱在一起”刺激眼球的画面。
眼睛有点疼，倪飒微微垂下眼睑，浑噩的大脑“卡啦卡啦”终于转动锁链，重新开始运作起来。
两天后，她就要和关暝回家过年了。
今天，真的是很普通的一天，阳光和昨天一样好，雾霾和昨天一样重，自己和昨天一样早早完成工作，上网、聊天、斗地主等关暝接自己回家，关暝和昨天一样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两人和昨天一样聊着还有多少年货没买，有哪些只能回家买，汽车和昨天一样驶过延安路、体育场路、天目山路，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到家。。。。。。
只要再十分钟。。。。。。
汽车戛然而止，因为关暝接了电话。
看着关暝双唇抿成一条线，眼睛竟散发出让人心惊的晶亮，倪飒疑惑还没问出口，身体就重重地撞在了椅子上，瞄了眼时速，立马闭上了嘴，怕咬到舌头。
然后，汽车停在了倪飒熟悉的医院，然后关暝扔下一句“在车里等我”，就重重地甩上了车门，然后，倪飒没听关暝的话，双脚自发地走到那个楼层，停在那个病房前，然后，眼睛就开始又酸又胀又痛。。。。。。
让你不听话，找虐地跑上来，活该。倪飒奚落自己。
早知道就早点回家了。倪飒后悔地心痛。
再两天而已，她就可以和关暝在家里过个快乐的年。倪飒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