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二爷》第5章


少年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值钱的,自然是金银财宝。” 
老头摇头。 
少年又道:“那是什么。” 
老头端起茶盏,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声缓缓笑道: 
“世上最值钱的,是浪子回头。” 
那天回去后,我给二爷做好饭,然后自己回厨房啃面糊。二爷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也不叫我,自己就来了厨房,看见我吃的东西,瞬时就愣在了那。 
然后他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饭啊。” 
二爷的脸黑成了锅底。 
他一把抢过去,连粥带碗都一起砸了。我吓得从地上蹦起来。二爷砸完就出门了,过了一会,拎着个食盒回来,放我面前,就说了句“吃”,然后就回屋休息了。 
我把食盒打开,里面有三层,饭菜点心一应俱全,我咽了口唾沫,小心地捧出一盘吃了。然后把剩下的装好,放到灶台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想,可能我又给二爷丢人了。 
第二天,我一睁眼就看见二爷拄着拐,站在我床前。 
虽然不高,但我还是嗷地一声喊了出来。 
二爷脸色难看无比,他从地上提起来一个东西,问我:“这是什么。” 
我发现二爷最近总喜欢问我这个问题。 
我看了一眼,是二爷昨天买回来的食盒。我刚要开口回答,二爷忽然举起食盒,往地上狠狠一砸。 
咣当一声,里面剩下的好几盘菜就这么糟蹋了,我心想早知如此昨天就吃光了,不攒着了。 
我又发现二爷最近总喜欢砸东西。 
二爷看起来好像很生气,浑身都在抖,他指着我,咬牙说:“你留它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爷买盒饭还得合计个几天。” 
我下意识地想点头,但看二爷的脸色,连忙改成了摇头。 
二爷多聪明啊,他貌似看出了苗头,气得握着拐杖的手都发白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杨一奇再不济,也不至于养不起你。” 
说完他就走了。 
我看着满地狼藉,真心茫然。
第五章
因为那件事,二爷足足发了半个月的火。 
再之后因为太忙了,他也就忘了要生气了。 
我现在基本看不着二爷,他每天走的早,回来的晚,有时候连续两三天才回来睡一次。
二爷本来养得白白的脸也黑了不少。 
不过,有一点变化我觉得是好的,那就是二爷变壮了。其实之前二爷身子也不单薄,但是因为受伤,身子骨看着弱了不少,现在几个月下来,二爷背便阔了,胸膛也厚实了,两条胳膊也粗壮了不少。 
有一次二爷回来的晚,叫我一起吃饭,我说马上收拾桌子,二爷说不用了,我们就直接在厨房里吃。二爷坐在小凳子上,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饭,我看呆了。 
二爷放下碗,无意道:“你看我做什么。” 
我连忙低下头,二爷说:“抬起头。”他声音很低沉,但是又不是生气的那种。
二爷说:“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我脑子一抽,开口道:“奴婢看、看二爷变了。” 
“哦?”二爷吃饱饭,整个人懒洋洋的,他看着我,说:“哪变了。” 
我说:“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二爷一愣,随即拿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腿上,低声道:“的确不一样了。” 
我知道他误会了,使劲地摆手,“不是因为……不是因为这个。” 
二爷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只顾着解释,“奴婢说的变了,是……是其他的地方变了。” 
二爷说:“什么地方。” 
我想了半天,脱口而出:“二爷变黑了。” 
说完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二爷一愣,笑出了声,摸了摸自己的脸,点头道:“嗯,是黑了。”他摸着摸着,碰到脸边起的一块死皮上,他随手撇下去,又道:“也糙了。” 
我看着二爷端正的下巴,和轮廓分明的眉眼。他穿着结实的粗布衣裳,腰上扎着腰带,只微微俯身,那宽阔厚实的腰背就把衣裳绷得紧紧的。 
恍然间,我只觉得当年那个穿着宽松丝缎长衫,搂着美娇娘在西湖画舫里玩乐的人只存在于梦里一样。 
在我发愣的时候,二爷看着我,道:“你觉得,哪个爷好。” 
二爷的声音也变了,比从前更低沉,也更稳重。有时我会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在伺候老爷一样。
听了二爷的问话,我想都没想,道:“现在的好。” 
二爷似乎在紧张着什么,在我说完之后,他的肩松了,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去休息吧。” 
我迷迷糊糊地回屋睡觉了。 
又过了一阵子,二爷不能每天跑外面了。 
因为梅雨季到了。 
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只觉得二爷最近总喜欢在屋子里待着。后来有一次,我晚上出来小解,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愣是听见二爷的屋子有动静。 
我悄悄过去,扒在窗户边上听,是二爷的声音。那声音太痛苦了,以至于我一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我把伞放到一边,在窗户打开一道小缝,看进去。 
黑暗的屋子里,二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自己的腿,嘴里咬着被褥,一阵一阵地低吼。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冷风灌入房间,二爷猛地抬起头。 
月色下,他一脸疼痛,脸上就像淋了雨一样。看见我,他也没有回过神,双眼涣散。 
我脑袋一片空白,转头就往外面冲。我没打伞,又没穿外衣,跑到药铺,碰碰地敲门。
店伙计出来的时候都想打人了,但是看见我的模样,又哆嗦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我看起来跟女鬼没什么区别。 
老郎中从梦里醒来,没好脾气,我给他下跪,磕头,语无伦次,只知道重复地求他,求他救救我们二爷。半柱香过去,他总算是开了副方子,抓了包药给我。 
我怕药淋湿了,就包到自己衣服里,一路疯跑回家。 
煎好药,我小心翼翼地给二爷喂了。 
然后,那个我眼里变得强壮结实的二爷,就像脆弱的孩童一样,倒在我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二爷好了。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昨晚折腾那么一次,我衣裳到现在都是湿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头皮上,膝盖和额头上泥血混杂。 
也许是伤病的原因,二爷的眼睛有些红
他向我招了招手,低声说:“过来。” 
我身上脏得要命,没敢过去,我说二爷,你让奴婢先去换了衣服吧。 
二爷看着我,嘴唇有些发抖,最后点了点头。 
我越来越摸不透二爷。 
后来,二爷伤病好了,人又开始活泛了。 
这个时候,大爷也回来了。
大爷回来的时候比二爷伤后回家更惨。他被元生搀扶着,憔悴地归家。我吓了一跳,元生拉我到一边,小声说:“大爷叫人给骗了,本钱都骗没了。” 
说完,他左右看了看,奇怪道:“唉?家里怎么添了这么多东西。” 
我不自觉地挺直腰板,说:“二爷买的!” 
元生大吃一惊。 
我把这几个月的事情跟元生说了一遍,元生俩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二爷从外面回来,看见我和元生站在角落里说话,他脸瞬间就绿了。 
我连忙拍了拍元生的手,意思是主子来了,不能说话了。 
二爷看见后,脸更绿了。 
于是背后闲聊主子的后果就是,元生晚上没有饭吃。 
为啥我有? 
我也不知道。 
二爷知道大爷被骗了,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把大爷叫道屋子里,谈了足足一个上午。
出来的时候,大爷跟二爷说话的态度就像是以前跟老爷说话一样。 
我离远远地看着,二爷虽然矮了别人半截,但是我总觉得需要被仰头看的是我们二爷。 
之后,大爷就留在家里打点了,换二爷跑外面。 
这样下来,他一走就是一两个月。 
慢慢的,家里也发生了变化。 
我们在年底的时候,换了个新宅子,虽然没有之前杨府大,但是也敞亮了不少,又添了不少下人,只可惜换宅子的时候,二爷不在。 
不知道二爷走的时候跟大爷说了什么,反正大爷不让我干活了,还给了我一堆新衣裳穿。 
元生对我说:“你熬出头了。” 
我没怎么懂是什么意思。 
再后来,二爷回来了一次,是在大晚上回来的,天还没亮就走了。我醒来后,元生跟我说,二爷在你屋子里待了一夜。 
我不知道二爷为什么不叫醒我。 
又过了大半年,二爷回来了。 
这次回来,整个杭州城都在谈论二爷。 
他们给二爷起了个绰号——叫“半截财神”。 
我想说财神就财神好了,为啥还加个半截。 
不过二爷对此一点都不在乎。 
他回来的时候正是深秋,我在打理院子。虽然管家不让我做事,但是我牢记自己是个本分丫鬟,每天都要干活才能睡觉。我把地上的叶子扫了扫,回过头,就看见那个坐在石凳上的人。 
我都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坐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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