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贼》第71章

其实严世蕃也纳闷，这平时很机灵的张居正，怎么会提出如此主意？难道各地府军崛起，对他张居正有什么好处不成？可他张居正有多少斤两，严世蕃是心知肚明阿，怎么可能会让各地府衙乖乖就范？严世蕃虽然自诩聪明，可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既然想不通，干脆不想，反正自己就和你们对着干就对了。
嘉靖帝微微坐起身，思虑着说道：“既然你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朕到是看叔大的主意不错，可以为朝廷省下不少的钱粮。”
“皇上，万万不可阿！”
严世蕃急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后严党一派、以及无派系的墙头草们也纷纷跪倒，高呼道：“皇上、万万不可。”
众大臣的反应，嘉靖帝早就预料到了，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略了一眼依然淡然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态的严嵩，随后又用目光示意了张居正。
“皇上，既然诸位大臣都不同意这个办法，那……臣到是还有一个主意。”
张居正那一脸正气的神态中，竟然带着点点的奸诈，真是有些不可思议。被后世评定为明朝第一首辅的张居正，也会有如此一面。
“哦？叔大还有什么好的方案？”嘉靖帝装作不知的问道，其实今天的这一幕，都是他一个人自导自演的，这也可以解释，他之前为什么会等众臣子议事，等的那么焦急了。
张居正没有给严党众人一点思考的时间，直接放弃了第一个方案而转投第二个。
“臣以为，严大人不同意府兵自给自足，完全是怕府兵成长起来后威胁到朝廷。既然如此，臣的第二个方案，既不会造成府兵壮大，亦可以让各地府衙有足够的钱粮，供给卫所官兵。”
大殿内一众大臣被张居正说的一愣一愣的，此时见他说不会让卫所官兵合并为府兵，还能让府衙有钱、而且心甘情愿的拿钱去供给卫所，顿时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个好办法。
“皇上，大同府军械制造非常昌盛，其中包括兵刃锻造、战车组装、火器制造等，臣早就听说大同府的一些乡绅开办作坊，制造兵器卖与各卫所。所以臣认为，既然让民间制造兵器，到不如专门在大同设立一个专门的有司衙门来进行统一管理。在大同府的所有镇级以上地区，设立制造点，大同府资源丰富，而且锻造工人也多，这样一来可以大大降低兵器制造成本，不光能够大同府官兵本身所用，也可以卖给周边各府的卫所，换来的钱银，也不单单可以为大同府内各卫所发放军饷，收的税务还能补充国库，实乃一举四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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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改革（下）
“好、很好！”
严世蕃见嘉靖帝一个劲儿的说好，心下大急。今天这张居正、高拱一个个都怎么了？往常他们提出一个方案，自己反对的话他们也会咬着一点死死不松口，今儿个怎么自己一反对，他们马上就又换了个方案？
不过不管你换什么方案，我也是反对到底。
严世蕃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再次劝阻道：“皇上，万万不可、让地方自造兵械，同样会……”
“严世蕃！”嘉靖帝怒声打断严世蕃的话，脸色非常不善的道：“你左一个万万不可，又一个万万不可，朕问你主意，你又说不上，你是成心和朕做对？”
“阿！”嘉靖帝那句你是成心和朕做对，真是吓傻了严世蕃，连连叩首道：“臣不敢、臣不敢！”
这会儿高拱又走出一步，用傲慢的眼神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严世蕃，对嘉靖帝道：“皇上，其实严大人所提出的异议也有方法解决。刚刚太岳（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也说了，是在大同府专门设立有司衙门专管此事，这样一来就不会让府衙专权，利用兵械制造控制卫所官兵了。”
半响没有发表意见的吕芳，看看万岁爷以有同意这事的意思，忙趁热打铁钻了出来，而且也想来分一杯羹。
“万岁爷，奴婢以为如果万岁爷还不放心，可以再成立一个兵府司衙门，督察制造兵械一事。”
高拱和张居正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个老阉奴出来参合了一下。
后面的礼部右侍郎袁炜、户部左侍郎李春芳、陈以勤等，本要趁机上前请嘉靖帝批准改革方案的。可这时候吕芳插进来一腿，让几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上前继续请嘉靖帝批准改革方案，那不就是也顺带着请求嘉靖帝多加这么个督察衙门了么？这样一来、有了司礼监的参合，好事也给变成坏事了。可要是不快些上前趁热打铁，等严世蕃等人反应过来阻止，那今天这场戏可就白唱了。
“臣、附议。”
就在李春芳等人犹豫的时候，没想到那一直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严嵩突然跪了下来，对嘉靖帝道。
这一下可就戏剧性了，吕芳这一脚插的正是时候，不当不正搅和了一锅汤。而严党和众墙头草则是跪在地上，一副要抵抗到底的模样，然而他们的老大严嵩，却同意了高拱、张居正的改革方案。反倒是李春芳等人，没有发挥出一丝一毫的作用。
“好！好！好！”
嘉靖帝连说了三个好，今天这一出戏码，正是他自己和徐阶、高拱、张居正、李春芳等人研究出来的。户部国库年年超支，他这个做皇上的心里也是焦急，想要做些什么，改善现在的状态，可满朝文武那么多大臣，肯定会极力阻止。尤其是有关商业的地方，更是用祖制来说事，让嘉靖帝苦不堪言。当初太祖皇帝因为大财主沈万三，所以对商人特别戒备，导致商人在明朝地位极其低下，连丝绸都不让穿。处于士农工商的最底层，凭你拥有万贯家财，也没他人身份高贵。
没办法之下，他只能和徐阶等人演这么一出戏，先使用改革卫所、和各地衙门合并之法，迫使反对的官员全都站出来。然后退而求其次，用这套事先想好的方案，来让这些反对的官员在手忙脚乱间无法阻止。
这一切本来是要徐阶提出来的，可徐阶这老狐狸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严嵩。虽然嘉靖帝已经开始单独找他商量事情了，可他还是觉得，这只是一个好的开始，而不是给严嵩一击必杀的时候。
所以整出戏中，徐阶只扮演了一个小小的，极其不引人注意的角色。
嘉靖帝趁着严世蕃等人还在错愕的关头，落下了最后一锤子，决定道：“拟旨，在大同府设立兵械制造衙门，设立五品兵制官，由裕王府讲师陈以勤担任。负责在大同府境内各镇级以上地区，建立兵械制造作坊、主要以制造兵器、战车、火器为主。再由司礼监，在大同府设立兵府司衙门，监督制造！”
见嘉靖帝以下了旨，对于突然多出来个什么兵府司衙门，张居正、高拱、李春芳等人也只能无奈的接受，倒地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一直跪在地上的严世蕃等人，则是满脸的错愕，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呐呐的跟着众官员山呼着……
大同府、同边九桟。
杨休一个人独自坐在客栈三楼的围栏上，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不过大同城内还没有到宵禁的时间。大同城的主道上，两侧各挂着一排大红灯笼，从西城门一直通往北城门，就像是一条腾飞的火红色巨龙一般。
除此之外，在其他一些热闹的巷子里，也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楼下客栈的院子里，天禧班已经搭起了戏台，此时正唱到杨延昭要怒斩宗保，余太君苦苦哀求。
那扮演余太君的老旦，声音高亢冲劲儿十足，此时哀求杨延昭饶恕儿子，声声出口都催人泪下。台下的观众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有的偷偷擦拭眼角泪水，有的大声叫好。
杨休坐在围栏上，耳畔听着那时而想起的婉转哀鸣，心里也是一片凄凉。几天之前，还在山阴县衙，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好好的照顾白月如。可是现在、却让她落入那帮官兵手中，自己无能为力，还要靠另外一个女人来救。
如果她不是郡主，不是代王爷的女儿，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束手无策了？
杨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小郡主的帮忙，他该怎么办。
“啪啦～”
一声类似于瓷器掉在地上的破碎声响起，杨休先是一惊，紧接着听到一个女人细微的责怪声传来。
“你就不能轻点，猴急个什么劲儿。”
接下来是个男人的低沉嗓音。“娘子，从你跟着天禧本进到大同府，都两个月了，我每天都在外面想你阿。”
“于伯水，我让你来是说正事的。”
“娘子，我们夫妻之事，不也是正事，老教主还等着抱外孙呢。”
“你少理那个老头，一会台上还有我的戏，你听好。”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杨休本来不太想理会这种事情，原先以为是干才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