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贼》第249章

“这邹应龙所说的，可是实情？”嘉靖瞥了一眼黄锦。开口问道。
“圣明无过主子。”黄锦又欠了欠身，才开口回道，“老奴知道的，皇上也都知道，是真是假，老奴岂敢多言。”
嘉靖停住了身体，眉头也紧紧锁住，心里似乎也是犹如一团乱麻。
“如果说有不知晓的，只怕是当先锦衣卫没报了上来。”黄锦突然又加了一句话。
“万岁爷。”正在这时，门口边又有一人奔来。站在门口，也不敢进来。
嘉靖和黄锦抬眼向门口看去，却正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陈洪。
“万岁爷，杨休有本上奏。”陈洪小心的低下头来，将奏疏举过头顶。
嘉靖朝着门口努了努嘴，黄锦连忙上前取过奏疏。
“启奏吾皇、臣杨休深的皇上厚爱，自知出身卑贱，因此时刻不敢忘怀皇上的知遇之恩。自皇上交代的那天起，臣时刻排查严家父子，查严世蕃多年来贪污受贿……”
“奸臣当道，贤臣不用，故而天下不治。”看着杨休的奏书，嘉靖的脑子里，猛得跳出这句话来。
“万岁爷……”黄锦看着嘉靖拿在手上的那份新的奏疏，脸上似乎也现出几分迟疑来。
严嵩父子，随着自己已经有二十来年，感情总是有地，嘉靖的心里，像是在做一道选择题，是选一，还是选二。
其实所谓的选择，不过是嘉靖帝在自己思量，早在“神仙”传下话来的时候，严家的命运，便就已经被决定了。
再把两封奏疏翻看一遍，嘉靖的心里，又定了一些。两封奏疏里，似乎通篇说的都是严世蕃的罪责，等扯到了严嵩，却又是轻描淡写的带过。
“着。”嘉靖终于动了，一个转身，又坐回到莲台上面。
黄锦和陈洪的呼吸，仿佛也在一瞬间停滞了，都只是静静的等着嘉靖帝地下一句话。
“着大理寺即刻擒拿严世蕃，送三法司会审。”嘉靖帝终于抛出了一句话来。
“万岁爷。”听嘴里抛出来的话，黄锦也是大大松了口气，但是却仍没动步。
“严世蕃擒获之后，如何关押，也是个难办。”黄锦小声的说道，“依老奴看，不如叫东厂的人去擒了过来才好。”
三法司会审，若只凭一家，谁也定不了案。可坏就坏在，都察院和大理寺、刑部里的堂官，都是严党的人。
“嗯。”嘉靖略一思量，点了点头，眼中的怒火却是更胜了。这个时候太才注意到，原来想抓严世蕃也不容易阿，这三司竟然全在他手中握着。
“陈公公、还不去？”黄锦只等嘉靖帝刚点了头，便转过头来，朝着陈洪道。虽然黄锦很看不上陈洪，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放下了两人的恩怨。
“恩。”陈洪这次亲自来帮杨休送奏折，是昨晚杨休特意找的他，为的就是等着这个机会呢，见嘉靖帝一点头，转身就走。
第三百一十一章　倒严（下）
严府。
往昔里就甚是热闹地严家大院，今天更是多了份繁忙。
大厅中，严世蕃看着忙忙碌碌的家丁，焦急的对管家喊道：“派去请杨休的人去没去？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
“去了去了～”管家匆忙的跑进来，气儿还没喘匀就说道：“已经派出去了，一会应该就能到了。”
严嵩躺在他那把摇椅上，冷不丁的哼了一声道：“这个时候去请人，他能来？”
严世蕃一排大腿，转悠道：“老爹，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拆我台了。”
正说着外面跑进一个家丁，离得老远就风风火火的喊道：“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严世蕃此刻便是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个不停。这会一听外面家丁的呼声，顿时转过身对严嵩道：“您看，这不是来了？”
“来了？”等家丁一冲进大厅，严世蕃一把扯他，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心情去仔细看门房的脸色，只当他是跑的急了。
“来了，来了。”家丁全身不停的筛抖着。“门口来了好多东厂的番子。”
“东厂？”严世蕃顿时如受雷击，心头那一丝不安，果然变成了现实，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哈哈，严大人。”照壁后，陈洪哈哈笑着转了出来，远远的便招呼了起来。
“陈公公怎有空来寒舍小坐？”严世蕃的手上，仍揪着家丁的衣服未松开手来，脸上的肌却已不禁的剧烈地跳动起来。
“严大人口中的寒舍，咱家看起来怎生比皇上住的永寿宫来的还要好？”陈洪依旧哈哈笑着，径直走到厅上，站到了上首。
火红的袍子，裹过严世蕃的身边，像一团火一般扑了过来。
“上谕。”陈洪走到上首，转过身来，脸色猛得一正。
严世蕃两腿不觉一软，“啪”的跪了下来。
“工部侍郎，尚宝司丞严世蕃。贪赃枉法，倚仗其父势私擅爵贵，广致贿遗。每次任用官员按官品高低论价，以所贪贿银广置良田美宅于南京、扬州等处。无虑数十所，更兼抑勒侵夺，怙势肆害，所在民怨入骨。”陈洪朗朗诵道。
“命东厂即刻擒拿严世蕃入狱，着三法司会审。”陈洪刚一念完，手里便立刻指向了严世蕃，“东厂各众听令，即刻拿下！”
话音刚落，一边立刻便扑过几个如狼似虎的番子，擒住严世蕃的双臂，将他扑倒在地。
“我要看圣旨，我要看圣旨！”严世蕃的脸，被压得紧紧贴在地上，火辣辣的感觉钻进心头，但他仍是大声呼喊。
“这却是难办了。”沉厚低下身来，笑嘻嘻地看着严世蕃扭曲的脸，“圣旨是给咱家和三法司诸位大人地，并未有给严大人的，咱家又如何能给严大人看？”
“带走！”陈洪略挥了下手，又是一群番子呼啦啦的拥了上来，抬起严世番就向外面走。
“爹！爹！救我！”严世蕃此时彻底慌了神，挣扎着向后呼喊着。
但却见严嵩只躺在躺椅上，一动却是不动。直到严世蕃的声音越来越小，听不到了，严嵩默默的转过头来，望着空空的屋外，眼里却是无神。
“救你……”严嵩的嘴角，生出一丝苦笑来，“那又有谁来救我？”
“人在做，天在看，青天在上呐。”严嵩伸长了脖子，长叹一声。“到了明天，兴许，我也就可以在家养老喽。”
刑部，大堂。
数十位刑部官员，全都被叫了过来，聚在这里，一个个议论纷纷，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堂上的案桌边，仍是空空的，刑部尚书一职空了好久，平常也都是由刑部左侍郎方禄代理，现在除了这么大的事儿，方禄又不见了，众人都乱了神。
“哗，哗，哗。”一阵的铁链声，严世蕃被东厂的番子带了上来，刑部各个官员见此，都不敢抬头去看严世蕃。
不多时，门外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众人心中落定，知道这是主事儿的人来了。可等他们抬起头来，却惊讶的发现，来人并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
只见欧阳必进、殷士儋、张居正三人走了进来。欧阳必进他们都知道，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然而殷士儋和张居正两人来做什么？
就见三人在上方桌案后坐定，张居正起身道：“皇上旨意，任命殷士儋为新任大理寺卿，本官则为新任刑部尚书！”
听了这话，下面的刑部官员都傻眼了，更加傻眼的是严世蕃。本来他还指望着，三法司都是自己的人，自己还有一搏之力，可现在好了，三法司、只剩下了欧阳必进一个人，剩下两家竟然都给换了，而且还是最恨自己的殷士儋和张居正！
“下官参见张大人！”堂下这些官员可都是刑部的，张居正现在是新任刑部尚书，这些个之前严党的走狗哪还能看不清形势？顿时当机立断，全部投靠了张居正。
“啪！”
张居正坐在桌案中间，重重的一排惊堂木，对着严世蕃厉声喝道：“严世蕃，你可知罪？”
“哈哈哈哈～～～～”
严世蕃突然大笑了起来，那模样就仿佛是疯了一般，狰狞的看着张居正，伸出考着锁镣的手，指着他道：“张居正，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杀了我吗？做梦！做梦！你没有证据，你杀不了我！皇上也杀不了我！”
“啪！”
张居正再次一拍惊堂木，喝到：“大胆严世蕃，你可知这是何处？竟敢咆哮公堂！”
“哼！”严世蕃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昂着头望着台上的三人，指着欧阳必进道：“欧阳必进，你也想站到裕王那边去吗？你可别忘了，我做的事情，你也都有份儿，你别以为裕王给了你点好处，你就美的不知道天有多高了，我要是倒了，你也没好！”
欧阳必进一听这话，嘴角忍不住抽出了两下。
“严世蕃！”这时殷士儋站起身，喝道：“你实在是太张狂了，你现在是钦犯，你还以为你是小阁老呢？”
……
第三百一十二章　自作孽（一）
严世蕃回过身，根本没把堂上的三人当回事。张居正与殷士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