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贼》第254章

“难道两位大人都是不信？”邓名节看他俩这样子，却是不急不忙的问道。
“重新起用，哪这么容易？”鄢懋卿和欧阳必进进苦笑着连连摇头。
“那两位大人可知道，皇上勒令严阁老致仕回乡，可严阁老却仍在京里呆了这么长时间，皇上也没有过催促？”邓名节又问道。
“皇上对严阁老，毕竟还是有几分情分。”欧阳必进挪了下身子，随口回了一句。
“不错，是还有这么几分情分，所以皇上不但没催促过严阁老，甚至还下了一份谕令去安慰他老人家。”邓名节又点了点头。
“那又如何？”欧阳必进不置可否，“便和你说的一样，其实谁在台上不是用自己的人。这回的事情，若要再说的清楚些，无非是两帮子人放在那里让皇上选，皇上选上了他们那一帮，丢了我们便是。”
“既然是选了他们，丢了我们，自然便就是更信了他们。”鄢懋卿也学着欧阳必进，有气无力的靠到了椅背上，“又既然是信他们，凭我们再做什么，都是白干。”
“不错。”听鄢懋卿说到这里，邓名节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几度，“正如鄢大人所说，其实也不过是个信谁用谁的问题，若是皇上不信了他们，他们可还能逍遥？皇上又该用谁？”
“邓大人，谈何容易。”欧阳必进讪笑着连连摇头。
“那若是让皇上知道，他们居然敢欺君呢？”邓名节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病态的笑容。
“欺君？”欧阳必进和鄢懋卿，刚才还是有气无力的，一听这话，突然便一起直起身来。
“徐阶，高拱，还有那杨休，确实也都是有些能力的人。皇上虽然一心玄修，可是从来不用庸才。敢用他们，敢信他们，也便是因为他们和严阁老一般，都是能做些事情的人，若说他们是靠着欺君来谋名，便连我都不信。”鄢懋卿微微皱了下眉头，开口说道。
“我所说的，却不是这个欺君。”邓名节摇头道。
“难道邓大人发现了什么？”欧阳必进和鄢懋卿的目光，死死的盯住邓名节，似乎是想要把他翻个透彻。
“在下哪有这般本事。”邓名节道。
“这件事情，却还是小阁老派人送了信来，我才知晓的。”
“小阁老？”欧阳必进和鄢懋卿的眼里，顿时放出光来。虽说严世蕃被革了官职，又被流放，可比起动脑子来，天下确实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这位独眼军师。
“吕芳陈洪虽然向着他们，可是皇上身边那许多中人，又岂是个个是吕芳陈洪的人。”邓名节继续道。
“那蓝道行，假借神仙之名为皇上扶乩，其实是早就和递书的中人勾结，皇上所问的事儿，也是由递书的中人告诉蓝道行的。”邓名节眼中也放着光，将一份信笺从怀中拿出，放在桌子上。“他们且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把一边的其他人都当了傻子。平日里那些人不敢说了出来，是怕惹得皇上不高兴。”
欧阳必进狐疑的看了邓名节一眼，按说他和鄢懋卿是严党的核心人物，这严世蕃来了信竟然不给自己两人，反而给了邓名节。把严世蕃的信笺，拿在手上，欧阳必进仔细的看了起来。
“也给我看看。”鄢懋卿有些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把欧阳必进的手扒过来一些。
“奸臣当道，贤臣不用。”欧阳必进未及看完，便冷笑着抬起头来，“按邓大人这么说，所谓神仙传下的话，却是蓝道行自个的意思？”
“接着看，接着看。”邓名节嘿嘿冷笑着道：“他蓝道行就是个道士，哪能是他自己的意思？”
“正如小阁老说的那样。”欧阳必进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蓝道行不过是个道士，就算他对阁老和小阁老心有不屑，也断不会有这么大的胆气去做这般事情。细想起来，只能是徐阶那帮人教给他说的。”
“既然他已是欺君，即便是没人教他，也得叫他说出个人的名字来。”邓名节狠声道：“那个杨休也跑不了，据说那日邹应龙上书后，他也跟着上了一本，是直接由陈洪递到皇上面前的。
欧阳必进与鄢懋卿对视一眼，心下了然的点点头，那天在永寿宫大殿上，杨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抽了邓名节一个大嘴巴，这放在谁身上都得记仇阿。
……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可活（三）
“只要皇上知道，徐阶、杨休、邹应龙居然串通蓝道行欺骗自个，便是有好戏看了。”到时谁还会说，严阁老没有重新起用之望？
“那眼下该是如何做好？”欧阳必进换了个位子，坐到了邓名节的身边去。
“要不，今个我就安排人上疏？”欧阳必进的目光，先对着门口扫了一眼，接着说道。
“又是上疏？等你的折子到了皇上那，便不知有多少人看过了。从前不知道吕芳也向着他们，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你却还想着上疏？”一旁鄢懋卿道。
“哼、吕芳黄锦都是皇上的人，以前看着阁老势大，有求着阁老的时候。现在阁老倒了，他们当然得回到皇上身边了。至于那个陈洪……一心想着踹掉吕芳，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这才与杨休联手的。”邓名节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那……”鄢懋卿突然站了起来，一击掌道：“或许陈洪可以利用一下，他亲近杨休，只不过是想踹掉吕芳而已，如果我们能保证他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他岂不就帮着我们了？”
欧阳必进摇摇头，沉吟道：“不会那么简单，现在我们处于劣势，陈洪不会投靠我们的。”
“那眼下该怎么做？”鄢懋卿又问道。
“二位大人想想，为何小阁老这封信是给我，而不是给二位大人？”邓名节提醒着两人道。
“小阁老的意思是？”欧阳必进不由一愣，他刚才是怀疑这个事情来着，现在被邓名节自己那么一说，立刻反应过来，“先拿了再说？”
“不错。”邓名节笑着点点头，他是刑部右侍郎，拿徐阶和杨休不敢，但要拿一个道士却是没问题的。
“进了我刑部大牢，由不得那道士不开口，只要他开了口，到那时候，两位大人便是可以上疏向皇上直接陈奏了。这样，他们即使把六部和司礼监全抓在手里也是无用。”邓名节不无得意的道。
这时欧阳必进想起了什么，犹豫道：“邓大人，现在刑部可不是没有堂官了，张居正可管着刑部呢，有他在，你那边还……”
邓名节一摆手，自信满满的道：“欧阳大人放心，他张居正虽然是刑部堂官，可刑部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
欧阳必进和鄢懋卿见他如此自信，相视一笑。
内阁首辅，徐阶府邸。
杨休冷着脸坐在徐阶身旁，下边分别坐着张居正、高拱、严讷、袁炜、李春芳、郭朴。
徐阶看看身旁的杨休，再瞧瞧下边的张居正和高拱，脸上带着一丝忧虑。这杨休和高拱张居正的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大？三人打从坐下开始，就没说上一句话。
“呵呵、杨侯爷，下官等人可还恭贺杨侯爷呢。”还是张居正先开了口，他是刑部尚书，正二品。可杨休不但是侯爷，还是太子太傅，从一品，不管怎么抡都比他张居正大着呢。
其实张居正也挺郁闷，自己堂堂二等进士，在朝廷上辛辛苦苦十多年，到现在也就是个刑部尚书，正二品。而杨休呢，年纪轻轻竟然就是从一品大员了。不过没办法，高拱脾气不好，自己作为裕王的老师，得为裕王今后着想阿。现在杨休在边关握着兵权，而且深的皇上信赖，与首辅徐阶、司礼监秉笔陈洪的关系都不错，不能与之为敌。
“哼、恭贺？张大人的恭贺，杨某可不敢当。”杨休看也不看张居正，冷哼道。
面对杨休如此直白的敌意，张居正一时很是尴尬，一旁的高拱也冷哼一声，满眼鄙夷的看着杨休。
“叔大、止元，呵呵、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揪着了，今儿个把大家伙都叫来，是有大事相商。”徐阶见气氛有些紧，在一旁打着圆场。
“对对，徐阁老说的事，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老好人郭朴在一旁满是笑脸的附和着。
“好，那就说说正事。”高拱昂着头，这才开了口道：“马上就要入秋了，各地衙门该收税的也得收了。大家都明白，名面上朝廷现在是一团和气，看不出什么纰漏。可这收税一开始，严党遗留下来的问题也就会浮出水面了，而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
不等众人说这个话题，杨休站起身神情冰冷的道：“不然，各位大人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现在就已经以胜利者的角度，去思考接下来打扫战场的事情了？”
“杨休，你什么意思！”见自己等人竟然被杨休怀疑，高拱也站起身，挺着大肚子质问道，一时间屋内硝烟弥漫，火药味十足。
“哼哼。”杨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