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304章


已然来不及,只得侧身一滚,滑下马背,只听喀喇一声响,他的坐骑已经被狄稷全力一棒砸断了脊椎,悲鸣一声倒在地上,他大骂卑鄙,金肃的连珠快箭已经盯上了他,他连滚带爬,闪避甚是狼狈,根本没机会站起身来,猛然间他听得士兵们一阵惊呼,一支乌铁钩镰枪带着飒然风声刺穿了他的胸腹,猛烈的撕裂的痛苦使得他怒吼一声,一把抓住铁枪枪柄,以身为轴,猛地一绞,竟然硬生生将范竺连人带马扳倒,范竺也被扯下马来,范竺惊得呆了,竟忘了从马下抽身拔剑。秃麻随即扼住范竺的脖颈,范竺则死死扣住他的双手,秃麻荷荷狂笑,正待扭断范竺的咽喉,金肃的利箭却如形随影而至,两箭同时射到,一箭正中秃麻额头,一箭正中他咽喉,秃麻的双手无力地垂下。金肃上前取了秃麻首级。在鬼门关打了个转的范竺摸着脖子上两道吓人的红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战场上充满血腥气味的肮脏空气,只觉得整个世界无比美好。
狄稷却郁郁不乐,暗箭偷袭不是他喜欢的风格,何况三人打一人,所以自从秃麻落马他就只拣库狐兵多处狠杀,并不参与追杀。
秃麻一死,库狐军队士气沮丧,纷纷溃散。狄稷冲到库狐中军麾旗下,一棒砸死护旗手,拔剑斩倒中军大旗。大旗一倒,吴军士兵齐声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人长劲头,马长精神,狄稷、金肃、范竺三将为首,乘势杀向库狐军右凤翼,誓要将折里带生擒活捉。
眼看接近敌人阵线,金肃的弓箭已经撂倒了十几个蛮骑兵,忽然间,库狐大将赞不鲁大喝一声:“射!”数百支沉重的短标枪一下子就将冲在最前面一百多名吴军骑兵钉死在地上。随后更多的标枪倾泻下来,吴军进攻的脚步被生生遏制。赞不鲁所率领的这些蛮骑兵除了带着鞭锏棍棒等沉重兵器之外,每人还身背三支沉重的铁头短标枪,虽然不能及远,近距离杀伤力却堪比床弩,除了一般大将的铠甲,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甫一接触,吴军骑兵立刻吃了大亏。赞不鲁立刻趁机反击,双方在山头附近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再说吴忧这边,狄稷三将一出击,吴忧这里的压力立刻减轻了,由于中军被凌迫,库狐人失去了关键的中军阵的指挥,圣武破胡阵运转不灵,库狐各队领军将领只好各自为战,而中军大旗被砍倒更是心理上的巨大打击,库狐兵士气低沉,阵列散乱。
吴忧趁机将陷入重围的库狐军队冲得七零八落,与此同时,库狐人的重骑兵也将吴忧的步兵阵线蹂躏得不成样子。莫湘以五百强弩手占据高地压制侧翼,自己亲自率军冲入库狐军队中。她有意避开了库狐人作为四爪的精锐重骑兵,专挑轻骑兵多处杀入,多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才是她现在的目的。至此吴忧和折里带的部队都已经全部投入战斗。
天色渐渐黑下来,一下午的厮杀让双方的人马都疲惫不堪,他们都没有看到太阳落山的景象,因为天边雷云现在已经变成了厚厚的乌云,一场暴雨眼看就要落下。吴忧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库狐人的勇气丝毫不亚于周军士兵,野蛮好斗方面犹有过之,眼看对山上折里带已经重新竖起麾旗,库狐人逐渐恢复了有效的指挥,他不得不放弃全歼包围圈中的库狐人的计划,下令吹响收兵的号角。
库狐人也无力多做纠缠,各部纷纷撤退。被围的两千人中突围而出的只有五六百骑而已。
利剑似的电光照亮了战士们狰狞的面孔,连环霹雳为这一天的交战划上了一个叹息似的句号,交战双方有超过五千人的战士永远长眠在这块土地上了。吴军两千多人,库狐兵则有三千多。退兵的号角吹响的时候,狄稷、金肃和范竺都相当难受,曾经一度,他们离胜利只有咫尺之遥。折里带重新树立的麾旗就在他们跟前不到百步的地方,但是坚强的赞不鲁和他手下的蛮骑兵就象一道铜墙铁壁死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那麾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他们仿佛能看到折里带年青的脸上那嘲弄似的目光,如果再有半个小时,只要半个小时……
但是战场上是没有“如果”的,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听着伤兵们的惨烈呼号,他们知道,后方的兄弟为了替他们争取一点时间付出了何等惨痛的代价。吴忧沉默地拍着众将的肩膀。
今天我们都尽力而为了。明天雨过天晴的时候,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还在等着我们。
第二十九节 浴血
圣武历二六八年秋,位于大周西南的开州发生动乱。起因是开州刺史唐琪派将军唐珏接替开南边防军守将闵化的职务,闵化拒绝受命,乃拥兵叛乱,其弟蛮阜城太守闵凯立刻在蛮阜城响应,原闵化部将邹韬在沐城起兵,叛军迅速壮大,因为闵氏兄弟长期驻守南疆,手下多为开州精锐部队,声势浩大,很快开江以南大部都落入叛军手中,叛军兵锋直指开州城。唐琪显然对此准备不足,匆忙之间居然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官军接连战败,开州形势大坏,京畿震动,流言纷纷。张静斋部下京畿水师出圣女湖基地,沿白江布置警戒,民心稍定。
云州,丽水河畔。
大雨疯狂地冲刷着大地,收容尸体的士兵都睁不开眼睛,两军打的白旗早就皱成了破布,紧紧贴在旗杆上,士兵们默默地收容着自己的弟兄。日间厮杀成一团的两军战士,现在都没有带兵刃,相互之间交换着漠然警惕的目光,一具具尸体被抬走,两军战士都被一种凝重阴郁的气氛所笼罩。瓢泼大雨将所有的鲜血都冲刷得干干净净,一夜间丽水水位猛涨三尺。
在这种天气,吴忧手里只有十几顶帐篷不漏雨,连伤兵都安置不下,很多士兵只能靠在一起,躲在用油毡和枪柄临时支起来的棚子下避雨,苦不堪言。大雨如注,无法生火做饭,士兵们只好就着雨水吃点冰冷的干粮。吴忧没有休息,挨营慰问士兵。莫湘则组织人手,搭建了一个较大的木棚,用仅有的一点干柴点火给伤兵们熬了点热粥喝。
“主公。”莫湘见到吴忧走近,立刻带着副官迎了过来。
“大家情况如何?”吴忧问道。
“士气还不错,”莫湘显得有些忧虑,“但是饮食休息条件实在太差,照这样下雨的话,我怕会有很多士兵病倒。”
“哦……可是现在没办法,明天就是决战,大伙儿挨一挨吧。”吴忧看着挤在一起避雨的士兵们,心疼得不行,却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他的部队本来就没太多的补给,装备更是不全,这次轻装追击,所有影响行军速度的东西全部丢弃了,士兵们随军只带了三天的口粮。事实上现在不通过强制手段的话,吴忧已经征集不到任何粮草。
吴忧挑了块石头坐下来,亲兵拉乌赤拉了个马鞍子给吴忧垫上,又找了块油布给他挡雨。吴忧吩咐传令兵请众将。莫湘、狄稷、金肃、范竺等几个将领很快聚了过来。
“咱们的粮食差不多已经吃完了,明天结束不了战斗的话,咱们也只能撤退。”莫湘曼声细语道,“能上阵的战士还有四千名,只有原来的一半了,其中还包括上千名轻伤的,今天这一仗打得太惨,阵亡的将士太多了。”
吴忧似乎听出了莫湘话中流露的少许不满,他的底子实在太薄,今天阵亡的大多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莫湘这是提醒他,在眼下这种强敌环伺的情况下,还是要保存点实力,不宜和库狐人硬拼。狄稷等三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等着吴忧说话。
“金将军,范将军,你们怎么看?有什么建议么?”吴忧道。
范竺道:“如果明天再厮拼一场,恐怕咱们就算胜利也是惨胜,以我之见,不如今夜前去偷营。”
吴忧看看周围那些疲惫的士兵,没有说什么。
金肃道:“不妥,还是等到天明,士兵们休息好了才行。敌将不是无谋之辈,万一偷营不成,反倒损兵折将。不如等天明士兵们恢复了体力,咱们是战是退都好说。”
狄稷瓮声瓮气道:“就这么大的雨,坐都坐不下,恢复什么体力?不如趁现在还有力量,干他一家伙!金赤乌的战士还能作战。”
吴忧摇摇头,“就算人可以凭意志顶着,马可顶不住。”
莫湘道:“库狐人狡诈多计,咱们也要防备他们偷袭。”
正在这时,忽听库狐人的营地人喊马嘶,众将大惊,难道果然被莫湘说中?士兵们纷纷从泥浆中跳起来,拢住惊跳不安的马匹。因为大雨的关系,士兵们都没有脱甲胄,马鞍子也都没解下来。这时候上马迎敌倒也便当。
不一会儿功夫,土山周围响起了隆隆马蹄声,黑夜里也不知道到了多少军马。
“弩手预备!”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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