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360章


萨都精明过人,他知道孤身一人根本无法成事,死活拉住了张俭之,这张俭之又奸又滑,绝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野。现在张静洁的亲兵与张俭之的禁军厮杀成一团,正好遂了萨都的心意。只要田涟的大军一到,他就没有任何可担心的事情了。
张静洁向京西大营方向死命突围,张俭之却要死死拦住他,不用萨都提醒,他也知道,张静洁一旦回到京西大营,他和张思源全都没有好果子吃。张静洁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他的亲兵也都是百战精锐,数倍于他们的禁军士兵竟然拦不住他们。张静洁身背数箭,大呼酣战,杀得禁军士兵节节后退,眼看接近树林。要是被他们逃进树林,那再加上几倍的士兵恐怕也拿不住他们。
张俭之见势不好,忙叫张思源放箭。张思源人品虽低劣,却是一身好武艺,箭术尤其出色。张思源亦知道这是紧要关头,弯弓搭箭,一箭先射倒张静洁座下马,再一箭射中张静洁膝弯,张静洁单膝跪地,自己折断了箭杆,他的亲兵们迅速围上去,将他遮盖起来。不让张思源再有放箭的机会。但张静洁落马,他们冲击的脚步放慢下来,只这么一缓的功夫,禁军士兵再次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张静洁和他的亲兵。
战斗持续了约一个小时,张静洁的亲兵伤亡殆尽,在他们的殊死攻击之下,禁军士兵却也遭受了数倍于敌的伤亡。
战斗将将结束的时候,山坡后扬起了大片烟尘,急骤的马蹄声响起,萨都喜道:“援兵到了!”张俭之、张思源两人表情古怪,不知该喜还是悲,张静洁脸色灰死,浑身是伤,血流如注,靠在一匹死马身上喘粗气。十几名禁军精壮士兵猛扑上去将他捆绑起来。
“张俭之、张思源二位将军平叛有功,各位兄弟出力不小,回头皆有犒赏!”萨都高声道。随后对张俭之、张思源道:“还得麻烦两位将军跟我走一趟。”
张思源当即答应,张俭之却道:“萨都将军,今日事已至此,我们无话可说,不走一趟恐怕也不行了。只是我想要将军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起一个誓,保证唐公不会为难我们兄弟。否则的话,就算立即死在当场,咱们兄弟也拼了。”
萨都望了望张俭之阴沉沉的脸色,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朗声道:“我萨都保证,唐公不会为难两位,不会追究今日之事。”
张俭之猛然掣出宝剑,一剑将张静洁刺死,道:“我张俭之对唐公忠心耿耿,今日就处死这叛贼。将军请代我致意唐公。”
萨都倒没想到他做事这么狠绝,现在却也不便追究其杀人灭口的用心,当下笑笑道:“我们可以走了吧。”心中暗怪王破敌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明明马蹄声已经很近,却总不见人。
禁军士兵还要跟上,张俭之道:“不必了,来两个人抬着张静洁的尸身就行,我相信萨都将军不会食言。”
几个人并骑转到山后,却见王破敌和一员白袍小将只率数十骑,马尾上绑着树枝来回驰骋,萨都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原来王破敌奉命去调田涟,不想田涟上午射猎时马失前蹄,提前回府休息去了。调兵这样的大事,传令官不敢自专,回城请示去了。唯有这位名叫呼延明的偏将主动带了自己部曲五十骑随王破敌而来,就是这样,来回也用了一个小时。
以王破敌的想法,自然是立即冲过去加入战团,而呼延明则另有主意,观察了一下战斗情况之后,呼延明就想出这个办法震慑敌人。见到萨都、张俭之、张思源等走了过来,王破敌嘿嘿一笑,起先他是死活不信这计策能奏效的,不料真的把二张给骗来了。
张俭之一看却是大悔,原以为是田涟带大军到来,不想却是被几十个骑兵蒙骗了。不过现在后退无路,只好硬着头皮恭维道:“王将军好计策。”萨都却是吓了一头冷汗,暗呼侥幸。很难想象如果张俭之看穿田涟大军没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不过对于呼延明这个年轻的小校还是很赞赏的,培养一下的话,说不定以后就是一员虎将。
次日,唐公府发布了一系列震撼朝野的消息。车骑将军张静洁叛变伏诛,抄没家私,诛杀其两名幼子,府上其余人等统统没入官府为奴。禁军统制张俭之、副统制张思源被张静洁所胁迫,但举报、平叛有功无罪,皆封为列侯,张俭之升任云州都督,张思源升任燕州制将军,克日外放赴任。萨都接替张静洁总领京西大营,世子张潋兼任禁军统制,韩青龙为副,荀卿调禁军兼任参谋官。田涟以玩忽职守去职,张静雅代之。萨都特别保举呼延明,不日任命下来,授予呼延明符玺郎一职。随即圣京大肆搜捕张静洁逆党,一时间京城街道一片肃杀。
十一月,张思源在赴任路上被“张静洁余党”刺杀,张静斋命厚葬之。几乎同日张俭之遇刺受轻伤,竟不敢去云州赴任,弃了印绶,变换装束逃去无踪。地方官交还其印绶,张静斋嗟呀不已。
在圣京一角的一个隐秘院落内,须发皆白的索清风长叹一声,对东方玉道:“调萨都回来竟是错了。没想到这萨都有勇有谋,翻手间就平定了这样一场大风波。张静洁有勇无谋,张俭之好谋无断,张思源蠢笨如猪,他们加起来都不是萨都的对手。咱们预料的混战没有出现呢。萨都对我成见至深,韩青龙唯张静斋之命是从,不易挑唆。如今这两人掌握着京城军队,看来从朝堂上扳倒张静斋终究不可能。”
东方玉微笑道:“当初我便说不能调萨都,你偏不听。现在圣京铁板一块,我们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吧。看起来只能从外藩着手,皇帝的眼光其实还是不错的,如今外藩强盛,指望以圣京制天下,终究不现实。”
“外藩?你是说开州?”
“杨影不是你老早就伏下的棋子么?”
“本不想到这一步的。”索清风叹道。
东方玉忽然一笑,没有说话。
索清风奇道:“你想说什么?”
“紫阳真人,是一步好棋。只是太阴险了点。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人。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我希望您也不要再和他来往了。这人迟早要坏事的。”东方玉淡淡道。
“我还以为这事情做得隐秘,没人知道,不想被你看破了。你说得对,依靠这人可不能成事。”索清风亦笑道。
“看看什么时候找机会出圣京吧。闷了这么久,我想活动一下筋骨了。”
“不急,总有机会的。”索清风轻轻捶了捶腰,叹道:“就是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几年。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新的统一王朝的建立。”
“新的王朝?你说得不是周朝的复兴么?”东方玉讶然道。
“周朝已经从骨子里烂透了。倾坍只是早晚的事情。”
“您可注意点用词啊,我东方家可是世代守护周国皇统的。”东方玉戏谑道,没有半点严肃的意思。
“为这个皇朝殉葬?不值得。你看现在群雄并立,哪个还把皇室放在眼里呢?”
“阮征东。”东方玉毫不犹豫地道。
“她有野心。”索清风评价道。
“你怎么知道呢?你又没见过她。”
“观其行,测其心。从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来看,阮香早就不是当年你的小阿妹了。”
“果然如此么?那她怎对得起……算了,不说她。吴忧如何?”
“此人寿命若长,成就帝业者非他莫属。”
“他有病?”
“绝症。我看他活不过十年。十年,对于统一一个国家来说太短暂了。可惜了一个英雄啊。”索清风惋惜地道。
“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他真的有绝症?”
“他身上有魔气。从小带的,吞血食骨,没法除根,除非……”索清风道。
“除非什么?”东方玉追问道。
“跟你说了也不明白。”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真是个执拗的孩子。好吧,我尽量简单点说。传说,在从前,东夷有一门独传的巫术,应该可以化解这种魔气。不过必须由族里的巫女——也就相当于咱们的公主这样的身份来使用。这门巫术其实也不复杂,却跟血统有关系。传说只有拥有正宗上古大巫皇血统的巫女才能施行。还有种传说,就是这巫女一生也只能使用一次。”
“唔,什么法术这么邪门?”东方玉很有兴趣。
“咳咳,”索清风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才道:“处女的花冠当然只有一次。这巫术借助的就是这样的东西。懂了吗?”
“不懂。”东方玉的眼睛里一片迷茫。
“早说过你不会懂得的。”索清风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咱们刚才说什么来着,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东方玉忽然问道。
“啊呸!”索清风气哼哼骂了一句,看上去气得胡子都抖了。
“看把您老给气得,喝碗凉茶败败火吧。”东方玉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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