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434章


狐兰怒道:“狴沙!你要造反么?”
狴沙带着惯常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态回答道:“设头汗,我只忠于天神和我自己的良心。我觉得我是对的你是错的,而你——并不能说服我,所以我决定自己干。你被莫湘吓破了胆子,你这胆小鬼!”
狐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的一点,沉声道:“狴沙,你侮辱了我!”
狴沙笑道:“是又怎样!你要和我决斗么?”
狐兰道:“正是。”此言一出,全军哗然。狴沙勇猛善战,是公认的迷齐第一勇士,虽然新近在沃城受了不轻的伤,但正面硬碰硬地决斗,营内还没人敢说能胜过他。
“好极!没想到这就有机会领教设头汗的武艺!放马过来吧。”狴沙跃跃欲试。
“且慢,我们定个约吧,如果我取胜,你们部下所有将士立即重归大队,服从我的指挥,向我本人宣誓效忠,我赦免你们叛变之罪。如果我败了,任凭你们处置。”狐兰不疾不徐地道。
“一言为定!”狴沙根本就不必征询其他几个酋长的意见。双手各执一支标枪催马出阵。狐兰从容地从得胜钩上取下一柄银枪,也不见他怎样作势,胯下战马猛然间昂首人立,怒嘶长鸣,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狴沙。
狐兰一人一马来得好快,饶是狴沙反应神速也只来得及将双枪交叠成十字架住狐兰闪电般的一枪。这一枪好重!狴沙连人带马被这一枪撞得连退数步。只是这一击,在迷齐军里已经引起了相当的惊叹了。
“好!”狴沙被激起了凶性,看也不看,左手标枪脱手掷出,毫无花巧地直奔狐兰背心而去。
狐兰仿佛背后生了眼睛,银枪向背后一别,当的一声磕飞了狴沙的标枪,却只见狴沙手腕一甩,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控制得那支标枪在空中转折了几个弯子,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二马盘旋,狴沙大喝一声,双枪出手,锋锐的枪尖在空中幻化出万千寒芒,矫若游龙,啸若虎吟,仿佛有两只看不到的手操纵着这一对钢枪展开凌厉的攻击。随着这套枪法的展开,狴沙攻击的范围骤然扩大,在他略带卖弄的全力施为之下,数丈方圆之内,狐兰似乎近身都难。
狐兰却不与他相争,兜转马头,取下弓箭,弓开如满月,箭去如流星,用连珠快箭招呼狴沙。狐兰箭术得过名师指点,每次四支,又快又疾,而且每一支箭射出后或快或慢,或者在空中交击之后忽然改变轨迹和速度,角度极其刁钻毒辣。
“想不到可汗大人还有这样一手犀利的箭法。嘿嘿,仅此而已么?”狴沙闪避着狐兰的快箭,语带讥讽道。忽然两支标枪一收,一揿一按,已经组合成为一柄双尖长枪,左手顺过盾牌,右手持枪,向着狐兰猛冲过来。狐兰挂起弓箭,双手持银枪迎战。
银枪与钢枪重重交击,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二马错镫,两人贴得极近,手上的枪都极力压过对方。狴沙力量虽然较大,但跨下战马却不争气,抵不住两人的巨大力量,趔趄偏向一旁。狐兰的坐骑转身极快,以致于狐兰下一枪已经是朝着狴沙后心刺去了。狴沙来不及旋身,只得用盾牌挡过这背后凶险的一枪。狐兰一占到上风自然不肯放过机会,银枪如暴风骤雨一般击向狴沙,连续三枪击中狴沙的盾牌之后,那面纯铜大盾牌的盾面居然被击地格格龟裂。最后一击,银枪将那盾牌彻底击碎,透盾而过,划破了狴沙的左手,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向狴沙心脏。狴沙举枪来格,狐兰的银枪却在将将势尽之时忽然起了不可思议的变招,大喝一声“着”枪尖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猛然扭动弹起,直刺狴沙面门,狴沙大惊,情急生智,用受伤的左手抽出短剑,奋尽全力斩在狐兰枪尖上。右手枪奋力刺出,竟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狐兰一击不中,此刻委实后继无力,他变招极快,借狴沙反击之力宕开枪尖,旋出险招,双手撒枪,单脚踩镫,在战马上侧立起身来,避过狴沙枪刺,一脚从背后踢过头顶,正踢在高速旋转的枪攥上,银枪空中一个旋转,那枪攥呼啸着转到前面,正中狴沙左耳根部,狴沙不及防备,惨叫一声,坠落马下,抱头翻滚惨嗥不已。胜负已分。
狐兰轻轻接住银枪,将枪尖斜斜举向空中。战马环绕着狴沙转了一个圈子,随后就轻快地在两军阵前跑动起来。
三军将士轰然一声喝彩,全是为狐兰发的,就连刚刚还心向狴沙的迷齐军兵也不例外。迷齐人最重勇者,狐兰正大光明接受挑战,正面击败了狴沙,无疑同时具备了勇敢和智慧,这样的将领怎不叫人心折!
“设头汗,万岁!设头汗,万岁!”起先是零落不齐地,后来简直成了山呼海啸一般雄浑壮阔地欢呼声在迷齐军中响起。
狐兰只觉平生未曾如此畅怀适意,他放纵骏马由快跑转为飞奔,除下沉重的头盔,任凭长发在风中飘舞。
三军将士全都惊呆了,不是因为狐兰战胜了狴沙,而是因为这位刚刚除下了头盔和面具的统帅,竟然拥有一张可以媲美最美丽的女人的精致面庞。
第一节 大风
到圣武二七一年四月底,迷齐侵周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解决了狴沙分裂军队的企图之后,狐兰率迷齐大军一路北撤,本来已经几乎摆脱云西军队了,莫湘也做出一副礼送出境的架势,只是围追,却不过分逼迫。但狐兰没有想到莫湘还有杀招。
莫湘自己不疾不徐地远远吊着迷齐军队,甚至专门抽出时间在小月氏城大会各部义从酋长。暗地里却派鲍雅率五百金赤乌与伏虎山的哈迷失接上了头。哈迷失军与鲍雅会合后便北出伏虎山区,目标是狴火鲁部,这支万余人的迷齐军队一直守卫着迷齐人北归的通道连山口。作为扼守这样一个重要据点的狴火鲁自然深受狐兰信任。他的部众战斗力虽然在迷齐各部之中不算强悍,但狐兰看重的是狴火鲁稳重的性格。作为一个北方大族之长,狴火鲁个人操守极好:他不酗酒,不纳妾,不蓄财,性情平和,体恤部下,没有野心,从不争功,以至于常常给人一种年老懦弱的印象。狐兰手下不乏骄兵悍将,但能放心用来守卫自己北归的门户的,却只有这貌似年老不中用的狴火鲁。狐兰深有知人之能,在他看来,狴火鲁是位值得尊重的长者,在迷齐人眼中的怪癖事实上是他值得敬重的优秀品质,这样的人用来冲锋陷阵自然是不如众青壮将领远矣,但考虑到狴火鲁稳重的态度,不会因为云西诱之以利便轻易出击,只要他不争功,稳稳守住山口,那么目的就达到了。
狴火鲁的确很谨慎,他的游骑侦察范围极广,所以他早早就侦察到了哈迷失大军的动向,他没有因为敌人数量不如自己就贸然出击,而是一次次地亲自部署完善连山口各寨的防御戒饬各寨军兵严防死守。这对于一向崇尚进攻的迷齐骑兵来说难度有点太大,因为他们绝大多数并没有什么防守战的经验,何况下马变成纯粹的步兵让这些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手浑身不自在,好像被砍掉了双脚一般。不能搜索,不能包围,不能猎杀,只能等待,这些热血的草原汉子难受地成天只能酗酒打架平息心中战斗的渴望。狴火鲁只是稍加约束,并不过分斥责。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战斗的日子终于到了。
哈迷失远远地扎下了浮营,却不进攻,只是日日派出几十个大嗓门的小校去连山口迷齐军前骂阵,从迷齐人的十八辈老祖宗一直骂到十八代灰孙子,反复问候了所有迷齐人家族内外的女性亲属,十分不堪入耳。目的只是想引得狴火鲁沉不住气从寨子里冲出来与他决战。狴火鲁严厉弹压军中将士求战情绪,任凭那些军校骂得嗓子都哑了,自己岿然不动。只是他手下军兵却没有他这么好的涵养,一个个虚火上升,暴跳如雷,迷齐松散的军法纪律看起来也不足以约束他们。军法官以杀人威胁才勉强弹压得住。
三天以后,迷齐军在暴躁和怒火中消耗了大量精力,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云西军队始终不肯正面攻寨,这让迷齐人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哈迷失重赏了骂阵的小校,静静地等着夜幕的降临。
当日夜,鲍雅所率的金赤乌经过三天的跋涉,爬上了连山口迷齐寨的后山绝壁,潜伏至深夜,靠藤萝钩索攀下绝壁,猛然在黑夜里大声鼓噪放起火来,首先着火的就是马厩,上万匹军马狂嘶乱窜,迷齐营中大乱。哈迷失即率主力人马攻入迷齐军寨,放手冲杀,比及天明,迷齐军争相逃命,哈迷失、鲍雅率军尾随追杀。因为绝大多数失了战马,上万迷齐兵在溃逃中被全歼。主将狴火鲁只率五骑亲卫侥幸逃得性命。
连山口之战的结果迫使狐兰改变了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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