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459章


男人就是几日前还风光无限的楚芳。
“下一次算计别人之前,最好称一称自己的斤两。”阮香冷酷的话语言犹在耳。高大的卫兵手起棍落,废了楚芳的右腿,随后还踏上一只脚,狠狠地踩碾楚芳的腿骨,在楚芳痛苦的惨嚎声中,他的腿骨寸寸断裂,肌肉外翻,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茬子。一名大夫等阮香示意后才为他包扎诊治。
“我可以告诉你,这位行刑的是晓玉推荐给我的亲卫,我信任晓玉的忠诚,如同我信任自己的手足。你要斩断我的手足,取而代之,那么先付出一点代价不过分罢?回答我!”
“不过分!不过分!小人开心得很!谢公主!谢公主!”楚芳咬牙切齿地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几句话,脸上挤出一个最狰狞的笑容来。
“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计谋。如果你有半句废话,就不是废掉一条腿的事情了。”阮香冷冷地道。
“小人不敢,不敢!小人执事参谋部录事参军,平日里颇能接触机密,因此想出了这个计划。经过我的观察和试探,石震确是唐军密探无疑,我故意走漏风声让他以为自己暴露,然后协助他盗窃情报后逃亡,这是第一步,然后逐次少量泄露机密情报给他,进一步加深信任,这是第二步,通过这两步,我和石震建立了非常密切的关系,唐军方面稍加检验之后成效巨大,对石震的情报来源由怀疑到确信到依赖。前两步都铺垫完成,下面就是最关键的第三步——引蛇出洞。正好唐军频频打探公主的行营地址和行军路线,看起来他们是耗不住了,准备出奇兵中心开花,一举端掉公主的行营。这也是他们在以往战争中常用的手法。现在我将投入最大的赌注,泄露公主的行营所在。唐军确认情报后,必然大举进犯。我们潜伏重兵,在我们选定的战场以逸待劳,必然可以吃掉唐军主力。”
“你觉得张静斋是弱智么?为了这样一份来历不明的情报就去全军会战?”
“如果我们样子做的到位的话,我相信他会的。”
“我现在很想打断你另一条腿。”
“公主慈悲!公主慈悲!小人愿亲入唐营。”
“你跑了怎么办?”
“小人不会跑。小人的功名富贵全在此一举,小人就是死也要死在唐营。而且小人有质押。”
“什么质押?”
“绮儿,公主的侍女绮儿与小人私通,她是小人的未婚妻,小人将她作为质押。”
“绮儿!”阮香厉声喝道。
咕咚一声,绮儿因为极度惊恐晕倒在地。
“不中用的东西!看起来倒是真的,敢做不敢当么?不过绮儿是我的人,你把她从我这里偷走,然后再质押给我,不觉得可笑么?”
“是,是,小人糊涂!小人听说公主身边奇人异士无数,请公主给他们下令,毒药也好、下蛊也好、法术也好,只要能拘束小人的,小人都愿意领受。”
“哈哈哈哈……”阮香尖利的笑声听起来十分可怕。“这可是你自找的。来人,带他去找老松法师。就说他请求我的东西送来了,请他全力施为。死了算我的。”
“老松法师是谁?”楚芳的这句问话没人理睬。
楚芳终于离开了清河军的营地,带着不甘,更多的是恐惧。他虽然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低估阮香,但事到临头他还是要被阮香操纵于鼓掌之间。而在“老松法师”那里的经历更是他一辈子都绝口不提、不愿去想的噩梦。刚刚伤残的右腿在地上拖拉出一条暗红的血迹,楚芳已经这样走了三天。阮香只给他一天的干粮。他吃得很省,一天份的干粮他吃了三天,水袋也才刚刚见底。他舔舔干裂的嘴唇,远望着无边的天际,没有地标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迷了路,唐军的营地连影子都看不见。
第四天,他好容易从刚硬的地里抠出来一个土豆,这就是他一天的口粮。滴水未进。
第五天,他在路旁一个小水洼里发现了一点冰,挖得双手鲜血淋漓,在水洼下那一点湿土里找到了一条蚯蚓。
第六天,他已经站不直身子,到晚上的时候,只能爬行着前进。一整天没有水,没有食物。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他不敢睡着,这样寒冷的冬夜,睡着了一定会冻死在荒郊野外。他不想死。
马蹄声隆隆响起,轻盈的骑士风一般掠过他的身旁,他仅存的一丝神智提醒他要求救,但他早已没有了这份力量。不管从哪里来看,他都和普通的死人没什么两样。骑士们过去了很远,忽然其中一个“咦”了一声勒住了丝缰,十几骑都停了下来。
“大哥,怎地?”一个豪猛汉子问道,是浓重的云州口音。
“记不记得刚才看见那个倒卧?”
“没有注意。”“我看见了。”
“你们看这血迹。”那被称为“大哥”的骑士跳下马来,原地转了一圈道:“这人身上有伤,从这里开始,到咱们看见他的地方,他足足爬了十几里。真是条好汉。”
“还是大哥看得细致,不愧是独眼神鹰。”
“这人意志这般坚定,必定不是寻常人,想必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猴子你怎么看?”
被称为猴子的骑士打量了一下四周,指了指楚芳的来路,道:“清河。”又指了指楚芳倒卧的方向,有点犹豫地道:“唐……”
“不错,跟我想的一样。”独眼神鹰道。“这人很可能就是咱们要找的人,弟兄们,回头。快!”
楚芳就这样奇迹般获救了。凭着坚强的神经和意志,他战胜了饥饿、严寒和身体的伤痛,带着一具残损的骷髅一样的样貌受到张静斋的亲自接见问话。因为身体过度虚弱,他只能被人用担架抬进来。
“先前帮石震逃跑,偷偷传递情报的军官就是你?”
“正是小人。”
“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公爷,小人因与清河军令部主官吕晓玉结怨,故此一直在找机会将她扳倒。经过调查发现她劣迹斑斑,本以为此事不难,但每次都是功亏一篑。清河公主对吕晓玉的信任非同一般,因此每次除了把忠直的朋友的性命搭上几条之外,并无一点收获。清河公主对吕晓玉的信任更是有增无减。几次死里逃生之后,小人领悟到,对付非常之人当用非常之谋。于是便挑选这两军交战的非常时期,设下连环奇计,将那吕晓玉赚入彀中,铁证如山,罪证确凿,无可抵赖。清河公主亲自审理此案。小人本以为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不料清河公主只是将吕晓玉叱责一番,并不按律治罪。如果说以前她处置不公,致令奸人逞凶,是受人蒙蔽的话,那么现在明知其罪,仍然不肯治罪,这就是真正的昏聩。看清了这一点,小人决心投奔唐公。不料被吕晓玉那厮知觉,将小人逮捕下狱,上来就废了小人一条腿。幸好小人在清河军中还有几位够交情的正直朋友,他们早就看不惯吕晓玉的专横跋扈,因此耽了天大的干系将小人连夜放了。小人身上只带了很少的一点食水,逃亡时候又迷了路,幸得巡逻队弟兄搭救才有机会见到公爷。”
“唔,果然很让人同情。那么你带来了什么呢?”
“小人久在清河军中,深知彼方虚实,公爷若进军,小人甘当马前卒。”
“你这体格,啧啧……难得。”
“公爷,小人……知道清河的新指挥部迁到了哪里。”
“哪里?”张静斋噌地站了起来。
“这个……这个……”楚芳支吾起来。
“来人!”张静斋一声大喝。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甲士涌进大帐,虎视眈眈盯住楚芳。
“公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说说你的条件。我时间有限。”
“小人……小人……”
“快说!”众甲士齐声怒喝,杀气磅礴而出,楚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楚芳将心一横,大声道:“小人这条消息,要换一个关内侯、两千石食俸。”
张静斋大笑道:“好!痛快!”挥手斥退甲士。
“公爷可是答应了?”
“你配让我欺哄么?莫说区区一个关内侯,便是立时让你位列公卿也不费吹灰之力。全看你的消息的准确性了。”
楚芳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三官乡。”
“好好招待我们的客人。”张静斋再也没有看楚芳一眼,伸手展开了地图。两名侍从将楚芳抬到一个密闭的小房间里,拱手道:“楚老爷,麻烦您在这里委屈几天,这里饮食起居都有专人伺候。等您老正式封了侯,可别忘了咱爷们儿的好处。”
楚芳连道不敢,心知自己是被软禁起来了,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风格。他堆起笑容对那两名侍从道:“两位二爷,我与咱军中石震石大人有旧,不知能否劳烦两位替小人传个消息?”说着,摸出一块一两多重的金子奉上。两人笑嘻嘻接过去,不动声色地藏在袖笼里,一本正经道:“按说咱们是不应当破这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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