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记》第11章


杨郎中赶紧跟着出去了。
那一大家子却早就将兰花儿恨上了。
莫名其妙呀——若是兰花儿知道了,一定会这样讲一句。
可她现在还不知道呢。
她早上一起来,就觉得浑身力气好像都已经回来了。又自己伸手摸了摸额头,觉得温度都已经下去了,就连心里边都雀跃了起来。
等杨郎中起身洗漱过,她就让对方给她又切了次脉。
杨郎中脸带惊讶:
“好得倒是快。”
兰花儿便笑,这些天来,笑容里头好歹带了些欣悦的味道:
“狗蛋可以家了么?”
杨郎中沉吟良久,也知道放着狗蛋一个人在外头不是个事儿,又给兰花儿煎了次药以后,便点头准许了,让林大娘将狗蛋带到了屋里来。
狗蛋自然是高兴地扑到她身上,小脑瓜子埋在她身上蹭啊蹭的。
杨郎中严令她不能再多操劳,暂时也不需到后山去了,这才离开了。
将人都送了出去以后,兰花儿这才有时间整理两天未打扫的屋子。
狗蛋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的,她好几次转身的时候都要撞到狗蛋身上。她说了狗蛋几次,又实在是不忍心将这小娃娃赶开去,就这样让他当了跟屁虫。
清了门前的一片儿,又倒了温水浆了衣服,她可是一边洗一边在心里头骂自己奢侈。
就是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还不能天天地拿温水洗衣服呢。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们村子就在山窝子里头的缘故。往里边稍微走走就是林子,里边又大大小小或茂盛或枯老的树木,多少柴火都是够的,才可以这样的奢侈。
兰花儿看,这大冬天的,村里边的人除了家里头的一点活计,好像也就剩下砍柴劈柴这样消磨时间了。
她有看到编竹篾子的,也不知道那是自家用的还是以后好拿出去卖。
等将家里边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以后,兰花儿才又拎起了那个小竹篮子。
家里边没有小布袋,她依依不舍地拿起一块松鼠皮毛,倒着放在篮子里头,让毛朝着篮子外的方向,做了一个密闭的小凹口,然后往里半抓了两捧糙米。
狗蛋在旁边看着她。
她咬了咬牙,又往里边抓了两把,然后在米上又放了颗菘菜。
“姐?”
“走,一块去给林大娘送过去。”
她摸了摸狗蛋的脑袋。
打从她病倒了开始,林大娘就管了她和狗蛋的吃食,她还得了个鸡蛋咧。
倒不是舍不得还给林大娘。
就是看着那原本就少的米桶里边抓出米来,多少还是叫人觉得心惊——都不是心疼,她就怕哪一天一掀桶子,发现里头米粒都没了,那可真就哭都哭不出来。
狗蛋很乖。
兰花儿让他跟着一块走,他就揪着兰花儿的衣角,一步一步地跟在后边。兰花儿觉得好笑,跟他说:
“你这样我不好走路咧。”
他也不听。
只好随他了。
刚一出门,兰花儿就听到“哟呵”的一个声音。
她愣了愣。这家里头可真少人上门的。扭头看去,又是个完全不认得的老妇人。
兰花儿在这呆住,狗蛋自然更不可能往前走,一下子就缩到兰花儿身后去了。
那老妇人正就从孙婆娘家里头出来的桃婆子。
昨日杨郎中被请过去折腾了大半日才终于下了方子辞了徐有裕一家,那一家人自然又将这个事儿抖得天大。
说自家雄厚的,又说自家重视子孙,又说是多福的,不像某些命数厉的。
话里话外都指着兰花儿。
桃婆子也听到了话头。
她住得跟杨郎中近,知道杨郎中是今日才回的家,顿时就觉得好奇。
那侄女家里边出重金请杨郎中过去看病,那杨郎中都推三阻四的,怎么倒突然这样关心起兰花儿那个孤女来了。
她自己常听说那一家娃子是克死父母的,便从不认为兰花儿和狗蛋可怜。又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于是愈发觉得杨郎中关心这么个穷得快要饿死的小丫头片子实在是难以想象。
难道是有内情?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有必要亲自到兰花儿门前望一望。
真要有个什么事,她将话往那侄女面前一说,不就是个讨好亲近的好机会么。
她可是直到的,她那侄女一家现在都对这兰花儿讨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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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儿不认得桃婆子,只得呆呆站在门前,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来。
实际上她内力可是郁闷得很。
那老婆子皱着脸喊一声“花儿呀”,里头赤裸裸明晃晃地都是不友好和算计的味道。不说是她现在这个兰花儿,就是狗蛋这样货真价实的小娃娃,都随着她那声喊躲得更里边了一些。
来者不善。
兰花儿心里头想到。
既然是欺负上门来的,她倒不介意让对方先过来踩上两脚。
然后她才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也好装可怜不是。
她于是咬着下唇点点头算是招呼,在面上显得愈发的怯弱起来。
桃婆子扭着腰往兰花儿面前走过去。
“花儿这是拎的什么呀,要到什么地方去?听杨郎中讲你是大病,可是好了,瞧着可不像。”
说话间,桃婆子已经走到了兰花儿面前,一手捉住了她的手,眼睛就往那小竹篮里边看。
“我瞧瞧。嚯,这好有一大把子米了吧,还有菘菜,往谁家里送礼去么?”
兰花儿人小力气单,手掌又小,哪里跟桃婆子一样。桃婆子一点没注意手上力气,她被桃婆子这样一捏一提,痛得都好要哭出来。
她生生忍了忍,勉强将自己忍了个眼眶通红。
“没有……”
隔壁邻居富贵叔家里头有谈话活动的声音。
这会儿她好感谢坳子村村民淳朴的生活习惯。这大冬天的,人都要冬眠似的,净窝在家里。
“这是给林大娘的……林大娘……”
她故意提高了点儿嗓子说话。
围墙那边声音果然停了停,马上就有人喊:
“兰花儿妹妹?”
先推门出来的是铁生。
一见桃婆子跟拎鸡仔一样拎着兰花儿,铁生就有些着急了,喊了一句:
“桃婆子你提着兰花儿妹妹做什么,快放开。”
他跟改花一直是邻居,打小一块看着兰花儿长大。他一直将改花当兄弟,将兰花儿当亲妹。自然有些焦急。
桃婆子看隔壁屋出来人了,不甘不愿地嘀咕了一句,倒是将兰花儿给放开了。
兰花儿低头一看,手腕竟然都红了一大片!
要换了是一般小娃子,早就哭出来了。
她却知道,现在哭出来了还不那样有好处。
“桃、桃婆子……是要抢东西么……”
声音带着小萝莉的黏糯,又因为使劲憋住哭而染上了浓浓的鼻音,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是叫人心窝子发软的。
铁生一看兰花儿都要哭了,便有些发怒:
“你一个老婆子,也好意思抢人家娃子的东西啊!”
他是个憨厚老实的,也不大会骂人的话,只是赶紧走过去将兰花儿护在了身边。
桃婆子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剐了铁生一眼,讲:
“你小子讲的什么话,我哪里要抢东西了。小小年纪的,听了女娃子的话就迷了魂,以后可要怎么办哟。”
“你这婆娘,说的什么混话!”
林娘子正好推门出来,听到这句话,连脸色都气得青白。
这话兰花儿听着还没什么。
她年纪小,又不像古人一样严守些什么闺誉、大防之类的,这话换到她耳里就轻飘飘的了。林娘子这样一发怒,她才觉得桃婆子这话讲得不厚道。
兰花儿虽是个小丫头,铁生却是将要说亲的年纪。被人这样说一嘴,就是乡下人也不爱流传出这种话的。
到时候谁说得清铁生护的是妹妹,还是妹子?
铁生是个憨实的,他娘林娘子却凌厉得很,一张嘴就噼里啪啦的。
“你个泼婆娘,村里边谁不知道你爱招事,昨儿给杨郎中惹事的也是你吧。整天就没个安生。管不好自己的娃,倒好来外边颠三倒四!赵家二郎去了两年,过节也不见你上个门,这会儿知道来瞧瞧了?不是想搬点儿什么走吧?”
桃婆子脸上一红,硬梗着脖子就道:
“嚯,这村里边的,还不许窜个门呐。我找的是赵家小妹,可不是你徐家大娘。我这听说兰花儿病了,这不是懒探望探望的吗。怎么,这么着急的,是有啥见不得人的啊?让我也瞧瞧?”
兰花儿这时尚不知道桃婆子最里边的“见不得人”指的是她,只是觉得桃婆子那滴溜滴溜朝她身上转悠的眼神份外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便故作惊慌地站在铁生后头,小心地护着狗蛋并手上挽着的竹篮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谢、谢谢桃婆子……我……不……不打紧……”
兰花儿恨恨。
这身子原本被她调教得好好的,口齿都伶俐了。没想成一遇到这个桃婆子,马上就又打回了原型。她就觉得纳闷,这小身子以前不会曾经被桃婆子欺负过吧。
她想辩解的那些话,结结巴巴的就都说不出口来了。
越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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