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林醉》第5章


正是一天中人流车辆最多的时候,街道上的行人马车来来往往很是热闹,到处可见吆喝叫卖的货郎和杂陈而列的摊子,飘香的胭脂,艳丽的油纸伞,远处的石桥,桥边的垂柳,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腔……这个曾是邱桑百年国都的地方,不若望江繁盛,但却有着望江都比之不及的肃穆厚重与文化底蕴,和历史的沧桑感间独添的那份韵味,如一樽香远益清的陈酿,时间的堆积下,总会添出一些自己的味道。
马车拐过了几条街,又拐过了几条巷,最后终于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花林醉“啧啧”了两声,便又颐指气使地打发司云音去递拜帖,司云音看了一眼这豪门深户,又回头看了一眼花林醉,“你这么缺德,就不怕真有人收了帖子来一个鱼死网破。”
花林醉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可是递帖子的人又不是我。”
然后就在司云音咬牙切齿地诅咒着花林醉,却迟迟不肯下车的时候,门里出来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朝着他们的马车行了一个拜礼,“阁下可是花林醉花公子?我家少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司云音闻言很是诧异,莫非他们这一路白吃白喝的行径已经被传扬了出去,所以自认大户的人家都已经开始提前张罗了?她又回头看了看花林醉,却见花林醉冲着她挑了挑眉,“哈哈”就开始笑了起来。
司云音的手陡然握成拳。花林醉和这家的什么鬼少爷本就是提前就约好了的。这个娘娘腔腔刚刚明明是故意耍她!
花林醉下车的趋势突然停在半空中,回转身,揉了揉司云音的头发,“这孩子,是真傻。”
然后,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花林醉与司云音随着书童进了府邸,就这么一路被引到了一处八角亭前,亭中一个喝茶的少年公子,手中的扇子正一声声打在石桌上“梆梆梆”地响,看到他们过来,先是“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扇了两扇,又“啪”的一声合上了。
“离殇公子要的育沛草,尚未有消息。”
花林醉闻言挑了挑眉,“既是如此,那卫公子要的人,我这儿便也没得消息。”
卫夕泽的眼神一黯,也未追问,只接了句,“在下早就备了上好的厢房,公子可以先稍事休息。”说完便唤来了一旁待立的书童,吩咐一句,“文雪,为离殇公子带路。”
在皇族贵胄遍地,往人群中扔个砖头都能砸死两个的殃都,由卫震道一手经营的卫家虽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倒也是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卫家的药铺论大的在殃都就有七个,论小的,就连远至极北之地的淮阴城都开有分店。可以说,整个殃都的药材都是经了卫震道的手,甚至连宫里的药材,都全权由卫家负责。
如雷贯耳丝毫不逊于卫家药材的,是卫震道的大儿子卫落尘,十八岁时便已经堪称“殃都四少”之首,能在藏龙卧虎人才辈出的都城混出如此名气,倒是很需要一番才学,晤,才学之外,也还很需要一副绝好的皮相。
卫家公子落尘,真真是难得一见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再加上他已然于两个月前暴毙于自己房里,那要再见上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司云音看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书童,转头冲着花林醉问了一句:“他要找的是什么人?”
“南夷的一个食脱巫医。”
司云音讶异一句:“生吃活喝病死者腐肉的食脱巫医?”
花林醉的身子顿了一顿,似笑非笑地扫了司云音一眼,“你形容的很生动。”
司云音早年曾跟司风雷去过一趟南夷,那里的人文风貌总透着些歪邪,就比如那里所特有的食脱巫医,他们吃病患者的腐肉,然后用自己的血肉制成药剂给病患者服用,无论是什么样的不治之症,却总能药到病除。只不说这治疗的法子不合常理,要成为食脱巫医,据说也是有一个生不如死的过程。
司云音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花林醉,竟也“啧啧”了两声,幽幽一叹:“原来也有你找不到的人?”
花林醉轻拂了一下头发,表情嚣张至极,“这一路山远水长,你还是需要培养一下对我的信心。”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司云音,静静思索了一会,“若是凑巧,许你还能将她见上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食脱巫医
花林醉走后,卫夕泽在八角亭内又坐了一会,看那模样,像是在出神。
八角亭后有一条路,顺着它一直走,可以拐进一座院子,院子里有一方清澈见底的水塘,荷叶田田青照水,露珠凝碧折射出璀璨的光,正是景色晴好的时节。自三年前卫落尘在南夷染了病,便曾一直在里面住着。
那天,夫子让以“取舍”为题做一篇文章,卫夕泽挠秃了脑袋也只能恨恨地咬笔杆,他跑去找落尘,恰撞上落尘在喝一碗粘稠腥气的汤药,他是药堆里长大的,那碗里的东西,他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揣测。
出了卫落尘的院子,卫夕泽径直拐去了卫震道的书房,掩上了门,顺便把窗户也关了,在书架的第三排抽出一本书,向里面掏了一下,便看见门后的那面墙旋转了起来,卫夕泽闪身走了进去,直走到最后一扇上锁的房门前才了停下。他拔下头上的簪子朝锁眼里探去,手腕轻转,不一会功夫,只听“叮”的一声,锁便应声而开。
卫夕泽在门口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朝门上狠踹一脚,随之看到的,就是一个穿着深红衣衫的姑娘,十□□岁的年龄,安安静静地坐在墙角,听到响声抬起头,看见门口的卫夕泽,便露齿而笑。
那笑容清甜,却让卫夕泽起了一身的寒气。
卫落尘有一幅压了箱底的画,纸张虽已轻微有些泛黄,却丝毫不影响作画人寥寥数笔就勾勒出的画中女子的神韵,这幅画一直被卫落尘小心的收着,只一次,他似想要临摹一幅新的,落笔间却也只是对着空白的纸张一径的发呆,脸色似要比他平日里还要苍白几分,而那望向画中女子的目光却异常的清亮,掩不住的,却是其中浓烈的眷恋。这一切,恰被卫夕泽看见。
而面前这个着深红衣衫的姑娘,顶着的,就是这么一张和卫落尘的画中的女子,一模一样的脸。
卫夕泽的扇子一声声“梆梆”地狠狠敲在自己手上,手心已是明显的红肿一片,声音中也含着些莫名的怒气,“你是南夷那儿的食脱巫医?”
姑娘没有答话,只是又冲着卫夕泽笑了笑。
“明天我会派人送你回南夷。”
“你是想要,卫落尘死吗?”姑娘说完,卫夕泽握扇子的手愈发骨节泛白青筋分明,她自己却咧开嘴,竟又笑了起来。
卫夕泽离了密室,就一直站在卫落尘的门外愣愣地出神,最后转了个身,面无表情地靠在了一边的墙上,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从里应声而开,卫落尘依旧一身雪白衣袍不染一丝尘埃的模样,用他那温和软玉的声音开口:“夕泽,今天天气不错,陪我晒晒太阳。”
卫夕泽应了一声,命人搬了长椅,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卫落尘的病拖了两年,各种珍贵的药材吃遍,却一直未见起色,卫家顶着医药世家的偌大声名,想不到自家公子病了,到头来,竟是用南夷这种人吃人的野蛮法子来救治,传扬出去,当真是砸自己招牌。
卫夕泽尽量用了一种不动声色地语气问了句,“你最近在吃的汤药,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卫落尘听后笑得更加的柔和温软,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卫夕泽听后抬头看了很久的天,最后幽幽吐了句:“哥,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活很久很久。”
他终还是没有把在密室里看到的一切告诉卫落尘,即使落尘知道他喝下的汤药是什么又如何,南夷的食脱巫医又不是仅此一人,落尘不可能恰好猜到。也许有时候,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只当是他,对不起她。
“太阳落了,哥,别伤了风,进屋吧。”卫夕泽把卫落尘安顿好,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转身便走了,天已转凉,卫夕泽走之前还不忘掩上了门。
隔了一天,卫夕泽再一次去到密室的时候,扬手扔了卷画轴给密室里的姑娘,“落尘画的,你应该会喜欢。”
姑娘打开画轴,看着泛黄的纸张上巧笑倩兮的女子,竟是一时愣住。
卫夕泽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只把怀中抱着的各种创伤补药放下,姑娘起身走过去,在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中,竟看到了一罐糖,在看到的瞬间,脸色却变得有些不大好看,她的一双眼睛阴晴不定死死地盯在卫夕泽的身上,似乎总想要看出一点什么,最后低下头,将眼睛埋在阴影里,“你不用感到内疚,这点疼,不算什么。”
却说得卫夕泽更是心绪复杂,无言以对。
在这之后的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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