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柳眉》第104章


“算命先生?”风清扬怪叫,“你家侯爷也信这个?”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平日里一副天上地下我最大的拽样,居然跟琁玑是同道中人。
见他又选择性忽略他的话,四海默默重复,“我们只是路过,是那先生自称神算缠着我们的。”
“不知那先生何许人也?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奇怪地看了蓝晴一眼,四海一脸平静,“奴才不知。”
“哎呀呀,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不知呢,说不定他也懂风水,若能请到他指点迷津,我凝香楼成为天下第一青楼也就指日可待了呐。”蓝晴痛心疾首,愤愤地抖起纤纤玉指。
……管家彻底无言。
“呃,”家丑持续外扬,丰子恺硬着头皮说,“那个,那你家主子为何对着那花出神?”瞧,帝思远来之前他在看花,帝思远走之后他也在看花,莫非那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掩心酸地看向凉亭,四海沉声说着帝繇的心思,“他想见宝雅姑娘。”
嗯?这话说得很有深度,不是高人还真不明白。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恺老大不耻下问,“他想见宝雅姑娘关看花什么事?再说宝雅姑娘都已经……”
四海回过头,一脸沉痛,“是的,我们都知道宝姑娘已经离开,可是主子放不下,他对她念念不忘,自从宝姑娘走了之后,他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生意不管,家事国事他什么都不管了,他一天到晚的守着那盘花。”“他管那花叫风华。”
嗯,你家主子有见地——可是!这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见那三人越听越糊涂,四海良心发现公布谜底,“那先生把这花赠与我家主子时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当它开出金色的花朵时,你就能见到你最想见的人。”
……三人面面相觑,这,他们怎么从来不知彼岸花还有这等功用?这算命先生不是诓他的吧,他们可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金色的彼岸花,否则又怎么会叫曼殊沙华?
现场那对小恋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沉声问道:“多少钱?”
“你们两个!”不等四管家白眼,丰子恺已经一手一个敲了过去,“都说了‘赠’!听不懂国语吗?!”
“失礼失礼。”
“不过,”蓝晴奸诈一笑,“我们倒是可以来个顺水推舟。”
低首赏了个响吻,风清扬赞许,“娘子聪明。”
“也好。”丰子恺颔首。
四海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决定了什么吗?
———金色?帝繇难以置信地揉揉眼,心潮滂湃地走近那盘长了三年叶,开了三年花的风华。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格筛进来,将那金色的花瓣映得光彩夺目,帝繇小心翼翼地抚上那美丽的花瓣,轻轻一碰,金色的光芒沿着花边流窜,突然想起了什么,帝繇狂喜地捧起那盘花猛地往外走。
一群心怀鬼胎的不良分子躲在屋檐上,看着帝繇捧着一盘花在长廊上疾走,风清扬更是兴奋得摩拳擦掌,“是时候了。”
蓝晴玉掌一挡,很是沉得住气,“再等等。”哼!害她家宝姑娘躺了一个月,不整整他怎么对得起她一个月的与药为伍。
“啊!”
“你又怎么了?”风清扬已经放弃去鄙视丰子恺的大惊小怪了。
平地一声惊雷,震得屋顶上的宵小心惊胆颤,还没回过神,豆大的雨点毫无预警倾盘而下,琁玑慢条斯理地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下雨了。”
“那还不快跳——”准备姿势还没开始摆,众人又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那个僵在雨中的帝繇。
只见他挺直地站在雨幕下,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花,那在阳光下的金光灿目只昙花一现,雨水无情的冲擦下,混浊的雨水顺着枝茎滑下迅速消失在黝黑的泥土中,变成了他熟悉的红艳。他仿佛看到他的奢望在一点点消失,就好像看着她的生命在他眼前悄然流逝,豆大的雨点打在他脸上身上,他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疼痛。
四周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息揉合在又大又密的雨中,一道闪电划过,映出他没有生气的眼,令人无端心酸,不忍侧目。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不知是谁轻轻说了一句。
“是谁提议说要镀金的?”丰子恺先声夺人。
“不是我。”风清扬边说边瞄着某人。
“天气……很好。”蓝晴目光游移,看着顶头的那片乌云越积越厚。
“啧!”琁玑不屑地啐了一声,“成事不足。”
“你——”
“我怎样?”也不看看下头那个都伤心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赶紧让宝雅出场,是想他含憾而终吗。
“耶?”
“丰子恺,我警告你啊,你再——耶?!”话才说了一半,风清扬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只落汤鸡目瞪口呆地看着帝繇手中的曼殊沙华——被雨水冲洗过的曼殊沙华变得更加精神,更加饱满,花色更是如鲜血般艳丽,仿佛滴下的不是雨水是啼血,这样的悲壮让人不禁想起它与生俱来的凄酸传说。然而、这不是重点!仿佛在看一部剪辑的纪录片,从花束下方长出几个骨朵,缓缓的骨朵越涨越大,啪!绿色的骨朵应声而裂,却不是开花而是长出了片片嫩黄的叶子,这自从开了花便再也没有见过的叶子竟然在下一刻悄然长成了绿油油厚实的翠叶,红到极致的花,翠色茂盛的叶子,这还不算,竟然、竟然有一抹金色从底部开始蔓延,仿佛有生命般从枝茎慢慢往上爬,渐渐地,怡人的翠绿、妖冶的红艳完全被覆盖被取代,竟在瞬息之间全部变成了金色!
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
至此,生生世世相错的花叶终于得尝夙愿,相拥而泣,雷声是他们压抑了千年的相思,雨水是他们积攒了百世的眼泪。
花叶相见,天地同悲。
帝繇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然后无比愕然地地瞪大眼,看着它在他怀中一点点变成金色,他无法压抑心头的震憾,这次,它果真长成了金色?那么,他是否真的可以见到——他猛地抬起头,赫然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抹纤影,雨帘中他看不太真切,又或许说他不敢看得太真切,他甚至一步也不敢移动,就怕她和先前的金色一样转瞬即逝,他摒住呼吸站在原地,呆呆地捧着那金色的曼殊沙华。
“怎么,不记得我了?”记忆中温柔的嗓音衬着雨声并不清晰,他却如遭雷击,颤声道:“你……”未竟的话哽在喉际怎么也无法成言。
纤细的人影很快来到了他面前,只有一步之遥,她停住了,盈盈浅笑,“我如何?”
世间万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一切只剩下她,这个刻在他心版的人儿,帝繇蓦地松开手——“别!”几声惨叫从屋顶上骤起!
帝繇没加理会,缩尽两人的距离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紧得她肌肤生痛,却让她幸福得想掉泪。
终于,他们能够在一起了。
“啊!”惨叫不绝于耳,伴着痛心疾首——“我的钱!”“缘份啊!”“金色的啊!”“极品啊!”
突然,一个轻笑优闲地插花,“上面的,别激动!”
咦?啊?啊!
“王爷,那是我的,你拿好了,我这就下去。”
“什么你的,一边去!清扬兄,快!”
“明明是我先看到它变色的!”
看着伙伴们个个激动不已,帝家王爷腼腆一笑,“不好意思,这是幽兰要的。”
耶?!
风清扬笑得很是阴狠,“看来不抢不行了?”
“那也只好从善如流了。”慢郎中难得露出那种精明的眼神,慢慢地卷着衣袖。
“哼!胜者为王。”丰子恺折扇一丢,跃跃欲试。
于是,几个湿漉漉的大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那盘祸国殃民的花,气氛一触即发。
“这是我的。”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在这片紧张的状况下轻柔柔地插入来,继而堂而皇之地由帝靖言手上轻轻松松地将花捧走。
“那是我的!”后知后觉的帝靖言忙要去抢。
“皇叔,你确定?”帝繇微微一笑,优雅地挡在宝雅面前。
呃……自知理亏的众人不满地嘟嚷,“反正你都看到你最想见的人了,还要这个做什么?”
“是她要,不是我要。”
不都一样,众人腹诽。
“我要留它做纪念啊,你们会成全我吧?”宝雅轻快地说着,在帝繇身后探出了一张纯真的笑脸。
那……好吧。
青娥:这章让我成就一点私心,自从听到‘花叶相错’,彼岸花的心酸已经让我体味得淋漓尽致,我是真的会为这虚渺的传说感到心痛。
、第七十三章 酒一盅(结局篇)
晓风院灯火通明,硕大的灯笼高高悬挂在桃树上,树下摆着一张长长的木桌,席上摆满了各式美味佳肴,银色酒盏上盛着清洌洌的酒水,酒香夹着晚风拂人面目,未饮已醉。桌旁坐满了男男女女,男人们拼酒猜拳,女人们相互咬耳朵,不时吃吃的笑着。
也许是人声太过嘈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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