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第11章


周佳懿嘴里咬着筷子看了他几秒,想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们吃完了夜宵也没多在外头逗留,直接回了家。路不远,他俩就徒步走回去,算是饭后散步了。从南门进小区要经过小区的宾馆,何崇不经意看了宾馆一眼,恰好瞅见何母挽了一个男人的肩膀往宾馆里走,有说有笑的,也没注意到何崇跟周佳懿。
他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盯着何母的背影,紧抿着嘴,脸色变得铁青。周佳懿也看到了她,脑袋一懵,跟着何崇停下,半张着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惊讶得说不出话。倒是何崇过了几秒就自己缓了过来,拽了她的胳膊接着朝前走:“走了。”
周佳懿被他扯着走,一路上谁都没再讲话。
等到了两人家楼下,何崇才松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楼。
“你先上去吧,我再抽会儿烟。”他说,“早点睡啊,养好精神。”
距离他们最近的路灯坏了,光线暗,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周佳懿点了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进了楼道里,脚步声慢慢远了。直到听见她关门的声音,何崇才默不作声地走到墙边,背靠着墙,掏出打火机跟烟来,点燃了沉默地猛吸了几口。
他心里头很乱,烦躁得很,越是烦躁就越想抽烟。不是不知道何母有外遇,但亲眼看见还是头一回。何崇以为自己会再折回去宾馆,却又挪不动脚。于是他站在原地,望着对面麻将馆的灯光,想起小时候周佳懿告诉她周父周母离婚了的那回,他跟她说没什么大不了,周父难得回家一次,离不离没区别。
其实这话放在何父何母身上也适用。既然各自都在外头有了人,这个家也差不多该散了。
早该散了。何崇这么告诉自己,发觉他并不是很难过。毕竟他从没觉得他们给过他一个家,即使他也和周佳懿一样,不是不想要个完整的家。他抽着手里的香烟,突然无比厌恶他自己。
他的生活他妈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甩了烟到脚边狠狠碾灭,何崇低下头盯了脚尖几秒,再度掏出一根烟来点燃,然后就听见了有人匆匆关了门跑下楼的声音。他抬头往楼梯口望,刚好见了周佳懿跑下楼,左右看看才找着他,小跑着朝他过来了。
他是没料到她会再跑下来的,看她跑到自己面前气喘吁吁半晌,才记起捻灭了烟,不让她吸二手烟:“又跑下来干嘛?”
“你抽这个。”周佳懿抓了他的手就把什么东西往他手里塞,“本来想等你生日的时候再送给你的,看你今晚要抽很久,就提前给你算了。”
何崇摊开手一看,是根电子烟。
他发誓,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一回有冲动要大哭一场,莫名其妙就热了眼眶,嘴上说的却还显得头疼:“完了,我还没准备好送你的礼物。”
她没瞪他,一时也没吭声。
“何崇,我们肯定都会有家的。”她再开口的时候,嗓音沙了,像在拼命忍着,也不知道是想为了谁哭,“就算真没家也没关系,我俩一辈子都是朋友。”
何崇看着她,明明还是小时候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不知怎么的却觉得周佳懿好像忽然间就长大了。“废话,别跟我撒娇。”他伸手一把揉乱了她的头发,转瞬间就笑起来,掂了掂手中的电子烟,问她,“这东西好先进,怎么用?”
02。
何崇在周佳懿参加高考的第一天晚上接到了何父打给他的电话。
“喂——”醉醺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也在楼下响着,“下来接我……”
知道他这是喝了个烂醉,何崇也不多话,不想他扰民,很快就挂了电话,拿上钥匙下楼接何父。何父是坐在地上的,瞧见何崇下来了,就好像要故意作对,张开两条胳膊干脆往地上一躺,手里的钱包也给扔了,嘴里念念有词。
何崇面无表情地把钱包捡了回来,走过去架起他一条胳膊绕过自己的肩膀,蹲下身费了点力,到底还是把何父背起来了。何父常年在外应酬,和周父一样通常脚不沾家,偶尔回来了也很少是清醒的,何崇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他没长个子的时候要把何父扛回家还很困难,现在倒已经不成问题。
何父圆滚滚的啤酒肚挨着何崇的背,浑身的酒气,何崇闻惯了,眉头都不皱一下。回到了家,他把何父背回主卧的床上,给他脱了鞋袜又泡了杯铁观音放到床头柜上,开好空调就自己回了客厅看电视。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何父就开始半醉半醒地嚷嚷起来。
“小畜生,养了你是做什么用的……”他打了个酒嗝,拖着长音,嗓门忽大忽小,“看到老子喝醉了也不知道喂老子喝茶……”
放下了零食,何崇擦擦手走向橱柜,拿了根吸管朝主卧走,还听见何父在不停说着:
“不知道问老子冷不冷,热不热……老子天天在外头赚钱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
何崇就来到床边,不冷不热地问:“热了还是冷了?”
何父翻了个身不回答,咂咂嘴好像是渴了:“我要喝水……”何崇于是把吸管放进茶里,端了茶杯喂何父喝水。喝够了,他把吸管吐出来,又开始闭着眼睛冲何崇嚷:“诶,你连你爸妈都不爱,你还想着谁会爱你?”
“不要这么矫情,听了搞笑。”把茶杯搁回了床头柜上,何崇看房里的温度降下来了,就拿了遥控器把空调调成睡眠模式。
何父软瘫在床上,嘴里还在操着一口方言念着,一遍一遍,跟诅咒似的:
“你就不晓得什么是爱,不晓得去爱人,就莫想着别人会爱你,晓得不……一辈子都莫想……”
再怎么见惯不怪了,听了这话,心里多少也会不舒服。何崇搁下了遥控器,蹲到床边看着何父,喉口发热,有数不清的话可以讲出来讽刺他,却看到他耳边的几撮白头发,陷入了沉默。
“爸。”好半天他才张嘴叫他,“你有多了解我?你跟妈基本每次回来都会问我在读几年级。我念的是高中还是中专,你们知道吗?你把别的女人带回家乱搞的时候几次都被我看见,你晓得不?”何崇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平静得多,胸口还是堵得慌,却总归是没那么难受了,“都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你们,最后糟蹋的是我自己。我也累,你们也累。你和妈要离就离,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们这辈子都是我爸妈。”
何父打起了鼾,明显已经睡了过去,何崇瞧着他的脸,还是想把没说完的都讲了。
“我就是想不通,你怎么这么对奶奶。”已经是过了好几年的事,最开始提起来还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眶湿了,此时何崇却不再受影响,倒真应了那句时间是块磨刀石,“她老人家病倒的时候,你从没回家看过。她老人家过了身,你也不回来看一眼。等要火化了,你跑回来,第一句就关心她的房子留给谁。”
他还记得他问过周佳懿,她学乖有什么用。现在想想,她学乖,他学坏,为的是改变父母,到头来却谁的父母都没变,变的只有他们自己。
“我不想讲我晓不晓得爱。”他就这么告诉何父,“但是我肯定比你更爱自己的父母。”难听的话在对方听不见的时候才说,这可能是何崇头一次学着宽容跟忍让——不是对奶奶,也不是对周佳懿,而是对着他曾经觉得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爸爸。
没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人人都能选择自己。
他懂得不算早,好在也不算太晚。
、Chapter8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BGM(手动播放):
何崇的毕业典礼就在周佳懿毕业一个星期以后。
周佳懿是第一次去何崇的学校,又坐在一堆家长里头,多少是有点紧张的。毕业典礼在一个礼堂开,她知道何崇是有节目的,所以眼巴巴望着舞台,等他出场。紧张倒不只是她,从舞台的后台可以看到观众席,马上要跟何崇一起上台的周云飞才瞟外头一眼就紧张得直搓手:“靠,这么多人,搞得我有点紧张了。”
见惯了他临场紧张的模样,何崇没搭理他,专心地调试着手里的吉他。
“我看见我妈了。”周云飞于是又朝外头看了看,扭回头问他:“何崇,你家里人来了没啊?”
何崇头也没抬就回答他:“第三排中间那个短头发的,穿裙子。”位置这么明确,周云飞很快就找着了周佳懿,赶紧一个劲点头:“哦哦看到了,那是你妹妹?”
“我老婆。”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愣头愣脑地转头瞅瞅何崇,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唉哟,女朋友啊?”第一反应就是要揶揄他,周云飞眯起眼笑,把何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是老婆。”何崇还是没分出神来看他,只是一本正经地纠正,“我们结婚了。”
当他是开玩笑,周云飞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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