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第14章


苏岑手指捏着银簪,开口调笑道:“姑娘不如将这簪子赠与我吧!”
阿七打量这苏岑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便将心一横,决意与他周旋一番,于是伸手道:“还望公子归还!”
苏岑倒真将那簪子递了过来。
阿七被散落的发丝半蒙着眼睛,心中更是焦躁,接过簪子,便要将头发挽起——不料自己平日只将头发束在头顶,先前单看那丫鬟绕得简单,自己试了几次,却终是无法将头发挽好。
尴尬间将眼望向苏岑,只见他眼底笑意渐浓:“苏某实在好奇,姑娘平日都作何打扮?”
阿七懒怠与他多言,遂将银簪攥在手中,转身便走。
只听那苏岑在身后懒懒开口道:“明姐姐,还不快替我拦住她?”
阿七抬头看时,明苡正带了两名侍女,款款而至。见阿七这幅模样,明苡倒是一愣:“怎的发髻都散了?”
阿七冷哼一声,低声道:“姐姐帮我应付他,我过后面去了。”
明苡便开口向着阿七身后笑道:“竟是岑公子来了,怎么不早些让小厮们报与我知道?”
明苡一语未落,阿七便觉发间一紧。接着便看到明苡面上似笑非笑的古怪神色,赶紧回头看时,抬手触及发间,却是苏岑取下自己发髻上的玉簪,替她将两鬓散发挽在了脑后。
阿七倒是惊起一身冷汗,正待开口,眼角扫过明苡身后两个小丫鬟,二女俱是一副痴痴呆呆的神色——不知是看到阿七身为男子惨遭男人调戏,还是被那苏岑的倜傥俊逸蒙了眼。
阿七怒极反乐,笑斥道:“天天在这馆里,男人还没看够么!”
明苡便笑道:“咱们馆中男人虽多,像陈岑二位公子这般的人物,还是少见。”说着上前挽了苏岑的手臂,“公子叫明苡来所为何事?我已命人备下好酒,不如去我房中细谈!”
只听苏岑笑道:“也好,不过先要劳烦绫姑娘替我换下这衣裳,才好过姐姐房中去的!”
三十四 惟叹终身误(8)
明苡这才看见苏岑前襟全是酒渍,便掩唇笑道:“何必非得找她去?性子倒像是热碳上溅了水!我这儿有的是姑娘伺候。”一边说着,一边吩咐旁边的丫鬟:“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丫鬟赶紧应了下去。
阿七便要跟着离开。苏岑却道:“不妥,绫姑娘方才亲口说要替我更衣的!”
明苡淡淡一笑,“岑公子也是天天混场子的,如何倒忘了规矩?这绫菲原是清倌儿,向来只为大爷们弹琴取乐。如今公子既看上了,非要她服侍,不妨按着老规矩来。只是今晚恐是不能够了。”
“也罢,”苏岑微微一笑,拿起手中折扇,摇摇指着阿七道:“只是明姐姐,瞧瞧你这姑娘,来了这半日,蒙面的帕子还不肯摘呢!”
“我可不就镇日里骂她,真是比那绿绮更加不懂事!谁让我们妈妈偏生护着她们,唉,如今这馆中的事务,我是越发难管了!”明苡一边叹着,一边轻推苏岑道,“只怕热水已经备下了,公子不如先去沐浴更衣。如今这衫子上湿答答的,夜间天寒,仔细被穿堂风吹了!”
苏岑倒也不再坚持,摇着折扇,跟着明苡离开。
阿七虽诧异这苏岑居然如此便放过自己,但思绪烦乱,不及多想,便匆匆赶往后院。
到了自己房中,唤过浦儿:“继沧可有消息?”
浦儿先是摇头,而后又道:“倒是那阮姑娘,被明姐姐安置在东苑,说是七哥哥今晚一走,由她亲自照看稳妥些。”
阿七见浦儿摇头,心中更是焦躁,后面的话便不放在心上,随口说道:“听明苡说的便是。”思前想后,吩咐谱儿:“去取只鸽子来。”说着起身到案前自去研墨。
浦儿见阿七不似平时形容,也不敢多问,赶紧掩门出去。
阿七心浮气躁,执笔立在案前——幸而自己无意中窥见苏岑腰间的乌木令牌,与之前继沧拿到的竟全然不同!只怕继沧现下已有不测。一念至此,阿七只觉千头百绪,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捡了紧要的,一样样先办起来。
浦儿很快自后院鸽房捉了一只花羽鸽子,满脸带笑的捧进门来:“公子,捉来了!好容易才找到咱们自己的鸽子。也不知它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还认得家不认得?”
阿七见了那鸽子,愣了一愣,险些掉下泪来。赶紧别过脸去,抬手指了指案上,“快去吧,路上小心!”
三十五 惟叹终身误(9)
浦儿便捧着鸽子走到桌案前,只见案上放了一封信笺,并小小一卷纸条。于是先取过纸条塞在竹筒中,凑在烛火上封好蜡,仔细系在鸽爪上,口中笑道:“继沧哥哥平日里最爱喂鸽子!公子你看,如今这花羽被他养得这么肥,飞起来倒要多费些力气!”
阿七鼻中酸涩,不觉间紧攥着镇纸的指节已然发白。
浦儿浑然不觉,一手抓着鸽子,一手拿起案上的信笺,瞄了瞄封套一角阿七刻意留下的两点墨迹,诧异道:“公子竟是要我去找缃葵姐姐?”
阿七仍是背对着他,沉声道:“还不快去!”
浦儿压下心头不安,赶紧将信笺揣入怀中,捧了鸽子出去。
听见浦儿将房门掩上,阿七终于按捺不住,浑身瑟瑟发抖。好容易稳住心神,想起自己仍是一副女子的装扮,便抬手自发间取下那青玉簪子,冷冷看了半晌,随手弃在一旁,取了自己的黑色发带,仍旧将头发束起。
不多时,只听廊上有人轻轻叩门。阿七心中一紧,低声问道:“谁?”
“回公子,是绣枝。”
阿七听出绣枝的声音,起身将房门打开。
绣枝进得房中,只见阿七早已卸下面上的脂粉,换了一袭黑衣,装束利落,正自案上木匣中取出一柄寻常所配的匕首,仔细藏入短靴之中。绣枝便轻声道:“公子可是要启程?马已备好了。”
“不忙。”阿七淡淡道,“明苡与苏岑现在何处?”
绣枝垂首道:“苏公子若沐浴完了,应是在馆中歇息了。姑娘派绣枝过来——”
“什么?”阿七打断她的话,“明苡没有派人过去盯着他?”
“公子是说?”绣枝疑惑道。
“也罢,我过去见她。你先下去吧。”阿七说着,快步出门。
等绣枝掩了房门出来,早已不见阿七的身影。
赶到明苡房中,几个丫鬟照例侍奉在外间。阿七也不等通报,掀了帘子进去。
明苡正拿了小小一盏玫瑰羹,一边用细柄银匙搅着,一边侧脸问身旁的丫鬟:“纹鹊,你说,我服了这半年,怎的面上丝毫不见好转?莫不是这大夫唬人的吧?”
那丫鬟便低声笑道:“又不是灵丹,若说养颜,总要多花些时日。依奴婢看,姑娘气色比先前还好呢!”
明苡闻言,笑盈盈的转过头来,看着面色清冷的阿七,开口道:“我让绣枝过去伺候着,七哥儿怎么还没走?”
三十六 惟叹终身误(10)
阿七打量四下几名丫鬟,淡淡道:“都下去吧。”
众丫鬟赶紧敛了笑,悄悄散了。
明苡将杯子向几上一坐,轻笑道:“谁惹了七哥儿这么大的火气?”
“明姐姐,你可知他们的出入令牌已经更换?”阿七暗暗咬牙道,“想不到陈书禾如此狡诈,只怕继沧已经——”
“什么?”明苡一惊,旋即又神色如常,“我会派人过去打听。你是如何得知?”
“方才无意间看见苏岑腰间的令牌,与之前继沧缴来的,已然有变。”阿七道,“我已让浦儿去城郊送信给缃葵,让她过来帮我,只恨我自己学艺不精,无法独自救继沧出来。”
“胡闹!”明苡低声斥道,“你怎就确定继沧已落入敌手?即便当真如此,也不能即刻就去。只怕人家早就设下陷阱,以逸待劳,只等你们自投罗网呢!”
“若继沧真的失手,只怕现今已在冯亦铎手上。此人素来手段阴狠——”阿七难掩心中忧惧,仍是自顾自说下去。
“那也不行!你师傅选人真是越发不济了,”明苡打断阿七,“竟派了这么个世事不通的小丫头给我!”
阿七一怔。
“都如你这般意气,如何成得了大事?”明苡冷笑道,“说得难听些,我们便是一颗颗布好的棋子,每走一步,自有人安排,即便一时失手,也只能暂将那子弃了,若都临时起意,这局可怎么走?”
见阿七垂头不语,明苡又道:“这个道理,你早该明白,竟要到我这儿现学么?”
明苡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缓和了语气:“我知你师傅素来疼你,未曾让你经过什么风浪,今次遇险只怕还是头一遭。听姐姐一句劝,不论何人,都莫要太多牵连,唯有如此,日后心中才能好过些。之前你将那阮暮锦与韵儿交代给我,我便帮你这一次,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接着便话锋一转:“你约了缃葵何处见面?”
“城北龙潭寺。”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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