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第22章


阿七见他放缓了口气,便笑道:“我若招出自己的底细,即便你今日放了我,回去也必是不得活命;况且,你也不肯轻易放我——”一边慢慢说着,心中暗自琢磨如何逃脱。
苏岑沉默不语,二人便各怀心事,僵持不下。
此时却见苏岑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铜盒,掀开盖子凑至阿七鼻下。阿七一看便知正是自己带在身边的迷药——自己那鹿皮口袋应是已被苏岑翻遍了,于是屏住呼吸,开口骂道:“堂堂五品参将,朝廷钦差,竟也识得这些东西!”
苏岑见阿七识得自己的身份,便轻笑道:“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如今非得将你一路押到京中去了!”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将阿七的嘴捂住。
见阿七憋了半晌,终是无奈吸进几口,苏岑便立时将药收了:“劝你乖觉些,也少吃些苦头。”
阿七双目发直,眼见便要栽倒。苏岑单手将她抓起,扔到马背上,自己也跃上马背,策马飞奔而去。
五十五 古都建陵(7)
阿七再次醒来,只觉头晕目眩,四肢僵直,睁眼却是一根朽得堪堪便要掉落的房梁悬在上方。微微转了转脖颈,更是被唬了一跳——映着火光,只见靠墙几尊黑面泥塑,怒目圆睁,也不知何方神圣,排排端坐在结满蛛网的佛龛之上。
阿七几次使力,手脚才将将有了些力气,挣扎着自草堆上坐起。
苏岑正隔着篝火,躺在不远处的稻草堆上,见阿七醒了,便也翻身坐起,顺手将一只水囊扔到她手边。
阿七取下盖子喝上一口,不禁皱了眉头:“好凉!”
苏岑轻嗤一声,“老实跟我赶路,我便少让你吃些苦头,若再是花样百出,便将你封在箱子里,找家镖局运回京中!”
阿七也不理会,取了自己的鹿皮口袋,略翻了翻,独独少了迷药与勘合,此外便是临行前修泽交与的丸药,想也不想,冷眼扫向苏岑,伸手道:“给我!”
苏岑原是唇角噙笑,见阿七这副神情,只觉似曾相识,不禁愣了一愣,口中道:“什么?”
“药!”
苏岑会意,向自己的行囊中摸出一只精巧瓷瓶,在阿七面前晃了两晃,“可是这个?莫不是解那迷药的吧?”
阿七心下暗喜——这苏岑许是对医理一窍不通,竟未发现自己的底细?一边想着,索性将那包衣物拎将出来,挑眉笑道:“你可知道这个?”
苏岑向她手中扫了一眼,复又躺下,也不答话。
阿七只觉心中大畅,原本扭扭捏捏抱膝坐着,如今便重新盘腿坐了,摸着下巴打量苏岑半晌,心中啧啧称奇——此人在烟花场子竟是白混的?连女子的私物也未曾见过!再不然,莫非那些姑娘不用这些个,自己两年前竟是被缃葵摆了一道?
此时却见那苏岑将手枕在脑后,突然开口笑道:“这庙宇虽破,好歹也供着菩萨,你竟敢如此不敬!藏了这种东西,还敢拿出来招摇!”
阿七满面笑容即刻僵住,只听苏岑又道:“年纪不大,倒有如此怪癖,陵溪南风盛行,便是多了你这等——”
“住口!”阿七哭笑不得,只冷了脸,“将药还我!”
苏岑将瓷瓶上下抛了几抛,开口问道:“我竟不曾听过迷药有解,这药到底作何用处?”
阿七已认定苏岑不知自己底细,索性冷笑道:“此药专补虚损,想你平素眠花宿柳,必是时常腿脚酸软,下元亏虚,用它最是对症!”
不料苏岑只轻轻一笑,“不出两个时辰,城门便开了。我拿了方子,进城寻间药铺一问便知——”
阿七心中恨个不住,却也无计可施。直恨得双眼迷离,撑不住睡了过去。因嗅了迷药,药力未过,这一宿睡得极不踏实,睡梦中影影重重,一时像是看到继沧遇险,一时又是宅院起火,转眼间四下空茫,面前只余一名老僧,寿眉白须,手中执了一支签。。。。。。
五十六 古都建陵(8)
京中。宁王城郊别院。
接连几场春雨,京中渐次添了暖意。似是只在一夜之间,庭院之中桃李初绽,杨柳新绿,便换了春景——别院有处木犀苑,又称春苑,苑中所培唯有白丁香与连翘,春日里景致最好,花树高低错落,竞相盛放,绵延的雪白与明黄交相辉映,满目灼灼;微风起时花香盈面,蝶缠蜂绕。日光照在这木犀苑中,竟似也比在别处耀眼。
此时花树掩映之处,风亭水榭之上,珠玉莹然,环佩轻响,几名女子正围坐谈笑。席首是一名极年轻的妇人,举止温婉,容色端庄,却是宁王正妻、吏部尚书元昭幺女,人称小元氏。赵暄生母早逝,小元氏乃是续弦。其长姐大元氏,正是绫菲之母宣王妃,人皆称其贤良淑德,只是不寿,宣王起事之前便已故去。宣王起事前曾多番暗中威逼利诱,元昭拒不从命,衍帝因此并未追究元氏族人,事后反倒是将元昭幺女嫁与宁王为妻,以示嘉奖。
元昭年近花甲,膝下只有二女,这小元氏虽非嫡出,出嫁前也被视作掌上明珠,挑挑拣拣,竟耽误到年近二十也未曾许配人家。某日宫宴,衍帝心情大好,席间许是饮多了酒,随口对元昭说了句“如今元家殁了一位王妃,朕便再还你一位。择日便将令嫒送至宁王府上吧!”
口谕很快传至元府,阖家上下俱是喜个不尽,不想自家小姐耽误了些许年岁,最后却配了这样好的夫婿——皇上亲口赐婚不说,夫婿更是绝佳的人品。小元氏听闻更是喜极而泣——早些年去宣王府看望姐姐,曾远远见过宁王世子赵暄几面,其风神俊雅,举止倜傥,果然传言非虚,便已芳心暗许,却是苦于自己庶出的身份,不得结亲——谁想如今天遂人愿,皇上竟亲口许了这门亲事,岂不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不料晚间父亲宴罢归来,带回的消息却是大相径庭——皇上竟是要将自己赐予宁王续弦!那小元氏当即昏倒,醒来后多日粒米不进,急得元昭慌了手脚,只能好言相劝。家人却俱是不以为然,管他嫁的是父是子,总之如今宁王府如烈火烹油,颇得皇宠,即便宁王本人年岁大了些,却也正值盛年,位高权重,嫁他亦是天大的喜事。
那小元氏将养好身体,委委屈屈嫁给了年长自己二十多岁的丈夫,且见那只比自己小了不到一岁的赵暄日日昏晨定省,心中苦涩,自不必言说。
当日宁王虽没了正妻,倒也有一位侧妃并几房姬妾,俱是色艺兼美,那小元氏人虽年轻,却是庶出,相貌并不出众,且个性温吞,如今即便是皇兄赐婚,他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赵暄放浪不羁,取次花丛却从未对女子留心,自是不知小元氏心中情意;而父王续娶了如此年轻的正妃,初时赵暄被好友嗤笑,也不以为意。
五十七 古都建陵(9)
回头再说这日木犀苑中开宴,却是沐阳长公主省亲,在宫中住得腻了,忽想起皇兄宁王的别院景致怡人,便专程过来赏玩。
沐阳长公主嫁至沐阳潘姓望族,沐阳远在陵江上游支系、沐水之北,地处大衍西北,路途遥远。此次省亲,遵照太后旨意,专程携了膝下一子一女前往京中,今日过皇兄别院游玩,便将女儿景荣带在身边。
沐阳公主年近不惑,与衍帝、宁王均是一母所出,出嫁前与宁王赵顼感情尤为厚密。现下只见过两面,席间说笑一番,便将宁王妃视为密友,执了小元氏的手,也不忌讳,一面打量,一面取了帕子轻拭眼角:“如今你嫁过来倒有一年多了!见了你,便想起你姐姐。也亏得她早早去了,不然也是徒增伤感——”
小元氏听闻,自是垂下泪来。席间两名陪坐的少女——一个生得清秀纤弱,正是景荣;另一个明丽娇俏,却是衍帝之女幼箴——二人也跟着感伤一回。
幼箴便开口对小元氏笑道:“暄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婶婶再遣人去催催!”
沐阳公主笑道:“已经派了两拨人去找了——”
此时却见幼箴拉着景荣起身:“许是快到了,让他们备马,我们出去迎迎——你可会骑马?”
那景荣笑着,只是摇头。
小元氏便对幼箴笑道:“快别难为她了,女孩子家,有几个像殿下这般——”
不等元氏说完,幼箴便先笑道:“好容易出来一回,姑母婶婶你们且坐着,我去去便来。”
沐阳公主与元氏知道拦不住她,便赶紧示意旁边几个侍女跟着过去。
见那幼箴走得远了,沐阳公主便转过身轻笑道:“王妃也不避讳,竟将这陵南的明前茶拿出来待客,万一被那小妮子回宫说了出去,又是一顿好的!”
元氏狐疑道:“家中事务我向来不理会,这茶沏得有何不妥?”
“王兄日日出入宫中,竟不如我这远道来的消息灵通?”沐阳公主眉梢微挑,“我来了这半月,景沅殿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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